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会刺激胃肠蠕动,从酒吧出来,冷风卷过,饥饿感尤盛,赵弦预感小孩生日宴这种场合,自己根本寻不到机会大快朵颐,遂要求先吃东西。陆瑟江并未拒绝,他饮过酒不能开车,摊手乖乖交出车钥匙,随赵弦去了。陆瑟江的指节分明,掌心却像云锦棉花般柔软细嫩,这手真不似男人会有的。
第一次上手摸到豪车,还是手动挡,赵弦兴奋异常,大脑有些飘飘然。以前给吴玉良当保镖,他有专职司机,不需要保镖代驾,一身武艺不得施展,今天,必须小试锋芒。刚坐稳,多巴胺还在剧烈波动,没成想,人一激动,车秒熄火。车主淡定往左下方一瞄,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这车,平地不能五档起步。”
驾驶员尴尬的拉回空挡,慢慢重新起步,其实作为一个“黑户”,她没有考驾照,上路出了问题就是晴空霹雳,总不能让喝酒的陆瑟江替她背锅。
炸蔬菜丸子的香气飘来,赵弦循着酥腻的香味就要过去,一个神龙摆尾,抢先窜入路边停车位,后面被加塞的那人打开车窗,不顾刺骨的寒风,伸出脑袋破口大骂,看看对方的车型又不敢撞上去,骂骂咧咧边打方向盘边离开,油门踩到飞起,无形的尾气仿佛要喷到赵弦脸上。
殊不知赵弦不在乎的事情多了去了,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径直抛下车上的雇主,迫不及待奔向推着小车的大哥,人未到,声先到,“老板,串怎么卖—”
大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二人相隔五米以上,依旧对答如流,“大串三块,小串两元。”
“来五串大的。”
大哥的帽子被吹得东倒西歪,声音与劲风对抗:“加不加辣?”
“来点。”
“好嘞—” 大哥麻利的将蔬菜丸子下锅,“滋啦—”个顶个的大丸子逐渐由绿变黄。
赵弦的心思此时都倾注在食物上,哪里顾得了口腹同样空空的陆瑟江,被遗忘的雇主只能自己用备用钥匙锁车,徐徐走到推车前,在见证“吃货”和“餐饮界中流砥柱”感天动地的成功会师后,顺便表达他微小的诉求:“老板,我要两串小的,不要放辣。”赵弦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豌豆公主”不挑食,真是头一遭。
霎时间,几辆三轮车凭空冒出,其中一位年上六十,发色黑白夹杂的大娘奋力蹬着车子,后面乱七八糟的放着锅碗瓢盆,远看像是在逃命。她一边卖力向前,一边凛声朝卖炸蔬菜丸子的老板喊道:“小马,城管来了—”
“城管来了!!!城管来了!”伴随着更多喊声,老板立刻响应号召,动作娴熟关火,“丫头,跟我跑—”,迅速抬起推车,抓住两端的把手,如同旧时代拉黄包车的车夫,不管不顾的狂奔而去,恍如要腾空起飞。
眼见香气扑鼻的炸串远去,虚空的胃迫使赵弦一把拽住陆瑟江就跑,即便后面有个比她重的累赘,依然义无反顾的顶上前方肆虐的北风,跟着小贩跑进深巷,卖炸串的老板气都没喘匀,一边察觉四周的动向,一边飞快捞出蔬菜丸子刷酱。
“城管,这里也有!”同伴们大吼着提醒,尽职尽责的小贩未撒孜然和胡椒面,听到同伴的呼号,再次推着小车狂奔,还朝后大吼,“跟着我,follow me。”脚下速度快的像装了导弹。
赵弦再度拉起身后的“废柴”拔腿就跑,身体在跑步中处于紧张收缩状态,能量会向运动部位输送,饥饿感渐渐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等停在空寂无人的城中村,赵弦才拿到期盼已久的炸串,并好奇开口:“大哥,你为什么不开家店,或者租个摊位。”
陆瑟江脸色微变,这是往人伤口撒盐,可以开店何必天寒地冻,四处躲藏。
大哥无作他想,直爽回应:“开店哪有躲城管刺激?”然后很大方的给她一把签子,女孩子吃他家的炸丸子,也有喜欢用牙签一个个插着吃的。
安静下来后,陆瑟江感到腹内更空,和小贩说了两句,快步跟上乐不思蜀的赵弦,从她手中抽出牙签,两个人边走边吃冒着热气的炸丸子。
末了,心满意足的小赵想擦擦嘴边沾的蘸料,找遍全身都没寻到一丝半缕,还是陆瑟江将自己的手帕绅士的先递给她,赵弦接过来。在陆先生熟知她的行事风格,见怪不怪,但还是稍稍有些震惊的眼神中,把手帕“呲—”撕成两半。用其中一半抹嘴,顺理成章还给他另一半没用过的,见陆瑟江的手还放在兜里,迟迟未接过去,带着疑惑往上扬了扬一分为二的手帕。
陆瑟江停住继续往外拿东西的动作,刚刚他已经向炸串老板要过餐巾纸,这手帕是给她擦手用的。但他只用一秒做出决定,模仿赵弦一同用半截手帕擦嘴。山茶花的香水味留在二人嘴边,赵弦忍不住按了按唇间,暗暗记下手帕的质感和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