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景亭的八角桌前,我正透过了手机屏幕,眼见区花花一脸茫然地坐在茶座边;既然事已至此,我反倒安下心,没有责怪区花花的意思,反正该打听都打听到了,没打听到的——钱老板的惊慌离开也透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表明他多多少少知晓一些暗网的内幕。
区花花放在茶座上的手机响了,她瞄看了一眼屏幕,用挫败的声音接听:“师母,我——”
“你什么都别说,”我快速打断对方:“听我说——花花,你做得很好,你现在回家,或是回画廊,总之——等我接下来的安排。”
“好!”
既然区花花离开那家中庭花园的咖啡馆,我便返回瑞悦堂智能餐厅的中央控制室,胡悦和虎子正通过屏幕回放钱老板与区花花的对话内容,他们眼见我走了进来,虎子冲我打了个响指。
“干妈,他们两人的对话和影像全都录下来了。”
我望向屏幕上正反复回放着的画面:“做得好!”
胡悦则是指着钱老板的影像:“这个钱老板——就是你之前提及的那个地下暗网的幕后打手?”
“对!”我点了点头:“我想通过他来钓出那个地下暗网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虎子颇为遗憾地说道:“但他一听你这个线人询问他与地下暗网的关系便起身离开。”
“哈哈!”我却是一点都没感到意外:“这反而证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就更加说明他跟那个地下暗网绝脱不了干系。”
胡悦问道:“那您接下来想怎么办?”
“虎子,”我招呼我这个干儿子:“你能黑进那个地下暗网,找到有关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吗?”
“我试试!”虎子飞快地摆弄操作台上的键盘。
由于眼见屏幕上滚动着海量的信息,可知四面八方的人们正登陆该暗网,因而我提点缩小范围道:“虎子,你看看这一个小时之内,有哪些附近的网民没有?特别是就在我们创业园区的直径范围内?”
岂料,我的话音刚刚落定,虎子就发现了目标:“有!”
“怎么回事?”我将身子急切地朝前探近了一步。
虎子用专业的软件查询对方的IP地址:“好像——目标人就在我们园区的C座。”
“C座?”
我们说着话,面前的操作台发出警报响,一盏红灯焦灼烁烁地闪亮,是在提醒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
“怎么回事?”
虎子则是开心地切换了屏幕的画面:“我将一个纳米机器人黏在这个钱老板的身上,之前,他离开咖啡馆,看似离开创意园区,但眼下却又掉头回转,出现在我可监视的范围之内,多半回来是要见什么人。”
果然,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回到了园区C座,那个纳米机器人黏在钱老板的袖口处,虽然看不到该目标人的样貌,但其抬手摁下了顶楼的按键——那正是晏清服装设计有限公司所在的顶楼。
“他怎么又回来了?”
面对胡悦的上述提问,我在心里则是犯嘀咕:难道,刁平和他老婆就是这地下暗网的幕后黑手?所以在公公的葬礼现场,刁平才会露出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并且提醒小寻照顾好自己和家人,因为这根本就是他的阴谋诡计。
电梯门打开,钱老板径直走过晏清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门头,来到设计室里内的办公区域,虽然不见唐晏出门前来迎接,但可见刁平正坐在接待室内堂的案桌前,分明已经等候多时,钱老板也没有说话,便坐在主人的面前。
“行啊,干儿子!还留了这么一手。”因虎子将纳米机器人调整到两人的案桌,可全景式展现双方正面对面交谈的情景,所以我看到钱老板的脸上残留略显慌张的表情,并不时地望向门口的方位,是生怕被人跟踪到了此处,这引得我愈加发笑道:“钱老板这个老狐狸肯定是怕被人跟踪,因而刚才离开咖啡馆,故意在外面转了一圈,现在回到控制中心的感应范围内,没想到——正好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是啊!”虎子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他还以为摆脱了跟踪,却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我们尽收眼底。”
相对于钱老板的紧张之态,刁平则是显得不急且不缓,他将一杯清茶放在了来客的面前:“怎么了?钱老板,如此慌慌张张?”
钱老板将茶杯一口干尽,这才喘气回答:“有人在向我追查——地下暗网的情况。”
“那你如何回答?”刁平看似视若无睹地品茶,眼稍却是浮出杯口,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我当然什么都没说了!”这钱老板自以为闻风而逃的行径还挺高明。
刁平不以为然:“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即便你说与不说,想必对方都已经认定你跟那地下暗网有关。”
“那怎么办?”钱老板愈加紧张着面色。
刁平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拿着你已经得到的那部分,赶紧跑路吧!”
“我为什么要跑路?”钱老板将身体不甘心地贴垮着椅背:“我又不是幕后老板?”
“但你是这幕后老板的打手,”刁平一语中的:“警方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所以还是赶紧到外面旅游享受享受吧!”
“那好吧!”钱老板明白是这么个理,便只得妥协地微微点头:“我是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瑞悦堂智能餐厅的中央控制室,原本沉寂的气氛动荡不安起来,胡悦正紧张地望向我,其嘴角阴恻恻地恨声。
“这个老狐狸要跑路!”
“别紧张!”我胸有成竹道:“我自有安排。”
当即,我快步走出了中央控制室,先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对策,便给区花花打去了电话。
“花花,你马上给钱老板转去二十万,并说你返回创意园,从他手上拿到那两张船票,才将剩下那二十万支付给他。”
区花花的声音有些意外:“师母,您让我现在赶回创意园?”
“不!”我摇头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次,我要亲自出面交易。”
我放下手机,刚转过身子,眼见胡悦面朝我走来,露出一副担心的神情,特别是她那双眼睛闪烁着火星般的点点不安,俨然是在忧心我的个人安危。
“静美,你出面的话,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放心!不会有事!”我倒是没有丝毫担忧亦或紧张的情绪:“这不是还有虎子的纳米机器人贴身保护我吗?”
“那好!”胡悦点了点头:“我在这儿监控,一旦有什么情况,我就向警方报警。”
“谢谢你,胡悦,”我真心地感激道:“一直都站在我身边。”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我总是这么客气。”胡悦嗔怪地回答:“我们从高中开始就成为了同学,你算算——这是有多少年的交情了?”
“是啊!”我微笑地点头:“弹指一挥,居然四十多个年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跟胡悦正说话时,区花花发来了短信:师母,事情已经办妥。我便驾驶宝美AutoX,来到创意园区的正门口,刚将座驾停在马路对面,就瞧见钱老板走出大门,正左右张望寻找区花花的身影。
钱老板的表情显得十分焦急,他多半是想拿到剩余的付款,便可潇洒旅游地快活去了,因而不停地查看手机上的时间,双脚不安地来回跺行,其嘴巴更是念念有词,应该是在祈祷区花花的马上到来。
门口四下没什么路人,我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将座驾掉转车头,“咯啦”一响刹停在钱老板的脚边,因而惊了对方一跳;钱老板先是望向车内的情况,由于不认识我,便跳脚生气道:“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是吧?”
我探头出车窗玻璃:“钱老板,我是区花花的表姐,那两张船票——”
不想,我的话音还没说完,钱老板居然掉头转身拔腿就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宝美AutoX朝前一窜,我的身体向后一躺,眼见座驾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竟是自行朝向钱老板夺命狂追。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发出任何的指令啊!双手也没有摸操作键,双脚更没有脚踩油门,也没用语音发号施令,汽车自己就动起来了。当即,我大吃一惊:宝美AutoX就像是一只发疯脱缰了的野马,它不仅目标明确,更是意图索命般,朝往钱老板逃逸的背影直追,甚至“咯噔”一颠骑上了人行道,吓得来往的行人如同被汽车冲开的水花,正惊叫连连地朝向座驾开道的两侧散去。
我不免着急地命令CPU中枢系统:“宝美,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
由于语音指控无用,我只得有序地控制操作键,从刹车键按到了控制油门,但因汽车完全不理会操作台的指示,我只得面冲操作键一阵乱摁,身下的座驾毫无任何的反应,其一门心思只想将目标人给撞死。
疯了!这家伙疯了!钱老板眼见无法摆脱汽车的追击,早已是气喘吁吁,他只得改变策略,跳上人行道边的花台,宝美AutoX居然自行加大了油门,面冲半米高的花台飞扑而去。由于当下正值夕阳倾斜的傍晚时分,车身背逆太阳所形成了巨大的黑影,其犹似一个恐怖且狰狞的变形金刚,一下子就罩住了钱老板正狂奔着的弱小身躯。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轮胎下顿挫颠簸着一软,座驾的上半身骑上花台的同时,尽管我正系着安全带,但因冲击力太过剧烈,我的脑袋撞在了车顶,但我不来得及喊疼痛,就见钱老板在挡风玻璃处扑倒的身影,当即双目被蒙上一层血光之灾,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范围之下。我的心脏仿佛被撕成了两半,明白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撞人了!
当时,我的脑袋一片混沌不堪,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颅腔内旋起的龙卷风似乎是要将我的脑仁连根拔起。
由于汽车仰身斜窝在花台处,我像是被高高地擎在了半空,便尝试着打开车门,探头朝往花台俯瞰。因驾驶室的车门距离地面有半米来高,我被卡在了驾驶座,导致视野范围有限,看不到座驾底盘跟花台接触面的情况,所以也无法瞧见钱老板到底是死亦活。
当然,我可以通过花台,像是步下台阶般,走出宝美AutoX,从而全面观察汽车与被撞者之间的情况,以及钱老板是否还有抢救及活命的可能,但我全身僵硬,被固定在驾驶座上,就像是被冰冻住了,全身根本无法动弹。然而,我很清楚这无法动弹的内在心理和动因,是我无法接受钱老板被压在了我的车下,只要我不看到其受伤或是死亡的样子,似乎眼前的发生都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是我潜意识里的恐惧罢了。
就在我不知该怎么办时,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由此证明这并非梦魇,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