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好多天 , 戴世亨觉得这件事该办了 , 不然 , 等杏子一家人得到了孝荣同花 蕾好上的消息后再去说 , 人家就会说坏话 。商量好以后 , 这天一 吃了晚饭 , 戴世亨叫 堂客拿了两瓶从大儿子家提回来的酒 , 又提上了十个鸡婆蛋 , 同堂客一起出了门 , 过 了贩中溪上的石桥后 , 他们就上了对面的山坡 , 不一会便到了戴世盛的家门口 。戴世 亨像往日一样 , 高兴地叫了一句世盛 , 戴世盛闻声迎了出来 , 将戴世亨夫妇让进门坐 定以后 , 世盛的堂客桔云正洗完澡 , 笑着出了内室的门 , 连忙给他们倒了茶 。等他们 坐定以后 , 戴世亨便开口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 在说了一通对不起以后 , 他叹了一 口气 说 : "这狗日的不玩载 ( 咸宁方言: 不听话) , 我跟他娘劝了好久 , 他就是不听 , 儿大 不由人了 , 我两个老的也没得办法 , 只能上门来说对不住你一家人 , 对不住杏子了。"
戴世盛夫妇本来以为戴世亨两口子是像往日一样来串串门的 , 没有想到他突然提 出了退婚的事 。戴世盛低着头抽着烟 , 因为杏子是他的内侄女 , 不是自己的女儿 , 有 她亲姑妈坐在旁边 , 这个话他不便说好或说坏 。桔云是个聪明人 , 她晓得戴世亨两口 子上了门 , 这件事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 尽管心里愤慨 , 火突然冒上了顶 , 但是 发火又有么用了呢? 等戴世亨说了一大通道歉的话后 , 桔云骂自己多事 , 害了侄女的 名声 。说既然你家已经把话说尽了头 , 也不再多说了 , 我侄女还要做人 。杏子有手有 脚 , 能够养活自己 , 不必依靠哪个 。桔云说完话 , 心里的气还没消 , 自己帮了戴世亨 家这么大的忙 , 他一个跛脚患娶了一房花一样的媳妇 , 现在两个儿子都有口好水喝了 , 就抽出鸡巴不认人了 。想到这里 , 她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 提起桌上的酒和鸡蛋 , 塞在 戴世亨的怀里 , 叫他们回去休息 , 说她过天把到娘家去 , 把订婚的东西都退回来。
戴世亨早就有思想准备 , 他同堂客商量好了 , 无论桔云两口子说么不好听的话都 听着 , 就是他们动手打人也不还手 。在这件事上 , 戴世亨一家也实在是对不住人 , 只 能硬着头皮挺着 。现在戴世盛没有说话 , 桔云说了几句也不痛不痒 , 戴世亨觉得桔云 说这几句话不重 。当桔云说要回娘家去把杏子订婚的东西全部退回来的时候 , 戴世亨 连忙阻止着说东西就不必退了 , 只要杏子不嫌弃 , 他两个老的就当多生了一个女儿 , 那些东西也就算是父母给女儿置办的。
桔云把酒塞给戴世亨以后 , 转身进里屋去了 , 只听见房门" 砰" 的一声甩上了。 戴世亨夫妇也再无话可说了 , 他又抽出一支烟递给世盛 , 划火柴替他点了火 , 自 己也吸了一支 , 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真的伤心 , 长长叹了一口气 , 骂一句 : " 狗日的东西。"
戴世盛见堂客气呼呼地走了, 轻轻吸了一 口烟, 吐了出来, 通红的烟火将他那显 出几分无可奈何的脸照得很透亮。 他轻轻叹了一 口气, 说这也做的不是事, 把杏子一 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弄得坏了名声, 日后再么样说人家? 说完话他站起身来, 叫戴世亨 夫妇回去休息, 说事已到这步田地, 话说多了反而更伤感情。
戴世亨夫妇再也坐不住了, 站起身来, 戴世亨将酒又放回桌上去, 说只当是大哥 给老弟喝的。戴世盛将酒又塞在戴世亨的怀里, 说桔云的脾气不好, 她肯定要丢出门 的 。戴世亨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提着酒和鸡蛋出了门。 戴世盛说了句好走, 便关 上了大门。等戴世亨牵着堂客的手摸回家一看 , 那包鸡蛋没两个好的了, 蛋液把整个 袋子弄得一塌糊涂。
第二日桔云就赶回了娘家, 气呼呼地把戴家悔婚的事对哥嫂和侄女说了。 他哥嫂 也气愤不过, 说了句对不住人, 便将戴家送来订婚和过年过节戴孝荣给杏子买的衣裤 都一包装了, 叫桔云背回来甩在戴世亨的家里。 可怜痴痴地提心吊胆地望戴孝荣来娶 自己的杏子足足哭了一夜 , 这件事就算平息了。
毁了与杏子的婚约以后, 戴世亨夫妇心内十分欢喜地特地到药坊来了一趟 , 把这 个消息偷偷告诉了两个儿子, 并且叮嘱小儿子孝荣不要放过花蕾, 尽快把她弄到手, 他们回去准备给他打家具, 说好了就迅速结婚, 免得夜长梦多。
戴孝荣听说摆平了杏子, 心松了下来, 他在同花蕾来往的时候, 总提心吊胆, 一 是怕杏了找到这里来, 那一切就露了底, 二是怕花蕾晓得他订了婚, 一气之下不再理 他了, 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因此, 他只能谨小慎微地与花蕾来往, 尽量关心她, 对花 蕾的热情他更不敢迎合, 巴不得杏子快点死, 只要她死了他就完全解脱了。 现在父母 亲替他摆平了这件事, 戴孝荣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打算不再回避花蕾的狂风暴雨, 只 要有机会他就把她变成自己的人, 紧紧把她拴在自己的床头上。 这也许是人的本性, 在做其他事上戴孝荣的脑子少了不少血水, 完全一坨石头, 开化不了。 但在对待女人 这件事上, 他毫不含糊, 有步骤有计划, 并且办得有板有眼。但是, 同样有着疯狂野 心的花蕾, 不是戴孝荣这个石头蛋能载得住的。 她敢爱敢恨, 敢作敢为, 在选择男人 上没有姐姐花蕊那么多顾虑, 既然戴孝荣她看上了眼就烈火烧荒, 一风吹过干干净净, 不拖泥带水。
戴孝荣每天掏钱买好花蕾的饭, 菜也挑最好的买, 日子久了, 药坊的明眼人先看 出了苗头, 都拿戴孝荣开玩笑, 说他跟哥哥要做连襟, 他只笑不答。 另外几个小伙子 见花蕾同戴孝荣好上了, 便知趣地退了步, 因为戴孝荣那从少林寺出来的拳头曾经让一个小偷领教过, 他差一点两砣子把那想偷制药车间里成品药的年轻人打闭了气, 不是真泉柏怕惹大了事收不了场, 他一咬牙非要把他打断气不可。那几个成 日 围着花蕾转的年轻人退了 , 谁也不敢与戴孝荣争花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