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干燥的黄沙掠过,到处都是疮痍。
唐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现实的记忆扑面而来,他的身体破损严重,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爬向心尖。
“嘶......”
断剑从沙里钻出,现在失去了它漆黑的光泽,掉落在一旁,唐东以跪卧的姿势怀抱着春笋的尸身。
薄如蝉翼的冰茧仍然护佑其完整,他拍去其上尘土,春笋冰冷的容颜再次深深刺痛了他,唐东心里明白,是大朽剑救了他。
“你有此力量,为什么不救她......”
唐东呼唤着大朽剑鬼,却久久无人应答。
荒凉的沙漠之中,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空旷的啜泣和哀嚎。
“即使这么多次,看见你哭还是感觉很晦气。”
剑鬼呜呜喳喳的声音传来,唐东立刻止住了哭腔。
“大朽,我要走出一个什么结局?”
“反正,这里还不是终点。”
“我觉得已经是了。”唐东悲戚的脸显得那么颓废,他失去了陪他走过那么多苦难的爱人,究竟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叫作终点。
“千千万万次你二度自裁于此,今番如何,还要一同往日么?”剑鬼的声音从上古飘来,像一只陈年的老鸟,又像一只暮年的山虎。
“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不救她!”唐东朝着无端的空气宣扬了一把沙土,他身上的金属锈迹像疤痕脱落,撕扯开皮肉,又流下层层鲜血。
“所有人都在救她!你以为我没试过,就是你这该死的狗屁爱情,害你一次又一次地死在烛海!我恨透了她,我早就巴不得她死掉。你的志向就跟她一样脆弱,一起消失在了这片荒漠。”
剑鬼的声音也带上了愠怒,甚至感觉他俩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我知道我还有大义在身,但我是唐东,不是陨落于九天的钟生!。”
“你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大义,你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唐东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争辩聊无意义,他抱起春笋温热的尸身,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前几天镇上出现了异动,七个碎元境的高手突然出现,似乎是在镇里潜伏了很久很久,但他们出去之后便出现了一道白光,白光持续了三天才结束。
镇子里的人法力不高,都不敢随意出去查探。
而且这座镇子一直以来都坐落在北俱芦洲的入口处,很少很少有人会过来,来者大多也不会停留。
此时突然出现一个快死了的年轻人,还抱着一具尸体,实在是古怪,难道他们是白光之下的幸存者?
三天以来镇子一直戒严,今日才解放,镇长走到唐东的对面,他说:
“年轻人,你从白光中走来?”
唐东抬了抬耷拉的眼皮。
“北俱芦洲,入口在哪。”
“你的身体状况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镇上的医师......”
“不必了,告诉我,怎么进。”
镇长犹豫了一下,指向了一道闪动着紫色光芒的大门。
“跨过去就是了,这并不是传送门,只是普通的......”
没等他说完,唐东已经从他眼前走了过去,一脚跨过了紫门。
镇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地伫立,他好像想到了一些跟古老预言相关的东西。
紫门之外,灵气是如凡般稀薄,紫门之后,唐东被可怕的灵气流拍上了天灵盖。
他感到喉咙里吸进去的气流都通畅了,这道气流从肺部散至全身,将四肢百骸的杂质全部带了出来。
咳!
唐东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死血,这血如同活物一般爬行了数米远,然后失去了灵性,像死了一样沉寂下来。
他的气旋在这一瞬间重聚,十五个青紫气旋尽数归位,一种想吐的感觉涌上心头,灵气的大量涌入让唐东陷入长长的幻觉。
紧接着是金色的丝线悄悄从他体内钻出,缠绕住他的全身,划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鲜红的血液溢出,金丝缓缓地与血滴交融,最终融为一体!
生长着裂纹的骨也开始重续,霜狼虚影逐渐凝实,发出王者般的兽吼。
更为惊人的变化出现了,唐东的白骨竟化作玉质,流动起七色光彩!这是金身九段的象征。
他打碎了好几次金身才到达了这个境界,如今已是金身的巅峰,同境界放眼整个四方洲恐怕都难寻敌手。
传闻中,北俱芦洲为佛家圣地,跨过紫门,即为蜕凡,不过唐东也没有想到,这蜕凡的威能竟如此猛烈。
不仅他的伤体被修复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还助他一举突破了金身九段!
他现在精力是充沛了,精神却怎么也好转不起来,他再也没办法嘲笑还在金身八段的春笋了。
“为什么我现在才突破。”
“笋子,总有一天我会去地府带你回来。”
“你会等我吗......”
唐东一会自言自语,一会陷入自我怀疑,一会又伤心痛苦,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更像个无端的疯子。
他在紫门的边上刨了个坑,轻轻地把春笋放了下去,还为她削了一块石碑。
上面刻道:
“吾妻春笋,魂断梦前”
唐东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他现在急需一点醉人的酒来麻痹一下自己,若再不饮酒,他很怕自己先行疯掉。
北俱芦洲的空气如此甘甜 ,春笋却一口也没有闻到。
“店家,拿酒来。”
“来了,上好的桂花酿。”
“有没有更硬一点的酒”
“客官不像是本地人,初次来北俱芦洲吧。”
“废话少说。”
“得嘞,这是北俱芦洲最硬的酒了,橘子酒,客官请慢用。”
唐东哑然,修佛之人滴酒不沾,店家的酒水常年卖不出好价钱,也就只能卖些给外来的旅者。
也罢,聊胜于无,唐东一口接一口地灌,肚子就好像无底洞,拼命地往里塞酒。
整整三大坛,他终于有了些醉意。
但还不够,这酒水实在太过清淡,唐东忽然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机从屋外传来。
“唐东!”
屋外风声大作,因愤怒而沙哑的声音从天空出现的灭日金轮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