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寒与柯显杰闲话间,林丛忌已回至厅内。
林丛忌依旧坐了,凝寒道:“林师兄怎回的如此之快。”
林丛忌道:“不过禀明父亲,再下令调齐一千人手,只两句话而已,尚不需太多时候。”
凝寒道:“一千人,可够么?”
柯显杰笑道:“已然足矣。长兄一千人手,愚兄一千人手,二兄长尚有两千人手。此四千人,恐有半数不过趁此时机闲散两日。”
凝寒道:“不知杨师兄现于何处。”
林丛忌道:“现正秋收时节,往年此间,灵虚观必毁田夺粮,扰民伤人。凡春耕秋收时节,二弟必率众下山,守于田间,以保农耕无虞。”
凝寒道:“可恶。民事本就艰难,竟还遭如此侵扰。灵虚观若有野心,起兵便是,何须扰的耕民不安。”
柯显杰笑道:“灵虚观何来如此胆量。”
林丛忌道:“沐氏三门,灵虚观尚需忌惮,不过纵此法,搅得耕民不安,妄图逐民于外,空我三门粮米收成,以此道弱我三门,以待来日。”
凝寒道:“小弟愿同往,略添薄力。”
柯显杰道:“有冷师弟助阵,自是甚好。”
柯显杰忙掩了口,对林丛忌道:“兄长可觉妥当。”
林丛忌略思,道:“冷师弟亲愿助阵自是荣幸。只冷师弟与灵虚观素有旧怨,此一行,只恐再添新仇。虽于我三门无甚紧要,只冷师弟往后多有不便。”
凝寒一时不知如何答言。
柯显杰道:“兄长恐是多虑了。”
林丛忌道:“冷师弟客于我地,不可枉添新怨。”
柯显杰道:“那燕还礼并不识得冷师弟,小弟自觉此乃幸事。冷师弟既愿出手相助,本我三门之幸。兄长若有顾虑,小弟斗胆,请冷师弟屈尊,佯我死生门弟子,掩藏身份,以防变故。”
林丛忌略思片刻,对凝寒道:“冷师弟自觉如何。”
凝寒道:“小弟现无门派师承,倒无妨碍。”
林丛忌道:“如此倒委屈冷师弟了。”
凝寒道:“不妨事,只眼睁睁亲见灵虚观滋事却作壁上观,非我修行之人作为。”
林丛忌道:“冷师弟暂且歇息,明日尚需早起。”
柯显杰道:“明日一早,愚兄亲派人请冷师弟。”
凝寒起身,施礼离去。
待凝寒离去,林丛忌道:“你也糊涂。此本我三门家事,冷师弟本是外客,你又何须一再逼劝,非要外人趟此浑水。”
柯显杰道:“小弟本亦不愿。”
林丛忌道:“那方才又如何非有如此一番言语。”
柯显杰道:“兄长可记得一事。”
林丛忌道:“何事。”
柯显杰道:“昔日申凡前辈亲至传冷师弟之语于我等,另有一句特意叮嘱。”
林丛忌道:“此事我倒记得。”
柯显杰道:“申凡前辈曾言,倘冷师弟自愿出手,莫要相阻,此于三门多有益处。”
林丛忌道:“我怎会忘。只外人之语,又未言明详里,如何可依得。”
柯显杰道:“冷师弟既应下来日必相助重整沐氏皇族,今日倘兄长不应,保不齐冷师弟介怀于内,二兄长筹划多年,万不可有此变故。另则,倒是小弟一份私心。现如今,冷师弟修为已远超我等,有昔日长生门申薛二人之旧景,小弟也想趁机见识一番,如今冷师弟功法如何。”
林丛忌沉思片刻,道:“虽如此说,却要仔细筹谋一番。冷师弟虽有出手一二,然其功法高低深浅,我等皆尚不知。”
二日明月尚悬,柯显杰亲派门内弟子请凝寒山下齐聚,又林丛忌所率双生门一千弟子,柯显杰所率死生门一千弟子,同往北行。
至天色渐亮,日头未升,至一村落,与杨呈忠所率千机门二千弟子会合。
双生门,死生门弟子各自扎营,千机门留守弟子奉命相帮。
林丛忌,柯显杰,凝寒同至村中大屋内与杨呈忠相聚,各自坐了。
杨呈忠道:“冷师弟亲至相助,实属万幸。”
凝寒道:“小弟能力微薄,实不忍百姓再受灵虚观荼毒。”
林丛忌道:“闲话暂不多讲,灵虚观势头如何。”
杨呈忠道:“灵虚观弟子仍如往年一般,遇战则退,乘虚而扰。其知我等不愿出手伤及性命,纵使兵刃相向,亦毫无惧怕之心。现秋收在即,灵虚观肆意火袭,数日间,已毁去收成数百亩。”
凝寒怒道:“可恶,灵虚观究竟意欲何为,朝中助虐祸乱天下,江湖争端肆意频起,现如今,仰天百姓亦不放过。”
杨呈忠道:“朝中详情,冷师弟现知多少。”
凝寒道:“虽只一二事,也知起由现状。”
杨呈忠道:“冷师弟若不嫌愚兄聒噪,择空细讲于冷师弟一听。”
忽闻林丛忌道:“庄中村民可有伤亡。”
杨呈忠道:“众民大安,皆护于庄内。”
林丛忌道:“现此时灵虚观动向如何。”
杨呈忠道:“小弟早已将门内弟子派出,不消半刻定知详细。”
话间,一千机门弟子门外请见,杨呈忠命进内回话。
那弟子依命,进至屋内,依次施过礼。
杨呈忠道:“探得如何。”
那弟子道:“灵虚观营内一早无甚动静,静的出奇。往日此时,灵虚观早已倾乱而出,今日异状,小人不敢擅专,特来回禀。”
杨呈忠略一点头,道:“话已放出去了?”
那弟子道:“昨日入夜便以放出。灵虚观探子半夜至庄外,现方离去。”
杨呈忠略一点头,道:“甚好。”
那弟子道:“另有一要紧事回禀。方才见灵虚观数人悄然北行,门内弟子已掩踪紧跟。还请少门主吩咐,可要继续北随。”
杨呈忠道:“你且派人去传信,无须跟随,即刻折返。”
那弟子领命去了。
杨呈忠道:“依兄长之见,如此安排可妥。”
林丛忌道:“甚妥。”
凝寒道:“北上传信,恐是回门求援。灵虚观再添人手,如何得了。”
杨呈忠看了林丛忌一眼,对凝寒道:“冷师弟过虑。虽是传信,却是难请援增。”
凝寒不解。
杨呈忠道:“灵虚观向来不将别门放入眼内,我三门又如何可入付经义之双目,自不肯费人力于我三门。况灵虚观虽有意平我三门,虽财力大增,奈何根本欠佳,尚难于我三门相较,自不肯于我三门浪费银钱粮草。付经义若有灭我三门之胆气,只管发兵来攻,我三门虽无甚威名,然无论财力,根基,武力,修为,灵虚观不过数百年一小小山门,又如何敢于我三门相较。他不过敢派些无用人手,扰我民众,妄图乱我众心,亏我根本,付经义如何得知,我三门界内,皆沐氏子孙,岂是他这般骚扰可生异心之众。”
凝寒道:“既是如此,三位师兄又因何要如此兴师动众。”
杨呈忠道:“自古民为根本,我三门境下之民,又怎能妄受外贼滋扰,此为重中之重。另一则,不过我等一份顽心,灵虚观既愿相陪,我等且陪他玩闹一番。”
杨呈忠见林丛忌脸色未变,忙起身施礼,道:“小弟唐突,言语欠妥。”
林丛忌示意杨呈忠坐了,道:“此本实情,无需言过,冷师弟既出手相助,也可稍令冷师弟安心。”
杨呈忠忙称是。
林丛忌道:“想来今日灵虚观不敢有甚动静,二弟且将千机门弟兄撤回来,暂歇一日。”
杨呈忠称是。
林丛忌唤过两名弟子,对一人道:“且去传话,千机门弟子撤回,休散一日。”
又对另一弟子道:“且去传令,命双生门,死生门弟子守于田间,或三五一队,或三两一组,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两名弟子领命,去了。
林丛忌道:“方才二弟谈及朝内事,不如趁此略略讲讲,愚兄也想知个大概。”
杨呈忠称是。
现君登位之前,本享乐之辈,虽有些姬妾,却无子嗣。
自登君位,听信内宦段乔鼓吹,偏信丹砂修行,愣将朝政,后宫尽数冷落。
幸而灵虚观专于阴阳交融之术,君上得以留下子嗣,如今上了年岁,再是不能了。
君上膝下,现只有两子,皆王后窦氏所出。
长子沐振鸿,生于庆元十一年正月初一;次子沐振荣,生于庆元十二年腊月二十三。
二子降世,君上并不过问,皆窦氏独自养育。
二子年岁渐长,至读书年纪,皇子之师全无着落,窦氏虽有心,然朝内并无熟络之臣,更娘家势力已无,无半分办法。
幸原府邸之一无名门客,自称齐治,上书自荐,段乔查其背景身世,出身贫寒,唯存一人一口于世,唯且应允,窦氏无人可选,只得允从。
据传,齐治无甚才学,二子于其门下,更学无半点,沐振鸿,耳硬心坚,旁人之语,一句不听一句不信,沐振荣,心意摇摆,遇事难抉,凡遇当断之事纵使数月亦难下定。
幸得如此,段乔并未将窦氏母子三人瞧入眼内。
言罢内廷,再言朝堂。
现君登位之初,灵虚观便遣付生业入墨楮。
付生业拜入段乔府内,献一秘藏功法,助其功成。
后经段乔引荐,君上更是宠信付生业。
君上迷于修行,朝中事尽数落于段乔之手。
段乔与付生业勾结,将朝内一干重臣尽数剔除,现朝中之臣皆此二人亲信。
后间胜入朝,段乔命其掌管都内军防,虽只封得侯爵,朝中地位却只屈于段乔之下。
间胜更于军中培植亲信,又领段乔所赐之法,训得一批将官,只忠于间胜一人,名唤僵士。
付生业又引荐付宗业入朝,统领军权。
至此,整个朝堂皆落于此四人之手,天下乱局,民生艰难,自此再无回头。
杨呈忠道:“灵虚观借此机,肆意壮大,内外沆瀣一气,沧海诸门皆不瞧入眼内,又逢原沧海第一大门派长生门陨落,灵虚观已生灭尽沧海诸门之念。现如今,段乔功法尽成,沧海境内,无人可是敌手;灵虚观肆意壮大,沧海境内,无一门派可独御其凶。又逢民生艰难,诸多门派就此凋零。”
凝寒道:“朝中之事,小弟概有闻言,不曾想竟是如此。”
杨呈忠道:“方才不过讲个大概,若详细讲来,只恐误了此行要事。”
柯显杰道:“二兄长好神通,朝中内廷,皆探得如此详细。”
杨呈忠道:“三弟莫要打趣愚兄。不瞒诸位,此非我可探得之情。”
众人不解。
杨呈忠道:“自庆元十六年起,每逢初二日,便有一手书现于镜前,从未有断。无论我身处何处,天亮必现,纵使无镜,亦现于茶杯之侧。”
柯显杰道:“可是门内人所为。”
杨呈忠道:“我亦曾有此想,暗中查探,皆无结果。曾不止一次,我于镜前枯守一夜,至初二天明,那手书便凭空现于眼前。”
柯显杰道:“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