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松告诉黄日光这个工程的图纸必须由省卫生厅指定武汉医药设 计院设计, 现在图纸还没有设计出来, 等图纸来了再说。黄日光见金昌松没有封口 , 高兴起来, 压了压声音说, 只要工程拿到了手, 绝对少不了你这个姐夫的一份好处。 金昌松听了这话, 又仿佛悟出了什么, 这也是一条发财之道呀。他觉得应该抓住不放。想到这里他对黄日光说, 怎么做你听我的, 到时候花点钱把真泉柏抓住就行了。黄日光见金昌松又把话说深了一步 , 知道事情有眉目了, 高兴地答应一切听姐夫哥的, 要在什么时候用钱, 只管开口, 该用的钱肯定要用。
送走了黄日光, 金昌松坐回沙发上开始理起了脑子里装满的事情的头绪。 金红丽 已经住在城里了, 他基本上是天天往那里跑, 现在还没有人晓得他与她之间的事, 要让她尽快进这个门, 先得通过父母亲, 尽管他们的年纪大了, 已经做不了他的主, 但是这一关必须过。院长那位子他知道到手很难, 但是, 至少得弄个副院长干干, 在这个地方不当个官没有人把你当人, 至于做工程的事得抓住不放, 他得尽快捞点钱, 金红丽进门要钱, 接下来生孩子要钱, 好多地方都要钱用。原来小偷小摸报了点发票, 几个钱早就与金红丽一起搞光了, 现在与黄兰姿分的一点钱要留给两个孩子上学用, 金红丽什么也不顾了跑到他跟前来, 为的是过吃穿不愁的日子, 他吹了不少牛, 如果到时候没有好日子过, 她又跑了怎么办?
金红丽飞出那穷窝也有一个多月了 , 金昌松把黄兰姿分下来的钱从银行里取了四 千块给金红丽, 叫她想吃什么买什么, 把肚里的孩子给他养扎实。 金红丽高兴地每 日 吃了饭便逛街, 天黑了就等金昌松来说情话, 做疯事, 日子过得鲜花灿烂, 过起了盼 望已久的城里人的生活。但是, 她也发现自己的肚子一 日 日大了, 肚皮渐渐鼓了起来, 裤腰越来越紧了, 她也有些慌了神, 催金昌松赶快准备结婚, 说到时候出了怀, 自己挺着大肚子进荣恩堂的大门, 别人指手画脚不好。金昌松摸着金红丽的肚子, 觉得她 说的话也有道理, 便同他商量着先去领了结婚证再说。 但是这结婚证到哪里去领呢? 乡政府的老刘对他们两个人都熟, 并且都在他那里拿的离婚证, 如果再去找他领结婚 证他会不会发现他们之间先就有么问题呢? 金红丽说不到乡政府去领结婚证, 怕人家笑话, 婚没结就闹得整个石川贩和周家铺的人都晓得, 她要金昌松想办法托熟人在城里办手续 。金昌松左思右想 , 想到了民政局 , 便高兴地一拍大腿到民政局去问了 , 胡 编了自己离了婚 , 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同样离了婚的女对象 , 怎么领结婚证 。管婚姻登记的一个女人问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 有没有单位证明 , 他骗她说自己是在这个街上做小生意的 , 没有单位 。那女人叫他带着对象一起都把离婚证带来就行了。金昌松第二天便高兴地同金红丽一起到民政局交了离婚证 , 领到了结婚证。
这边的事情都办妥了 , 只等金昌松回荣恩堂药坊做准备的了。金红丽仿佛看见光辉灿烂的日子 , 但是 , 福祸相依的理她不懂 , 福来了 , 祸也来了 , 祸来了, 福也许就在其中 , 这就是人生命运不成文的理论。
金昌松到药坊以后 , 在吃晚饭时把自己打算结婚的话对父母亲说了 。金大化和方 秋桂听了以后很高兴地笑了 , 说他们老了 , 该有个人来管这个家了 。其实他们根本不 晓得儿子搞的这些花脚乌龟 。金大化淡淡地笑了笑 , 没有说话 ,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已 经将他少年时的血性磨得精光 。尽管那眉宇间还能看得出些凶气 , 但是 , 那荡涤一切 牛鬼蛇神的日子没有将他这个土匪荡涤掉 , 一是他的幸运 , 二是他的沉默寡言 。正因 为他寡言 , 石川贩上那些吼爷摸不着他的根底 , 没有人敢动他 , 他也躲过了一场浩劫 , 活到了今日 。在幕阜山上 , 像他这样能活到现在的土匪没有了 , 他能活着还得益于方 秋桂对他的约束 , 因此 , 他也很感激老伴 , 尽管霸气十足 , 对内人却很敬重 。当儿子 回去告诉他儿媳妇跑了的时候 , 他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儿子的话 。他太清楚这个儿子了 , 他敢偷走真常恩的信件到城里去另立门户 , 并且还无论是好名还是恶名 , 做出了一些 名声 , 这么厉害的政府都拿他没办法 , 现在竟然又进荣恩堂药坊来了 , 还当了什么指 挥长 。他偷偷在老伴面前说过 , 这狗日的要是生在老子那年月肯定比老子还狠 , 说不 定能拉起一支大队伍 , 打出一 片江山 。现在儿子轻描淡写地说老婆跑了 , 他不相信 , 他也不问 , 想看究竟是么回事 。现在儿子说要娶女人了 , 他心里一喜 , 毕竟是父亲 , 他不希望儿子一个人这样过 。但是 , 儿子这么快就有了女人 , 他在心里打了一个结。
方秋桂与金大化不同 , 他想不到男人想的那些东西 , 只听儿子说要结婚了 , 她高 兴得脸像开了的花 , 尽管青春不再 , 但那份年少的美丽仍然能从这花间看得出些容颜。 她边吃着饭 , 边问儿子娶的是哪家的女 。金昌松犹豫了一下 , 反正这层纸早晚必须捅 破 , 是说的时候了 。他低着头咽了一 口饭 , 脸上不敢有喜色 , 也不敢高声大气地说: "是金家屋患的昌圣的女儿红丽。,
金昌松的话一 出 口 , 金大化和方秋桂都突然怔住了 , 方秋桂紧紧盯着儿子的嘴 , 怕他说错 , 更怕自己听错了 , 嚅动着差不多落光了牙齿的嘴 , " 咚, 的一声将口里的饭吞了下去 , 空出嘴来问了一句 : " 是哪个呀?, 金昌松又咕噜了一句 , 他们听得明明白白 , 方秋桂呆呆地看着儿子说了句: "她是侄女 , 你是叔 , 怎么能够 …… , 没等父母说完,金昌松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如今是么年代了,只要出了五代兄妹都可以结婚,更何况我们不晓得隔几十几百代了。他又补了一句∶ "以后我的事你们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