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洞位于明月山顶悬崖之侧,洞内怪石嶙峋阡陌纵横,是绝佳的避险之地。
锡九的到来给村民安上主心骨,所有人都围着他问长问短,一时间暂忘伤痛。
民间早年的取名方式是:同族同辈论;男娃依次为姓氏、名号和字号,字号从一到十,满十之后另排名号和字号;女娃取谐音字,所以选择性更多,名字更好听,“锡”和“溪”就是谐音同辈。
钱字辈的六位爷爷和八位奶奶已和鬼子同归于尽,平四夫妇惨遭鬼子毒手。
剩下的这些人。
平字辈夫妇余十五,锡字辈男女和夫妇有二十二,新生的五个娃娃取“羽”为名号。
这帮人,加上邻村乱入的孙二狗,一共只有四十三个。
洞外北风呼呼作响,天空开始飘落鹅毛大雪,只一会便银装素裹,料想鬼子已停止搜索。
锡九眼瞧这犹如惊弓之鸟的同胞,不由悲从心起。他理好思绪,措置裕如,先安排锡字辈的兄弟捡拾干草铺床,再和平字辈叔伯生火取暖。
溪岚的衣裤已然全湿,她也没告诉旁人,独自躲岩石后另生火苗,脱了外衣烘烤,冒出阵阵白雾。
此处悬崖峭壁,外面有动静早早知晓。若派人出去巡查站岗,凭白被鬼子发现端倪,倒额外生事,是以众人都围坐篝火休息。
五个娃娃中,最大的八岁,最小的才三岁,此刻尽都盯着锡九打量,满是好奇。
锡九见此,从行李箱中取出糖果,每个娃娃分几颗,再把剩余的分给大人。
至此,众人才算转危为安,相继和衣而睡。
然而孙二狗和锡九却睡不着。
经历此间事,两个爱慕同一个女孩的男人就这么相对,沉默。
锡九用树枝拨弄火堆,迸发星光点点,升腾至半空,然后湮灭。
“二狗,谢谢你为花木前做的一切。”
“咋这么见外哩……”
孙二狗还想说“再过八天我就是陈家女婿”这句话,但不知为何硬生生憋回去。
然后又是沉默……
“抽烟么?”
锡九从行李箱中翻出“大前门”,拆开扔过去一根。
孙二狗慌忙接住,木讷回道:
“不抽!”
锡九一愣,自己也叼上一根:
“没事,我也不抽!”
两个男人就这样学着吐烟圈,相视一笑。
“这包大前门是买给钱一爷爷的……”锡九打开话匣,“真个世事无常啊……”
“锡九……”
“嗯?”
“你喜欢溪岚吧……”
“嗯……”
“溪岚也喜欢你!”
“……”
“你跟我保证一辈子对她好,我叫爹娘退亲!”
“……”
“你不愿意么?还是在意名声?溪岚可是黄花闺女……”
“二狗哥,日后再说吧……”锡九忙打住孙二狗话头,“我爸妈和钱字辈老人现今尸骨未寒,我们也指不定难逃生天,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孙二狗舒口气:“那倒也是哩!”
“今儿个溪岚蛮飒,是她想到放水淹鬼子,还下水毁坝。”
“真个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一搭没一搭。
都没发现溪岚躲在岩石后,怔怔地看过来,说不出的怊怅若失……
注释:
“平字辈夫妇”,“锡字辈男女和夫妇”,因为平字辈的女性已外嫁,锡字辈还有待嫁闺女。
措置裕如,措置:处理,安排;裕如:从容不迫,很有办法的样子。常用来称赞人有办事的才能和经验。
民国时期比较有名的香烟有:仙女牌、老刀牌、三炮台、大前门、哈德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