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明对博格说道:“本王与和烁世子奉大昌陛下之命迎接博格王子,博格王子一路辛苦了。”
博格笑道:“这一路上州县府衙妥贴接待,多谢陛下盛情。”
元修明道:“大昌和南姜乃邻邦,近年来两邦往来亲密,本应当如兄弟手足一般。博格王子,陛下正在凌霄殿相候,请移步。”说罢作出请的姿势。
博格王子哈哈一笑,毫不礼让,跨步便往前走。元修明元修逸双双陪伴左右。
正要出馆舍门,只听几声犬吠又响起,两只高大威猛,全身金毛的巨犬突然奔了出来,径直朝元修明扑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均不知这恶犬是如何奔出来的。
眼见那恶犬张开血盆大嘴就要扑上元修明,顾青荷长鞭已至,卷上其中一只的颈脖,手腕一抖,那恶犬反身飞了出去。 她趁势奔至元修明身旁,腰间短剑已在手。
众人见一条恶犬被一长鞭卷走,正暗自庆幸,不料另一条恶犬又从天而降,已扑至元修明头顶,利嘴獠牙,望之悚怵,不禁都惊呼出声,却发现那恶犬在半空中突然身体一僵,软软地倒了下来。
众人这才瞧见一个护卫站在元修明之前,横握短剑,那短剑红光浮动,没有一滴血迹,再看那恶犬,已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另一条恶犬兀自躺在地上,红鞭绕颈,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窒息而亡。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倾刻间击毙两条凶猛的巨犬,众人都纷纷砸舌,向那护卫投去赞赏的目光。
就在大家惊魂未定之时,博格一个健步冲向两条巨犬,大声呼叫着,神情悲伤。
虽是南姜地方方言,但是人们还是能猜到他口中叫着“阿忠,阿顺”的名字,显然是这两条恶犬是他所豢养,名字叫“阿忠、阿顺”。
大家听到这里,都不禁勃然变色。众所周知元修明被封为忠顺王,他竟将两条恶狗唤做忠、顺,岂不是暗暗在骂忠顺王在他眼里就是如狗一般吗?南姜随来的使臣,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双腿瑟瑟发抖了。
元修明的眸子果然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博格突然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顾青荷脸上。
若在平时顾青荷自可避开这一掌,可是一来她心系元修明,忍不住侧着头想偷偷地瞧瞧他,二来她知道这博格王子是南姜来使,元修明对他尚且礼让三分,自己对他动手不知是对还是不对。
就在这犹豫之间,一声清脆的啪声响起,自己脸上已被打了一个耳光。
博格叫道:“狗奴才,竟敢伤我爱犬,你找死。”举起手来又要再打。
南姜跟着来的使臣都知这博格王子酷爱养狗,而且犯起浑来,连南姜王都不得不让三分,是以都不敢上前劝阻,眼见那小小护卫白皙娇嫩的脸上又要多出五个手指印,都觉得可惜。
不料那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再一看,他那手落在空中被元修明牢牢地嵌住了。
同博格王子一道来的人都知道此人喜怒无常,都战战栗栗,以为一场纷争再所难免。
不料他不怒反笑,说道:“好吧,看在你我往日的交情上,我不与她计较,只要她给我的爱犬磕三个响头便行。”
大家听到这几句话都觉得有些蛮不讲理,但是南姜同来之人知道他一向蛮不讲理,而大昌的人见他是使臣,都不便得罪,均觉得如让一个小护卫磕头道歉便能化解风波,正是求之不得。众人都向顾青荷瞧去。
元修明松开博格世子的手,站在顾青荷身前,朗声道:“本王乃先帝之孙,前太子之子,当今陛下之侄孙,封忠顺王。又蒙陛下亲赐节符接待来使贵宾。此两条恶犬无故欲伤人,应当庭击毙。该护卫维护皇家天颜有功,何罪之有?博格王子,看在你我旧日交情上,接下来几日又要一起共事,这恶犬之主我们便不计较了。”说罢凝视着博格世子,阴沉的双目,闪着骇人的光芒。
博格虽面带微笑,眼神却恶狠狠的。二人目光交汇,刀光剑影,往日之事均在脑海中不断往复回返。
博格从小顽劣,尚武斗狠,性情暴躁,稍有不是,便对他人拳打脚踢,或者放狗咬人,大家都对他惧怕。
唯独遇上元修明,这个外乡人,不仅不怕他,还对他甚是傲慢,几次三翻找他麻烦无果,有一次还中他暗算,被他羞侮了一翻。
博格早已将元修明视作肉中刺。有一回,他携带家丁府仆又去寻他晦气,却是只伤了元修明之母,终是落败而归,回来还被南姜王数落责罚。后来得知他是大昌国前太子的遗腹子,认为他只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更是瞧不起。
他作为南姜王的独子,虽得南姜王喜爱,却因性情鲁莽,经常被训斥,得不到重用。幸而作战勇猛,常立战功。
后来他父王又娶宠妃,最可恶的是,这宠妃已经有了儿子,南姜王爱屋及乌,竟对那野种比对自己还好,对他更大大不如往昔了,他心中更是恼恨。
谁知这次父王居然派他来访大昌,兴许是要重用他。他正志得意满,获息来接待他的是元修明,而且听说他在大昌国也不受待见,怎能不趁此机会挫挫他的锐气,让他知道谁才是地位尊崇之人。
谁知初来乍到,他手下之人便将自己的两只爱犬击毙,而元修明仍是如此桀骜不驯,不禁为之气结,怎能不发作。
元修逸道:“此行前来是为两国之交,大家都是臣子,还望暂释前嫌。博格王子,您远来是客,如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博格哈哈一笑,说道:“我与忠顺王乃童年旧友,只是与他开个玩笑而已。想必忠顺王不会介意。”元修明微微一笑。
元修逸拍手笑道:“这样最好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博格王子血勇方刚,很合我们脾气。想必我们很快就能成为朋友的。来,我们走吧,陛下还等着呢。”说罢一手挽着元修明,一手挽着博格,像几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说说笑笑走出了馆舍。
顾青荷收起长鞭短剑,默默跟上。
一连几日元修明都与元修逸一起处理来宾接待之事。
本来两国通商谈判的事情繁琐,可这博格偏偏是个不学无术,贪玩喜乐之人。所以最多的倒是元修逸陪他四处游玩,与元修明再也没有发生那天剑拔弩张之事。
这日元修逸又约安阳郡主来忠顺王府商议接待博格宴会之事。
三人讨论不久,一个家丁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躬身道:“王爷,准备为安阳郡主过生辰的好晴小院不知为何突起大火。”
众人闻之一惊。元修明脸色亦是一变,说道:“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那人道:“好像是有人不小心将柴房烧着了,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太旺,好晴小院烧了大半。”
元修逸道:“那怎么办?”
元修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有再换一个地方了。”
“可是这仓促之间,到哪里再去对找一个雅致又空闲的别院。”元修逸挠挠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安阳。
安阳简直要哭出来了,忽然她的眼睛一亮,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地方。”
元修逸忙道:“快说。”
安阳低下头,脸一红,轻声说道:“就是修明哥哥的杏林别苑。”
“好啊,原来王兄还有一处别苑,我怎么不知道?”元修逸道。
元修明心头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这处别苑并无新意,远远比不上好晴小苑。”
元修逸道:“既然是王兄的别苑,那最好不过了。以后安阳也算那里的半个主子,看来都是缘份。”说着朝安阳郡主挤挤眼,安阳脸又一红,低下了头。
元修明也是低着头,默默不语。
他喝了一口茶,说道:“即如此,就在杏林别苑吧。”
元修逸道:“那就要命人加紧筹备了。今年安阳生辰之事都是王兄一手操办的,但如今时间紧急,王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元修明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自有安排。”元修逸和安阳郡主见他神色泰然,便放下心各自离开。
元修明望向他二人消失方向,良久,走出厅堂,见顾青荷站在阶下,眉峰微蹙,落落寡欢,想必是听到了方才他们说的话。
他想和她说两句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加上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只好暂时作罢。
他说道:“江流川不在身边,这几日事情繁多,为妨有变,从此刻起,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也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顾青荷见他神色慎重,虽不明其意,却也点点头,牢牢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