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厚重的眼皮,手腕上的氚气自发光手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五点半,我睡了五个小时。不得不说这样浓重的夜太适合睡觉了,在车里舒展着筋骨,这一觉睡得很深沉,整个身体充满了力气。用车载热水器冲了一杯燕麦便再度上路,仪表盘上的里程小计已经达到了一百一十公里,这是从进山开始计算的。油量还很充足,不至于引起我的里程焦虑,喝掉燕麦粥,胃里暖暖的,我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有些奢侈的感觉。
路没有什么变化,单调的行驶了五十公里之后来到了一处断崖,断崖处相对宽敞一些,我看到断崖边两个硕大的岩钉,牢牢地钉在岩缝中,缝隙中似乎还使用混凝土加固过,后面各拖着一条锁链,断崖上面散布着十几个膨胀栓,看来在这里他们曾经有过安营扎寨。裸露的岩面上划着一条条被撕碎的布条,像是某种祭祀一般。这条峡谷自这个断崖后变得十分宽阔,我的脸感到扑面而来的阵阵凉风,想必在某个时节这里会变成一个激烈的风口,以至于将地面上用膨胀栓固定的帐篷都被吹翻,摔在岩壁上被刮成碎条。
右手抓着锁链,身子站成弓步,左腿屈膝向崖下探身望去:
阳光还没有完全照射进这片峡谷里,看上去乌黑一片,又有些朦胧,想必是下面沉积着雾气。整座山十分贫瘠,偶尔才见一颗歪歪扭扭的树从石缝中钻出努力的活着,下面虽然被雾气笼罩但是显然更有生机一些,偶尔有一只鹰或是秃鹫飞过用十分骄傲的姿态高高飞过,俯视着这座山脉。
锁链一直延伸到山谷中的雾气下面,看不见尽头。他们既然曾经在这里安营,又设下这锁链,想必一定是能够通到谷底的。检查了一下岩钉和锁链,强度没有问题,可以直接利用。我回到车上开始整理下去的装备,装了满满一个登山包,对于那把AK47,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背上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谁又能舍得放弃这把充满野性与挑战气息的枪呢?
将越野车倒至一个山体凹陷处,以防止大风来袭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在崖边我又拿出卫星电话晃了晃,偶尔能捕捉到两颗卫星,但是因为旁边山体的遮挡总是刚刚连上马上又断开,无法真正使用。
沿着锁链向下慢慢攀爬,黑灰色的石头显露出一种沧桑感,那是经历了千万年风吹雨打之后才显露出来的模样,和工业化生产出来的锁链搭配在一起显得有些严肃。我的脑子一定是出了点什么问题,竟然在一块破石头上感受到了严肃感,没准我有写小说的天分也说不定。反倒是迷雾笼罩的深谷下隐藏着无数的可能性,这里人迹罕至,也许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生存环境,也许还生存着科学家们尚未发现的物种。我时不时的就看一下腰间挂着的气体检测仪,只要那个红灯和黄灯没有亮起,没有发出报警声我就还是安全的。
锁链大概每隔二十米左右就会利用岩钉再想峭壁上固定一次,想必是为了抗衡强风,我看到在锁链和岩壁长时间的摩擦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经过了五个固定岩钉,向下降了有一百米了,我看到那层迷雾就在我的脚下。距离雾近了,离崖底也就不远了,我总是不自觉的看向气体检测仪,仍旧没有发出警报,绿色的自检灯闪烁着代表它正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我将登山扣锁在锁链上,整个人像是坐秋千一般,松开双手自然的向后垂着,俯视着这充满神秘感的山谷,太阳从山谷的一角露出面容,万道霞光照射进来,在白雾中穿梭折射,那白雾就像是大地吞吐着的气息,随着初升的太阳起伏运动,气势磅礴宛如云海,如同太上仙境一般!胸中顿时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想起曾经背过的古诗来,想要大声的吼出那些诗句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忆不起一首来,实在是扫兴。
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那些诗人能够吟唱出那些恢弘的诗句,有那样桀骜的情怀,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要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急催的蜂鸣声打断了我的万丈豪情,气体检测仪报警了!
我赶紧将挂在胸前的防毒面具带上,看来这片雾下面一定有着大量的动植物,腐烂的尸体会释放有毒气体,在雾中堆积。太阳的照射让雾气升温,整体上升。瞄了一眼仪器的指数,还好浓度不是很高,防毒滤芯能够撑上一阵子。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便变得十分宝贵,或者说有限的防毒滤芯让时间变得宝贵。我看着朦胧的下面考虑着要不要速降下去,这样会大大节省时间。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情况不明朗还是不要贸然使用储备的装备,万一后面还有更凶险的境况将会面临更难的选择。
这样向下爬了有二十米,浓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淡,又向下爬了八九米左右,气体检测仪的蜂鸣器停止了发声,而我也逐渐能够看清山谷的模样。
也许是山谷里能够积攒更多的雨水,里面满满显露出了一些生机,绿油油的地面点缀着几颗不知名的高大树木,估计有十层楼那么高。由于雾层的遮挡山谷里光线很暗,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凶兽,但是背上的AK给了我极强的信心何况我还在后面三间帐篷里带出了备用弹夹。
很快下到谷底,草地的感觉很柔软,生长的十分浓密而且平整,绿油油的草反射着饱满柔和的油光,看上去如同上好的绸缎铺开一般。四下望去都是这样的场景,简直比我家的地毯还要平整,还要干净。我找到一块表面平整的石头,将画着等高线的画轴铺开,对比着手中的GPS定位,画中标注的点位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应该只有不到八公里左右的路程,看着GPS的屏幕,不禁有些怀疑。
这两百万也太好赚了吧?要是我的越野车能下来,估计也就十几分钟解决战斗,看来今天就能够达成目标了。我将画轴收起,坐在石头上从背包里翻出两块压缩饼干,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准备向着地图指示的方向行动。
压缩饼干是脱水的东西,吃得我口干舌燥,但是水十分有限,我只在每块饼干吃完之后才喝一点。感觉到有些气流的缓慢流动,我看向山谷中的雾气比之前淡薄了一些,应该是上面起风了,聚集的雾气让整个山谷都处在一种朦胧昏暗的氛围之中,这种氛围让人十分的压抑。
饼干吃完,我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草面似乎有什么异动,确切地说是那些被我踩过的草面有了什么异动,像是有了呼吸一般上下浮动着,就像人的肚皮。而且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如果刚刚只是警觉的发现这种异动的话,现在就已经是十分明确地看到这种变化了!
我随后从身下的这块石头上掰下一块碎石,瞄着最近的一个脚印扔了上去,草地竟然像是活了一般随着石块的下落而迎合着凹陷下去,然后继续着起伏的动作。
“什么鬼东西!”我自言自语,这草地居然会迎合掉下去的石头,难道它们也怕疼吗?
果然这钱没这么好赚,我又掰下一块石头向没有被踩踏过的草地上试探着扔过去,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没有发生什么反应,应该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反映,我收起画轴,看向GPS指出的方向,把身下这块石头当做助跑器飞身向那个方向跑去,不管这草地有什么蹊跷,还是尽量缩短和它接触的时间为好,目标近在咫尺没有放弃的理由。
我的体力能支撑我跑完这八公里,当然如果中途有像刚刚那样的石头还可以当做歇脚的地方补充体力。随着我跑出去的距离越来越远,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我回身看着被我踩过的草地,还没有刚刚的变化,也许是需要一会儿反应时间。计算着步数,大概跑了有三公里,背着六十多斤的包我的头上已经开始流下汗水,另一块大的石头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像是出现在商场里的座位,我坐在了上面,将脚也收回石面上。
休息的同时,我仔细的盯着刚刚被我踏过的草面,大约过了一分半钟,草面开始出现刚刚那种现象,我看着表上的计数,记在心中。我搬起脚来,发现鞋底上没有沾染上一点泥土,或是一颗草叶,这是极不寻常的。
干这行,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奇心,可我偏偏是一个异类,能在这么多次的行动中活过来也真是幸运。抄起背上的工兵铲我决定铲开来看看,到底这草地有什么奥秘,就像是活的一般,难不成这是某种巨大的史前生物的表皮?
说干就干,我展开兵工铲的尾杆,铆着劲儿使劲的向刚刚自己踩过的脚印挖下去,和平常挖草地的触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将黑色的土壤翻上来,先是用鼻子嗅了嗅,就是普通泥土的腥味,又用手捏了捏手感很软,土壤有些潮湿有一种捏面包屑的感觉。
难道是草有些特别?实在是看不出门道来,从包里拿出一个自封袋,将铲上来的草小心的装在袋子里,口封好,准备出去以后找个专家问一问。
这地方有些诡异,还是赶紧去目的地的好。收起袋子和工兵铲,得益于我常年的锻炼,体力恢复得已经差不多,在这片草地上又开始奔跑起来。
算着步数,大概有了一公里半,随着两侧的岩壁慢慢收拢,脚下只有四五米宽,随着一个转弯过后一面高耸的石壁赫然出现在眼前!推算起来,大概还有两公里半的距离到目的地。心中莫名的焦躁不安,我感觉身上的汗毛都倒立起来,猛地回头,发现自己脚印下的草地已经开始了那种诡异的如呼吸般的起伏运动。
怎么这么快?之前的观察明明需要一分半钟左右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可自己明明才刚刚踏过那里不到十秒!
我摸着眼前十分平滑的岩壁,心中思索着:难道越靠近这里,效果显现的越快?
四下张望,周边也没有一块石头可以让我爬上去,我感受着脚下翻涌着的草地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恐惧感来,似乎自己正踩在某种怪物的皮肤上,而自己对它一无所知。
跑!这是人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的一种本能,我翻身就向来时的方向跑,在跑了十几步的时候,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三面绝壁呈现出一个十分规整的凹型,像极了紫禁城的午门。我停下脚步,忽然想到那两条垂下来的锁链!那些人下到这里之后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