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坚说罢,面上十分黯然。
这可不是好信号。
丁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几句道歉之语,竟引出对方如此悲观想法。
难道项坚不知道,他身为修炼者比之普通鬼物,可是压制性十足?
就算普通鬼物有些手段,惊魂令一出,还惧什么?
必瞬息可破。
那些伪符箓的击发时间,定然要比惊魂刺长不少的……
要说刀老虎行事风格类于人鬼,这是有的,自己也有同感。
但这点很好理解。
说明刀老虎可能长期和人鬼相伴,也可能其上司及同聊,便多为人鬼。
耳濡目染,自然会沾染人鬼习性。
这是极可能的。
毕竟,地府的中、高层,可多为人鬼,巡查也算不上真正底层吧,自然会接触到很多人鬼……
再说,飞碗接物并不高明,对方不以为然,敷衍一点,也属正常。
还是那句话,对方来自地府,什么没见过,能赞一句,便已了不得了。
妄想以自身见识,来揣测对方的见识,那可想得有点多。
“项兄,你怎能小瞧惊魂令的作用?谅一众兽人鬼,必不敢轻视于它。而刀老虎来自地府,他久居强者之中,见多识广,轻视我等雕虫小技,也并不奇怪吧。”
既项坚有疑,丁贵便随口安抚一句道。
“这个我也知道,但刀老虎离开这么久,我心中生出很多不安。起初的时候,我只以为他去拜访好友。但现在一想,他放着平断山城不去,留于此地,还能勉强不提。但他又放着此堡的调查不理,久出未归,你不觉得很诡异吗?须知以前,他过往此堡两次,可都是趁着夜色,稍歇一晚,决不外出。这还有我故意透露秘术,想谋其护身符的原故,牵涉其中。而这次呢,他明明热衷于我的秘术,为何不再主动过问?”
项坚又连连发问。
给人的感觉,底气很不足。
他这是怎么了?
也犯了疑心病?
什么事都怀疑起来,那可难以成事。
“项兄,刀老虎身负巡查之职来到此堡,似乎明面上看,堪称此地至尊。他想做什么,当然无人管得了。那他要去哪,我们又怎能知道……但是,只要他没有修炼,我们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他的调查也是冲我而来,你一切照旧便罢。”
丁贵再次安抚道。
之前刀老虎只居于厅下首席,还在项坚之下,想来只是他低调行事之故。
其实,现在看来,怎么着,也当与堡长平起平坐……
而项坚所言,虽有一定道理,但可能性太多,总不能什么都要假设一下吧。
现在一个回三秘术之事,便够头疼得了。
还有月儿下落一事,哪顾得了刀老虎搞什么鬼……
自己就是久遭疑心之罪,才颇感疲累。
“那好吧……丁兄,我正想提醒你,就算暂且不论刀老虎,你若想以强硬手段制服回三,也务必小心他的后手。除了他身上伪符箓的威力,他还有一个好友,你不得不防。这也是刚才我问小六,才得知的消息。先说关于传讯手段的事,小六并不感确认。不过,他肯定说,小九当堡长时,是肯定没有的,之后回三赴任就不知道了。小六还称,回三极可能是去了雁落坪。因为回三下午外出前,又向几位堡将索取了不少元宝。而他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也只有到雁落坪,才需要备下元宝。正是为了赠于他的好友,也是讨好孝敬之意……当真滑稽吧……其好友也为众堡将所熟知,名叫殷一统,还是个人鬼。听说去年的时候,便来过一次团扇传送堡。你可知,他为何到此?”
回三去了雁落坪!
居然只问了小六,便有了答案。
当真幸运啊。
岂不意味着,再也不用再费力撬开杏四巴五的嘴巴了?
可省下好多事!
不过,此堡内,有没有传讯手段还不能肯定……到时得再探探。
“为何?”
丁贵来不及窃喜,又连忙问道。
对于项坚突然卖起关子,稍有不满。
对方提醒便提醒吧,却不知为何要提这么一人?
但同样坚信,只要殷一统并非修炼之辈,那他来不来此堡,便毫无意义。
“他竟想带走鬼囚,急需众多女鬼!”
项坚气愤答道。
这……
怎么又听到这种事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既是去年的事,定和月儿不相关。
丁贵接着想到的,便是殷一统需要女鬼,是用来修炼淫邪法术。
否则,在冥地的简陋条件下,又不比在地府里的那些显赫之辈,谁有这么多心思去求大量女鬼?
所以,他霎时气血上涌!
袁熙便是被泰七哄骗,好不容易被自己搭救。
可不久前,终是惨遭凌辱,自绝于自己怀中。
都怪这些淫邪之徒!
最可恨的是,姓殷的,还是同族!
人鬼也来迫害人鬼吗?
“难道,姓殷的,在修炼什么淫邪法术?”
生气归生气,关键问题得赶紧确认清楚。
“正是!”
项坚一手肉,一手酒,趁隙塞了几块,又饱饮一口,似要将怒火发泄到酒肉上。
然后,又庆幸道:
“幸好回三对于职责颇为认真,当时并未答应。本以为事情就此完结,不想,鬼囚是没奉上,但荒野的女鬼,却遭了殃。听小六说,二人私下早有交易。去年姓殷的过来,便是不满于女鬼太少,想要更多,便将主意打到过往的女鬼监囚身上。可鬼囚都是有名有姓,核对过路引的,回三可不敢动心思。但荒野女鬼,却无此忧虑。有一阵子,杏四、巴五还外出了几天,帮其搜寻过……而且,姓殷的不仅修炼淫邪之术,还酷爱收集各类法术。所以回三此次外出,只怕……唉……”
原来,还有这档子事。
既出乎意料,又颇感棘手。
的确,若对付普通鬼将,可以不在乎。
但要对付一个修炼之辈,就得弄清楚其底细了。
这可不是小事情!
丁贵顿时忧愁,再次确认道:
“你是想说,回三得到了秘术,便奔殷一统而去?可是,回三会舍得将秘术相赠吗?”
若真如此,殷一统得到秘术,与其他兽人鬼得到,恐怕也毫无二致。
以此鬼心性,吞魂夺魄术,怎会不用心研习?
若真让他研习有成,那接下来,同样是人鬼的一场灾难。
毕竟,此鬼连同族女鬼都能作贱,又怎会在意什么人鬼和兽人鬼之分呢?
“只怕回三不仅舍得,还会主动奉送秘术……他正好有求于姓殷的啊。”
项坚沮丧道。
“回三还能求什么?”
接触不多,回三是什么样的兽人鬼,尚且说不清楚。
但其所求,不就是元宝、丹丸和秘术吗?
而这些,殷一统可以满足?
“小六称,此鬼修炼淫邪之术时日不短,传闻虽不足两百年,但一百多年的修炼却是有的。那极有可能,已修有小成。若他真和回三沆瀣一气,岂不要成为我们的大敌?若其法力再高过你我,那秘术之托……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话说回来,姓殷的,以此种方法修炼,未必没有造成杀孽。而其现在依然完好,栖居雁落坪也达数十年。难道,你认为,他会没有一点关系吗?”
项坚眉头紧锁,恨意无限。
提及姓殷的,是不是大敌,丁贵也不敢深想。
但知道,百来年的修炼之鬼,肯定不能小瞧。
对方绝对有有点真材实料,必定也会强过自己区区两月余的修习吧?
不过,项坚说了半天,却和回三所求,似不相关。
丁贵只好暂忍不解,接口道:
“关系?什么关系?”
扇梧郡的关系,莫不就是指中转大狱的典狱大人?
先前宴席上,算是隐约了解——
在一个阴郡之中,当属典狱级别最大,堡长次之。
不过,土地庙和城隍庙的存在,又令人糊涂了,搞不清谁管谁。
要不,趁此机会,询问一下项坚?
对方必然清楚吧。
“自然是有大靠山的关系!只要看姓殷的,公然修炼淫邪之术,却能久存冥地,便说明他有极大的背景。而回三找到他,自然是想求到他背后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吧,回三一直期盼调往地府任职,却苦于没有说项之人。所以,即便知道殷一统过于邪恶,还是与之交好,想要借力一回……不过,小六也不知道姓殷的背景是什么……但其背景,必定在地府。”
这种关系的话,自己倒知道了香为公因私函一事,有可能是回三的一条捷径。
但回三多谋条出路,也很正常。
只见项坚稍顿,又继续道:
“说起来,回三能来到此堡任职,也不过是占了小九的便宜。我和你说过的,小九因一次接待不周,才惨遭贬黜,连身边的老兄弟都受到连累,如今不过才余下三人相伴。不瞒你说,他是被我支到邻郡去了。我也没办法,秘术之托,迟迟不能完成,只好行此一步。而小九身为兽人鬼的秘术传承者,可不能继续居于人多口杂之地,所以,我给他指了一处深山老林静修。正好,他也决意埋头苦修,倒是一拍即合。若我哪天离开此堡,便会去寻他。本以为,这天会有一段时间的,不想,以眼下困境,我可能很快便会与他相见了吧……倒有点讽刺,嘿嘿……”
原来,小九是因秘术之故,才被项坚调离。
不过,项坚也够狠的,凭一个残本吞魂夺魄术,就绝了小九后路……
怎么不让其光明正大的离开呢?还怕回三不允不成?
倒有可能。
但是,小九静修,又能修出什么名堂?
必然难竟其功。
也或许,项坚另有打算吧。
这里面的事,却不是自己能置喙的。
事实上,炎三、尘七不正和小九相当么?
他们想修炼法术,哪怕是人鬼的凝神诀,也毅然拜师少颜。
其实,便是拜他丁贵了,同样是怀着“背水一战”的心思。
可见,在冥地蹉跎,是没有出路的。
终得一试,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