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星期之后，秦晖就回了贵州。
说来也很奇怪，他离开之后，公司的业绩立刻从之前的不稳定，开始了直线下滑。
新招的员工也开始对公司有了不满，很多时候都是一言不合就离职，吴柯离开的时候就带走了十几个员工，这次秦晖的离开也间接导致了一些员工的离职。而很多从他们开始创业就在一起的老员工，看着秦晖和吴柯的离开，因为不了解实情，所以对张明哲和周杭也很寒心。
不仅销售困难，对于创业公司来说，最重要的人心也在一天天丢失。
让员工们最直观感受到变化的，是办公室的迁徙。他们从CBD的中心区搬到了一个四环外接近五环的小型写字楼，张明哲在里面租了一个50平米的办公空间，公司剩下的10几个人就挤在这样一个小办公室里办公。
市场红利期的结束比张明哲预计的提前到来，再加上团队内部的人心惶惶，让他们的业务一落千丈。公司又恢复到了张明哲和周杭出去跑业务的时期，而此时的他们早已不像四年前那样充满激情，重新做回业务员的感觉让他们无所适从。
2、
创始人尚且如此，公司的员工们更是感到危机重重，三个月后的再一次离职潮成为了压垮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明哲和周杭坐在办公室里，都点上了一根烟。因为公司里已经没有了女生，剩下的都是抽烟的汉子，所以他们也不再有顾忌。看着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桌椅电脑，他们两的心情都很糟糕。
最后剩下的五个员工，全部是他们刚开始创业时候从大学里招来的实习生。现在都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按理来说，这帮兄弟要出去换一个公司，拿到的钱肯定比在这里要高得多，但是他们和张明哲周杭这么多年累积起来的的工作情谊，让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留到最后。
对于他们，张明哲在充满感激的同时，也因为他们的坚守增加了更多的心里负担。这群小孩，大学还没毕业就跟着他，现在都已经到了马上要结婚的年纪，家里的负担大，开销也大，还马上就会面临买房的现实问题。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张明哲和周杭能坚持到现在，一部分是为了保证最后的一丝念想，同时也是为了这帮留下来的兄弟。
其实从他们搬离大办公室的时候，公司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最近半年的时间，新客户一个都没有，也就只剩下几个多年的老客户维持着。运营费用上，基本上都是靠张明哲和周杭个人的钱在苦苦死撑。
周杭灭掉了烟，给张明哲使了一个眼神，张明哲心领神会，两个人就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3、
写字楼的楼下是一个很大的花园，但是正值12月，不要说花，所有的绿色都全部消失，剩下的就是一根根充满荒芜感的木枝。
“妈的，北京的冬天，实在是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张明哲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然后他马上就遭遇了一阵迎面袭来的狂风。
北京冬天的风一向很大，天气预报说今天的风有六级，写字楼上方的电线发出了嘶嘶的摩擦声，张明哲后退了一步，有点窒息的感觉。
周杭尝试给自己点一根烟，点了整整一分钟，在这样的狂风中，打火机连明火都没打出来。“妈的。”周杭一阵恼怒，使劲把火机砸了出去，随即风中就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破声。
他们两竖了竖衣领，找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木椅，坐了下来。
“现在怎么搞？”周杭从张明哲口袋里又拿了一个火机，打了一下，着了。
“特么的现在还能怎么搞？”张明哲也摸了一根烟出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那。。”周杭迟疑着：“你去说？”
“好，我来说。”
回到办公室，张明哲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会议的时间很短，就五分钟。
张明哲几乎是用最快的时间，讲了几个要点。
1、公司从今天开始不在继续运作。
2、所有剩下的兄弟，都会得到应有的补偿。
3、今天晚上，一起聚餐，吃散伙饭。
那天的聚餐是张明哲记忆中，自己最后一次喝醉的时刻。
就连后面自己结婚的婚酒，他也没有喝的如此之多。
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一顿酒后，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可能性，就可能会这样消失。
就算他重新做事，也不会像第一次这样充满激情。年近30的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4、
团队解散后，张明哲和周杭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完毕。
公司他们并没有注销，周杭和张明哲仍然把老客户继续维护了下来。这些客户大部分都合作了三年以上，早已经成为了彼此的朋友，而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就算张明哲公司解散，他们还是会把一些执行的订单放给张明哲和周杭。
把办公室也退租之后，他们两就回到了住所继续办公。公司从表面上继续正常运行着，从网络上看到的避风网络，仍然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形象。
张明哲和周杭甚至还接受了香港《南华早报》的采访，大谈网络炒作、事件营销的经验。接受国内几家创业者访谈机构的直播采访，大谈着电子商务营销的未来，以及作为创业者的感想。
记者要求他们给即将要创业的人提意见，对此张明哲给出的建议是：“看清自己，选好团队。”
至于周杭的离开，则是公司解散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他的离开和吴柯秦晖不同。浙江温州一个三年的老客户找到他们，希望他们能派一个团队过去在温州帮他们运营一个新的电商品牌。
张明哲和周杭正处于找新项目的时候，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周杭先去温州把团队组建起来，张明哲继续留在北京，保证之前业务的正常运作。
“等段时间，要是老子那边搞的还行，你就过来。”在他们房子楼下的一个小烧烤店，周杭缓缓的说：“要是你这边顶住了，老子就回来。”
张明哲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双重保险。”
“你只需要记住一个事情。”周杭吐了一口烟圈：“无论什么时候，老子这边股份，永远都有你一半。”
张明哲没有言语，只是把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和周杭使劲碰了一下。
“当然，你的股份，也永远有老子一半。”周杭一口干尽，打了一个嗝。
张明哲还是没有言语，把酒杯倒满，又和周杭碰了一杯。
如果说，命运对他张明哲还有什么不错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让他有了这样一个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