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秦飞的第四次北征根本就不是单纯了为了那些雷豹骑报仇！”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告诉我！”
“秦飞他早就看穿了黄虞的计谋，所以才会那么激进破除万难，出征北上！”
“所以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人言语激烈，你来我往越说越快，而最终白凌云在秦烈一连串的追问下，还是说出了大将军秦飞想要第四次北征的真正的原因。
“因为你的父亲，朝云国的大将军！他想逼皇帝就范……”
话音刚落，秦烈的气焰霎时间消失了大半，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半步，“你在胡说些什么？”
“朝云国要想东进帝都，就必须经过一线天，也就是万夫莫开的虎匣关。而若从北雍关东进，到达楼西走廊，越过长城就是万里平原，就可以直插帝都！虽然路程上多了一倍，可若直接从沧州东进势必会引人注目，北上雍州，不仅有清剿胡人作为掩护，而且当朝云国的大军越过长城中段后，势必无人可挡。”
说到这里，白凌云故意停顿了一下，给秦烈消化这一切的时间，“当秦飞率领的军队站在中州天水河之北时，我想帝都里不论是新帝还是老臣，都将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秦烈怔怔地看着白凌云，如果这些话出自旁人之口，他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可偏偏这些话出自白凌云，出自朝云国的女封君！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秦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从军事战略上来看，不可否认，白凌云说的是对的。
可是若真是如此，他的父亲要逼宫帝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的父亲的确是一代名将，只可惜这天下棋局从来就不在武将的手中，当然了，也并不在我一女流之手。”白凌云也从刚才激动的情绪中缓和，“秦飞虽然从未想过要称王称帝，或是成为这天下的执子者，只可惜他只要动了这份不臣之心，就已经把朝云国推上了绝路。”
秦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亲绝对不是那个视黎民如草芥之人，更别提有那滔天的野心。
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许当那情同手足的三百雷豹骑冤死在魔鬼城时，秦烈的父亲，朝云国的大将军秦飞就已经想到若是自己被“铲除”，他这棵大树下的荫蔽之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而当年闽丘国林氏一族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坐以待毙不是秦飞的作风，他是想给这些人一条活路……
可进军帝都，逼皇帝就范，不管起因为何，在动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实了反叛之名。
白凌云伸出手缓缓搭在秦烈的肩膀上，“他不仅是为了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是为了你。”
秦烈猛地抬起头，双眼红润。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你父亲临死之前还在追问我，是不是只要他死了，就可保自己妻儿平安。”白凌云叹了口气，“你的父亲是一个好的将领，好的丈夫，好的父亲，可是我不能拿朝云国千百万人的性命，陪他进行那场非生即死的豪赌。”
秦烈剑眉倒竖，打开了白凌云的手，“那你三年前为何不阻止他……或……或者劝他告老还乡，劝他不要北上……劝他……”
白凌云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就这样平静地看着秦烈。
秦烈看着对方那双满是岁月风霜的双眼，也总算是认清了现实的残酷。
这是一个死局。
无论秦飞怎么做，他都是必死无疑。
不！
不一定！
就像白凌云虽说，也许进军帝都还会有一线生机，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博上一次，所以他的父亲才会如此激进地想要第四次北征。
如果真的成功了，他们这些人就有了活路！
秦烈这般想着，可老道的白凌云早已经从秦烈的神情上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没等秦烈开口，白凌云就率先说道，“你不用想了，当初看透这一切并不是我，而是此时仍在外面站着的国相，李政。”
秦烈的内心已经凉到了冰点，“所以，为了这朝云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你就默许了李政的做法，对吗？”
“当我知晓你父亲真正的意图后，我也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或者就像你说的，让他解甲归田也不是不可。”白凌云没有正面回答秦烈的问题，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内心也在下意识地逃避着什么，“只不过国相是对的，朝云国的大将军永远只有秦飞一人，只要他在一日，就是对所有人的威胁。”
白凌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接下来要说出的话，需要足够多的勇气，“不过我必须承认，当初的确还是被国相所利用了，当年我招秦飞入宫，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国相的推测是否可信，却没有想到金吾卫李涵率先发难，就在这个房间，未等我的命令就擅自从背后暗算了你的父亲……”
“你说什么……”秦烈连退几步，环视着白绫飘荡的大殿，“你是说我的父亲不是被斩于西市口？是被……是被李涵……”
白凌云点了点头，“国相知道以寻常的方法，这偌大的王宫之内是没有人能够擒住你的父亲的，所以……哎！而三日后被斩于西市口的，不过是个替身死囚，毕竟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秦烈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这空荡荡的房间，就好似在白绫之中仍旧飘荡着那屈死的鬼魂，“所以说我的父亲根本就没有认罪……是你……是你们害死了他？”
“不，并不是我们害死了他，你还是小瞧了你的父亲。”白凌云一同环视着这冰冷的大殿，仿佛故人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响，“当你父亲独自走进这里，我就从他的眼神中得知了一切，他其实早就猜出了国相要做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反抗，以他在朝云国军中一呼百应的威严，如果他反，或许这朝云国就要易主了……可他并没有……”
白凌云猛转身，面向大殿正门，“那一天，你的父亲，朝云国的大将军，素衣卸甲，一人昂步跨进这大殿之内，目光决绝，就好似是来赴一场生死之约。”
白凌云的神情终于绷不住了，眼角的皱纹明显重了几分，就连说话时的嘴角也在止不住地颤抖，“直至身死，我都没有想明白，明知道这是吃人的虎口，为何他还要毅然决然地走进这里。”
“在那之后，我总是难以忘记那天所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有那么一天我总算是想明白了，你的父亲为何可以选择与皇帝抗衡，却不愿起兵。”
白凌云侧过身，双目通红地看着秦烈，“因为他知道，他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朝云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