徐顾二人心想这嘻哈二老必是假心假意,只是不知他们二人所图何事。
梅傲寒继续道:“父亲找大夫为他们把脉,发现他二人确实中毒至深,命不久矣,又见他二人绝口不谈梅花诺,便以为他们当真临死前痛改前非,也就完全放下了戒心,像寻常家的弟弟侍奉哥嫂一般侍奉他们。
“我记得那几日他们住在梅花山庄,到处走走看看,确似归家的游子。没过几日,我的生辰到了,父亲见兄弟浪子回头,也是真欢喜,我生辰宴那日,他很开心,喝了很多酒。
“那天从小照顾我的ru娘也来了,母亲不喜饮酒,便和ru娘带着我和妹妹去后院玩。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前面传过来,正是爹爹的声音。
“我吓得心胆惧裂,母亲一把将我和妹妹搂在怀里,这才发现前院嘈杂的欢笑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周围寂静无声。
“母亲嘱咐我身边的ru娘照看好我和妹妹,如果有不对,就带着我们立刻从后门离开,说完便在院中练武场上,取了一把长剑,往前院奔去。
“谁知她刚刚奔出没几步就一个踉跄摔倒了,我吓坏了,忙奔过去,谁知道我也浑身没有力气。
“母亲看着我,那眼神我至今都记得,她想告诉我没事,不用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恐惧让我心神震颤,我‘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
“ru娘一把将我的嘴捂住,她扶起母亲,抱着我和妹妹。
“母亲道:‘刘姐姐,你快走,带着寒儿和霜儿快走。’她那时应该已感觉到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前院忽地又响起惨叫声,一声接一声。ru娘焦急地看着我母亲,又看看我和妹妹,终于点点头,将我二人抱起,从后门出去。
“刚转出后门,便听到有人喝道:‘你跑不掉的。嘻嘻哈哈……’ru娘身体一僵,拉着我和妹妹躲在墙后。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追来,她才知道说的并不是我们,ru娘正要带着我们继续跑,忽听得‘铛’的一声,是兵器相碰之声,又听母亲叫道:‘节哥,你怎么样了?’
“父亲喘着粗气说道:‘我,我没事。你没事吧?’
“只听我母亲道:‘狗贼,节哥以为你们真心悔改,却不知你们竟丧尽天良,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一阵狂笑响起,笑声如鬼泣,那笑声真让我毛骨悚然,接着便听到嘻叟说道:‘若不是我说我要死了,他会这么好心?老婆子,我是不是说过,若不用这苦肉计,怎么能进得了梅花山庄。这就是我的好弟弟,他要亲眼看我死。’
“父亲道:‘你是为了梅花诺吧?’又是一阵沉默,想必是地嘻哈二老默认了。
”父亲的声音又响起:‘想不到你为了梅花诺,竟让自己身中剧毒,这几日请了多少郎中大夫,都说药石难救。你们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嘻叟嘻嘻笑道:‘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你请的这些都是什么庸医,他们说无救便无救?毒是我自己吃的,自然有解药。’
”父亲轻轻地‘啊’了一声,声音充满悔悟 ,‘所以你处心积虑再入梅花山庄,就是为了梅花诺?难道你已经知道梅花诺的秘密是什么?’声音中充满惊恐。
“嘻叟道:‘别以为只有你们才知道这个秘密,自然还有别的人知道。’
“‘谁?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嘻叟嘻嘻一笑,缓缓道:“梅花一诺天下定,紫微一舞苍生劫。”
“父亲听罢似乎大为震惊,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嘻老笑道:“快将梅花诺的秘密交出来。”
“父亲悲愤道:‘你想要梅花诺,你大可以冲着我一人来,你何苦残害我这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良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呀,而小伦子又是你看着长大的呀?’
“嘻叟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他们都只对你好,一见到我便闭口不言,瞧他们的神情,就知道在背地里说尽了我的坏话。我能被赶出梅花山庄,多多少少也有他们的功劳。’
“父亲苦笑:‘你就是喜欢想得太多。他们只不过平日见你严肃,喜怒无常,不敢多亲近而已。’
“嘻叟忽然怒道:‘事到如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无论如何,今日躺在这里的是你,站在这里的是我。当日我被逐出梅花山庄之时,便已发誓我要让世上再无梅花匠,再无梅花山庄。嘻嘻,哈哈……’说罢他纵声大笑,笑声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父亲道:‘没想到你这么痛恨梅家。好,好,只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让我们都中毒的?’
“嘻叟不屑道:‘连这个都猜不到,果然资质愚钝,真不知道当初那个老不死的为何总是偏向你。’
“父亲激动道:‘你,你怎可还对父亲出言无状。’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母亲这时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节哥,他能做出屠尽梅家满门之事,你还怎么还指望他心中有半点孝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了,是畜牲。不对,说他是畜牲还侮辱了畜牲,畜牲都比他有人性,啊……’母亲话未说完,便传出一声惨叫。
“想必是母亲的言语激怒了他二人,我听到差点哭出声音来,ru娘将我抱得更紧,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摇着头让我不要说话,她跟我一样,浑身颤抖,脸上充满恐惧。
“嘻叟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来要你慢慢吃苦头才能懈我心头恨。’接着便是‘啪啪啪’的清脆之声响起,想必是嘻叟在扇打母亲。
“父亲不住地喊着母亲的ru名,母亲却未哼一声。父亲怒道:‘梅时开,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如你再伤害楚楚,你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哈婆道:‘老头子,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不要忘了我们只剩三天的时间了。’
“又听‘啪’地一声响,哈老怒道:‘你,你为何打我?’想必是嘻叟不知什么原因打了哈老一巴掌。
“母亲忽然笑道:‘哈哈,咳,咳……原来你们,你们也是受人指使?三天,如果我们不交出你们要的东西,三天后,你们都得死。哈哈,咳,咳……’
“嘻叟嘻嘻一笑:‘弟妹果然冰雪聪明,弟弟呀弟弟,你就是太愚钝了,梅花山庄在你手中经营得越来越差,迟早也会给老祖宗丢脸。’
“母亲骂道:‘呸,说到阴险狡诈,他当然不及你万一。可是他忠孝仁厚,这才是梅家家风。你这被梅家除名的叛徒逆子,有何脸面说三道四;你这江湖上不入流的小人,也配凭价梅花山庄庄主?’
“这几句话骂得痛快淋漓,想必那嘻哈二老被呛得无言以答,院中一时无言。
“只听母亲又道:‘节哥,他能让我们全家一百多口都中毒,有何难猜的。这几日他们到处闲逛,想必也没做什么好事?定是在周围的水源都下了毒了。’说完母亲又是一声冷笑,‘宵小鼠辈,不敢和我们光明正大一战,用这下三滥的手法。节哥,你心地纯良,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在这方面和他比,自然是远远不及的,倒是我这个小妇人,能想到一二。’”
徐顾二人见他母亲骂的这些句话句句在理,句句难驳,而且骂得痛快,都不禁赞叹道:“你母亲真是聪明伶俐,女中豪杰。”
梅傲寒微微一笑,眸子变得柔和起来,想必是想到他的母亲了吧。
他说道:“是啊,她不仅聪明,而且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十几年过去了,那天的事我仍是记得清清楚楚,接下来一幕我我永生难忘。又听‘啊’的一声惨叫响起,是母亲的声音。
“我父亲喊道:‘梅时开,你冲我一个人来,不要再为难楚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已经残害我梅花山庄一百多条人命,你还想怎么样?’
“嘻老恶狠狠道:‘我要梅花山庄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父亲嘶喊道:‘梅时开,你,你好狠的心啊。’说着便听到‘哇’的一声,母亲惊叫声随即响起,她哭道:‘节哥,节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只听我母亲恶狠狠地道:‘梅时开,你要灭梅家满门?你休想!梅花山庄屹立江湖几百年,又岂是你能二人能毁的?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嘻叟嘻嘻大笑,又是一阵沉默,想必是他对父亲说了什么,惹得父亲勃然大怒,父亲一声惊叫,‘梅时开,你,你竟然,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难道你忘了梅花山庄的祖训了吗?梅家之人世代不得涉足朝堂之事,梅家女儿也不能例外。我们可是都发过誓的,你这是要毁掉我们的根基呀?’
“ 嘻叟厉声笑道:‘嘿嘿,是你们不实识务。梅时节,快说,梅花诺在哪里?’
“又是‘哇’地一声,只听母亲大叫‘节哥,节哥,你怎么了?你醒醒。’想必是父亲急怒攻心,竟吐血晕了过去。
“母亲骂道:‘梅时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欠梅家的迟早要还。梅家的列祖列宗啊,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梅家必报此仇,他日诛杀此二恶贼,必是我梅家之人。’母亲的声音淒厉,嘻叟一阵怒吼,接着只听砰的一声,母亲又是一声惨叫。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也忘记了害怕,一下推开了ru娘的手,终于哭喊出来:‘爹,娘……’转身朝院内跑去。
“可我还未跑进院子,便听母亲的微弱的声音喊道:‘快跑!’接着又是呯呯铛铛之声,想必是母亲拼着最后的力气力战嘻哈二贼,为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 ru娘又一把抱住了我,带着我和妹妹二人拼了命的往前跑。
“不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阵嘻嘻笑声从身后响起,ru娘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下摔到地上,我也跟着倒摔在地上,等我们想爬起来之时,嘻叟已在身后。
“他狞笑着,我仿佛看到的是魔鬼的脸。可我恨极了他,想也没想,便扑了过去,当时我身上没带剑,握着拳头朝他挥去,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轻轻一挥,我便被摔得老远。
“这时身边的妹妹突然哭了起来,哭喊着害怕,要爹和娘。
“ru娘喝道:‘梅时开,你要做什么?’嘻老被喝得一怔,定睛一看,笑道:‘你是小蝶?多年不见呀。’
“小蝶是我ru娘的原名,自小便在梅家长大,年纪与梅时开相仿。
”她说道‘你不要喊我的名字。我听了恶心。’
“嘻叟嘻嘻一笑:‘好,当年在梅花山庄,也就你对我曾好过。想我病一场,是你日夜不离的照顾我。今日我就饶你一命,把这两个小娃娃交给我。’
”ru娘道:‘梅时开,在梅花山庄,大家都对你好。尤其是老爷和二少爷,只是你不知好歹,总是记得别人的不好,却从不记得别人的好。早知你今日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当初我就应该在汤药里下毒,亲手毒死你。’
“嘻叟狞笑着道:‘好,连你也盼着我死。那你们就一起去死。’
“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一伸手便将妹妹抓起来,举过头顶,我顿时心惊胆裂,惊恐地看着他。
“ru娘一声尖叫,哭道:‘大少爷,求你了,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还只是孩子呀。’
“嘻叟良久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狠狠地盯着我,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