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为方守玉的阎王与絮儿签订协议，凭借着他俊美的容貌和卓尔不群的才华收获大批少女和少妇芳心，勾栏阁被围的水泄不通，絮儿站在舞台幕后笑的合不拢嘴。
“没想到方公子这么受欢迎。”
银袖站在旁边随身附和，“是呢，可是与沐公子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絮儿斜倪她一眼，银袖立刻闭上嘴，低头站在一边。
“等他们结束后，你去通知他们在后厅聚会。”絮儿转身离去，这次赚的银两定能买下南郊的一座豪宅，那座豪宅她已经观望许久了，只是迫于手头拮据，只能搁置此事。
“是，老板娘。”银袖对絮儿颇有微词，却不敢反抗，这其中的原因有两个，其一便是絮儿给她的报酬是其他茶楼的四倍；其二，她是絮儿之前制服的蜃妖，许是念及絮儿不杀之恩，蜃妖便化身为凡人，留在絮儿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经过三年的相处，银袖发现如今的絮儿灵力尽失，而且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早在她接触絮儿之时，阎王已经发现她的身世，想起当初絮儿将蜃妖当做宝贝一般对待，也就没有赶走她，只是警告蜃妖不能提起之前的事情。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响彻整个大厅，方守玉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块醒木敲击桌面，“感谢各位看官捧场，预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絮儿露出满意的笑容，刚才的故事她一字不漏地听完，发现他总在故事最精彩的地方叫停，对这个新招收的说书先生更加满意。
大厅里传来阵阵叹息，有几个胆大的年轻女子竟然争先恐后地涌入舞台正中央，满脸花痴样看向方守玉。
“方公子，你可有婚配？”
“方公子，可有时间私下一续？”
“方公子，可否喜欢我亲手绣的荷包？”
絮儿见方守玉被众多女子围在舞台中央，顿时心情不悦，伸手拽住房梁上垂下来的沙幔滑下来，正不偏不倚地落在方守玉身前。
“你们有完没完？若是欣赏方公子的才华，明天再来就是了，挤在这里作甚？”絮儿双手叉腰，指着阎王身边的众位女子一顿数落。
女子们纷纷退去，大厅里渐渐空出许多地方。絮儿拉住方守玉的半块衣袖，将他带到舞台后面。
“你怎么不拒绝她们？任凭她们这样骚扰你？”絮儿双手环胸，像个阅历丰富的女老板在教训手下不听话的小斯。
方守玉看着絮儿一系列的动作和表情，正在思考环境改变性格的问题，他完全没想到絮儿全然无端庄的淑女形象，反而像个老成的妇人。
絮儿说完，看向神游九天的方守玉，“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啊？什么？”他回过头，却见絮儿露出关切的表情。
“啧啧，又是个长得好皮囊、脑子不好使的。”絮儿小声嘀咕，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叹口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傍晚时分，整个勾栏阁里的伙计们欢聚一堂，大家开心地聊天，絮儿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吹风，刚才喝了太多的米酒，现在胃里有些难受。
方守玉脸颊微红，站在她身边，“你喜欢这样的月色吗？”
此时半轮月亮悬挂于他们正前方，絮儿却指着不远处鳞次栉比的街市，眼神黯然，“月亮始终是月亮，可是那边的豪宅却不属于我了。”她说着，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刚才有一家仆前来告诉她，她看上的那处豪宅已经被别人买下，房主人说以后绝对不再转让或者出售。
“你想要那座房子？”方守玉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确有一座房子，此时正是灯火辉煌，有许多人正在彻夜打扫。
“唉，算了，我们继续去喝酒吧，眼不见为净。”絮儿用手背抹干眼泪，继续回到酒桌上。
第二日，絮儿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昨晚喝醉后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她头痛欲裂地揉揉太阳穴，慵懒地行至梳妆台前。
银袖仓皇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张，“老板娘，房主人亲自来送房契过来了。”
“什么？房契？”她慌忙扔下梳子，拿过纸张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和印章，“这是怎么回事？”
银袖摇摇头，“不知道，房主人说这座房子除了你，谁都不卖。”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银袖，目光依旧停留在这张房契上面，“真的吗？”
“是的，房主人现在正在前厅等候。”
“银袖，你快点为我梳洗，我要去见见他。”
房主人并未告诉絮儿是因为昨天晚上梦见老祖宗，将房子卖给絮儿就是老祖宗的意思，只说是他自己想通了，还为之前的无礼行为向絮儿道歉。
方守玉半躺着身子依靠在软榻上晒太阳，沐涵轻声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一脸严肃地说：“如今你灵力尽失，形同凡人，我要和你竞争。”
“就凭你？”方守玉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眼前这位谦谦君子，不明白他之前还对清越紧追不舍，现在又为何会喜欢上絮儿。
“我就知道你不同意，但是这里是凡间，你要是想保护她，就必须和我竞争，否则说不定哪天我就告诉她那些往事。”沐涵毫不退缩，理直气壮地对上方守玉不削的目光。
方守玉被激怒，坐起来，伸手拽住沐涵的衣领，“你敢！”
絮儿正从附近路过，听见一声怒喝，只见他们两个似要打架，连忙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两位公子，有话好说，勿要动粗，若是你们嫌弃饭碗被抢，要不我就让安庆安排你们轮流上场可好？”
方守玉松开手，继续躺在软榻上沉声道，“我要双日。”
“那我选择单日。”
“啪！”絮儿双手击掌，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一言为定，若有谁无故旷工，罚三天日薪！”
他们俩人不再说话，沐涵端起茶杯喝茶，方守玉继续翻过身子晒太阳。絮儿今天买到豪宅，心情大好，见他们两个刚闹矛盾，便提议去京城最贵的酒楼吃酒。
方守玉当然同意，在絮儿的央求下，沐涵也同意前往。为了带方守玉熟悉周边环境，他们选择步行前往，其实絮儿是为了省下雇马车的银两，毕竟刚买下豪宅，手头并不宽裕。
快到中秋节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絮儿对摊子上的物什兴趣盎然，一想到干瘪的钱袋，她只能收回目光，尴尬地看向他俩，“你们有没有忌口的食物？”
沐涵摇摇头，方守玉狐疑地看向他，“你能吃海鲜？”
他干咳两声，朝方守玉怒瞪一眼，“我记得有的人还对肉类过敏呢？”
“哎呀，你俩能不能消停……”絮儿话还未说完，注意到一群乞丐里的一位白发老者，瞬间同情心泛滥，就要将钱袋里唯一的一锭银子拿出去。
方守玉停下脚步，看清这个白发老者正是天启，只是现在的他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污垢，双手布满淤青，佝偻着身子靠在角落里。
“等下，这个乞丐一看就是装的。”方守玉连忙阻止，将絮儿放进破碗里的银子拿回来。
“是呀，你看他有手有脚，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只是已经破成这么个样子，啧啧……真是可惜这上号的料子了。”沐涵也附和道，他也认出乞丐的身份。
絮儿犹豫地看向他俩，难得见他俩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一致，接过银子继续走路。
天启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后，才松开紧握住半截铁片的右手。
“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启露出半只眼睛看清眼前站着一位衣着华服的年轻男人，他胸前若隐若现的半块龙纹异常耀眼。
“璟岚……你……”
璟岚蹲下身子，在天启面前的破碗里放入半块银子，“父王，你还记得我啊？”
“我儿，救救我……”天启伸手拽住璟岚的裤脚，双膝跪地祈求道。
“呵？救你……多么可笑！当年你亲手杀了我唯一的朋友，将我置身于万丈深渊，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难过和无助。你……咎由自取！”
“我儿，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你，可是我好歹是你父亲，你怎么能眼看着我被他们践踏尊严？”
“哼！当年我也是这么求你，求你放过青一，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璟岚表情痛苦，只要想起悦青一，他总是无法平静，这么多年一直假装保持受人爱戴的形象，他等的就是这一天，让天启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他曾要将我拉下天界至尊的宝座，我怎能让他如愿？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不要再狡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只要我承认你，东山再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就死心吧，后半生就为你所践踏的万千生灵赎罪吧！”
“我儿，璟岚，天尊，救救我吧！”天启趴在地上恳求着。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璟岚一抬脚，将天启死死拽住的裤脚扯开，朝絮儿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吆喝声，“卖糖葫芦了，小糖人喽，好吃不腻的糖人只要半文钱一个哟，便宜卖了。”
璟岚被围绕在卖糖人身边的两个小男孩吸引，其中一个男孩大概五岁，他的目光汇聚到男孩身上，眼眶泛红。璟岚蹲下身子，朝着小男孩微笑，“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小男孩扭捏起来，盯着璟岚摇摇头，“先生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璟岚掏出两文钱，买下四个小糖人，“算是你欠我的好不好？以后赚到钱了记得还我。”
小男孩在香甜可口的小糖人面前卸下防备，满心欢喜地接过四个小糖人，将其中一个递给旁边的男孩，自己留了三个。
璟岚站起身子准备离开，却被小男孩拉住衣袖，“大哥哥，我要怎么还你？”
这个小男孩长得竟然和小时候的悦青一模一样，他伸手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等你要还了就打开这个香囊，你就能见到我。”
“嗯，大哥哥，谢谢你，我一定会还你。”
“我可以等，你慢慢来。”璟岚收回将要触碰到男孩额头的右手，浅浅笑道，“你可要好好长大。”
奈何桥边，忘川茶舍正式开张，清越找八爷重新写了一副牌匾，此时正挂在茶舍大门上方。牛头和马面站在一旁为前来的亡灵们分发茶汤，清越双手叉腰，精神抖擞地朝亡灵群里吆喝，“大家排好队，勿要拥挤。”
小时手忙脚乱地将空碗收拾到厨房里，这是他时隔十年第一次见孟婆如此开心的为亡灵们分发茶汤。虽然十年未见，他总感觉孟婆变了许多，脾气不似先前暴躁，更有耐心听忘灵们的诉求。
一个时辰后，茶舍里空荡荡的，牛头和马面已经离开，小时在后厨刷碗。八爷趁着空闲时间过来看看，清越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喝茶休息。
“茶舍重新装修后感觉如何？”八爷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只是比以前看起来舒服罢了。”清越给八爷倒下一杯花茶，碧绿的茶杯里漂浮着一片花瓣。
苦涩而甘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八爷眯着眼睛细品，“你想好了不入轮回？”
“是呀，我觉得活着走一遭世间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八爷口齿伶俐地反问道，“难道你留在这里不是辛苦的活着？”
“这不一样。”一阵风吹来，桃花树像下雨一样纷纷飘落无数花瓣，清越将一片花瓣接住，一眨眼就已经消失无踪。
“是呀，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妄，终将在抵达终点时就会消散，哪比得上人间活一遭的辛苦。”
清越朝八爷深鞠一躬，“谢谢你！”
“哈哈……不用这么客气，其实我只是舍不得你离开而已。”八爷站起身子，舒展筋骨，“时间耽误不得了，我得去批阅奏折。”
“升仙大会你不去了？”
“必安已经回来，我还去那里做什么？”八爷爽朗地笑着，“对了，絮儿在阳间里开了一个茶楼，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那是自然，只是最近事务繁多，恐怕要等到鬼节了。”清越接住一片花瓣，吹出一口气，花瓣一路飘荡着从地府飞入阳间，落在絮儿的肩头。
“奇怪？如今已是炎炎夏日，怎么会有桃花花瓣？”絮儿抓住花瓣低声发问。
方守玉拿着一把折扇走到她身边，“这世间景色总是变化莫测，历史更迭，想来是哪户人家的桃树错过了开放时节？正铆足了劲抓住春天的尾巴。”
他的目光飘到院子里的池塘里，那里有一株睡莲花苞，四周萦绕着一团团灵气。雨沫死后，阎王将这株睡莲移栽到茶楼后院，每天出门就能看到它。
“你说那朵莲花奇不奇怪？花苞长了那么久，怎么不见开花？”絮儿注意到方守玉的目光，诧异地问道。
“哈哈……说不定她要修炼成仙呢？”方守玉打趣道。
“话本看多了吧？这世上哪能这么容易成仙？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是个财神，每天在数不尽的金子堆里醒来。”絮儿望着无数的星星，想象着那些都是金子。
“你不怕把你硌疼了？”
“又不是真的？想一下总可以吧。”絮儿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朝方守玉挥挥手，“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方守玉将目光汇聚到莲花花苞上，不由地想起那个吻，以及雨沫妩媚的容颜。他摇摇头，拂去这些遐想。他无法判断出这株莲花会在什么时候幻化人形，也不愿意施加外力，或许他已经等不到那一天到来。
他转过身走向卧房，那株莲花在月光的照射下，四周萦绕的灵力突然变得浓郁起来。
完✿✿ヽ(°▽°)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