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松见黄兰姿发怒了 , 怕再逼急了她来跟自己拼命 , 又往门口倒了两步 , 结结巴巴地说: " 这是你说的呀 , 你不要反悔。" 说完话连忙转身出了门 。黄兰姿一步跨到门口 ," 砰" 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 一转身又扑倒在床上 , 用被子紧紧地捂着脸 , 撕心 撕肝地哭了起来。
第二日 , 金昌松又以到市里办事为由进了一趟城 , 将存折上的八万块钱取了四万 , 装进一个皮包里背回了家 , 见黄兰姿没有起床 , 他便将皮包锁在柜里 , 打算等她起床了再说 。哪知黄兰姿这一躺便是三天 , 第四天一双在城里读高中的儿女放假高兴地回来了 , 他们一进门便喊娘 , 黄兰姿又一阵心伤 , 眼泪涌了出来, 又强咽进了肚里 , 强撑着慢慢爬起床来 , 苦苦笑了笑 , 答应了一双儿女 。当孩子们看见母亲瘦得两个黑眼圈成了灯笼 , 都吓得差一点哭丧着脸了, 问娘是不是病了, 怎么睡在家里不去找医生看。黄兰姿拉着儿女的手淡淡一笑说娘没病 , 只是想你们想瘦了。见母亲说没有病 , 孩子们又高兴了起来 。黄兰姿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出了卧室 , 叫女儿上街买了菜 , 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 迫使自己端起饭碗 , 同低着头默不做声的金昌松一起陪孩子们吃 了一顿饭。
这一夜 , 黄兰姿紧紧搂着女儿玲子睡着 , 轻轻叮嘱女儿要认真读书 , 在学校里带好弟弟 。她还想交代女儿好多话 , 又怕引起她的警觉影响了读书 , 便将那些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 只是一夜眼泪没有干过 。她不晓得自己走了儿女们今后怎么过 , 但是她也顾不了他们了。
过了两日 , 孩子们吃了中饭后又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 看着他们走出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黄兰姿转身进了门 , 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金昌松说: " 把东西拿来签字。" 金昌松见她主动要签字了, 连忙高兴地站起身来走进卧室 , 从皮包里拿出协议书和自来水笔 , 几步跨出门来递给黄兰姿 。黄兰姿接过去 , 匆匆看了一遍说: " 钱呢?" 金昌松又连忙跑进门去 , 打开衣柜 , 从里面拿出一个重新包好了的纸包 , 递给黄兰姿说: "这是四万块 , 你数一下。" 黄兰姿接了钱 , 打开看了一眼又包了起来 , 取下笔帽 , 一笔一画地在金昌松的签名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然后将纸和笔一起递给金昌松说: "你去办吧 , 我在这里等离婚证。" 金昌松接过笔 , 突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她想象中那个可以由他捏圆就圆 , 捏方就方的女人。其实金昌松不懂得人性中有潜在的尊严, 当他一旦忍无可忍的时候 , 它爆发出来的能量可以使一切重新再来。
金昌松如获至宝地出了门 。看着他颠走的背影 , 黄兰姿冷冷一笑 , 在心里说: " 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 你那点偷鸡摸狗的本事其他人不晓得我还不晓得, 你打人家荣恩堂的主意 , 也不撒泡尿照一下你是么东西 , 你能把这地方改姓了金我马上拿刀, 剁了自己的头 。什么东西 , 我不是看在两个儿女的份上 , 我就把你和杨长利搞的那一套全部抖出去 , 我看你还有脸在这地方混。"
黄兰姿这两天陪孩子吃了一点饭 , 人又有了 力气 , 她转过身去将两个孩子的房门收拾得干干净净 , 又走进自己的卧室 , 打开柜门 , 将自己两身好一点的衣服放进一个手提包里 , 又拿了两身内衣裤装好 ,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等金昌松拿回离婚证就走 。不打算在药坊上班了 , 她也不打算去辞职 , 免得引起人家七说八说搬弄是非 , 儿女以后还要在这个地方进出。
金昌松乐颠颠地进了乡政府大楼以后 , 直接走进了民政办公室 , 管婚姻登记的老刘他熟 。见金昌松高兴地进门来了 , 老刘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换老婆 , 这么高兴 。金昌松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对呀 , 你么样晓得的," 他边说着边拿出烟递给老刘一支 , 老刘接了 , 金昌松又替他点了火 , 他吸了一 口 , 吐出烟雾 , 笑着说到我这里来的人不是新婚就是换老婆 。你真的换呀, 金昌松点了点头 , 掏出离婚协议递给他 。老刘接过去展开匆匆看了个头 , 又看了看尾 , 吃惊地说: “ 你真的要换呀？"
金昌松重重叹了一 口气 , 装出很委屈的样子说 , 实在过不下去了 。老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 这才认真起来 , 说离婚要两个当事人到场才能办 。他又劝了金昌松一顿 , 叫他看在儿女的份上 , 看在十几年夫妻的情分上 , 做男人能忍就忍 , 大家的日子都是这样拉拉扯扯的过 , 尽责任把儿女养大成人。
金昌松听老刘说办离婚手续要两个人到堂心一急 , 接下去老刘说的那么多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 脑子里“ 嗡嗡" 作响 , 生怕这件快办成的美事就要泡汤 , 他在迅速思考着说服老刘发给他离婚证的办法 , 等老刘说完了话 , 他不假思索地说了几句感 他的话 , 又重重地摇了摇头 , 重重地叹了口气 , 装出很委屈的样子说不是实在过不下 去了他不会说这种话 。看着金昌松一副这么难过的样子 , 估计金昌松说的不是假话 , 想了想 , 问他的老婆在哪里 , 能不能叫她来一下。
金昌松听老刘说叫黄兰姿来一下 , 又一惊 , 摇了摇头说她在家里等我拿东西回去 , 她要面子不来 。老刘又想了一下 , 叫金昌松把他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他 。金昌松知道了 老刘的用意 , 连忙报给了他 。老刘拿起桌上的电话 , 拨了号 , 电话马上就通了 , 过了 一会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冷冷的问话声 。老刘问她是不是黄家老妹 , 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 , 同样劝她看在儿女的份上 , 不要走这一步 。等他说完了 , 听简里仍然传来了 一句冷冷的感谢 , 说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 , 她还想活下去 , 叫他把离婚证给金昌松 , 她在等这个东西 , 拿了证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