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将山寨的事物都交给了林小松和庄烈打理,他自己则和骆毅等人准备去辽东的事。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大周对霍叶开战的具体时间,算算日子还很富裕不必急着赶路。
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准备一人双骑,打算过完了年出发也能先于朝廷大军到达辽水河畔。沈宁打算先过河去等着,不然朝廷各路大军一到,再想过河也就难了。
他打算从燕郡渡过辽水,然后就在辽河东岸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起来等着大周的各路大军开到。
大周伐辽东的第一战,不用想就是知道极为惨烈,霍叶大将栾青山在辽河东岸布置下二十万大军,大周想要首战取胜,难度非常大。
除夕当天,沈宁带了弓箭直刀出了山寨,准备和徐鸿雁骆毅等人去打些野味给年夜饭填几道美食。
容若和乌溪其格也都跟着,一行十余人离开营寨往树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容若拉着乌溪其格的手蹦蹦跳跳的快乐的好像一只小鹿,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给严冬时节有些肃杀的林子添了不少生机和活力。
容若整日都在孙绩老人身边学习医术,竟然比起沈宁的刻苦来也几乎相差无几。
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女,能有这份心性毅力实在让人敬佩。
沈宁怕累坏了她,所以这才特意跟孙绩说了一声带着她出来好好玩一天。
前天夜里下了大雪,山林雪景让沈宁想起了和乌溪其格初遇时候。
只是这次多了很多人相陪,少了那只可爱的白狐小白。
容若的快乐还很单纯,一只陷进雪地中拔不出腿的野兔都会让她开心好一会儿。
燕山上野生动物很多,而下过雪之后对于狩猎来说有着很大的好处。
四下里一片银白,就算是百米外的野兔逃过也瞒不住众人的眼睛。
“忆安哥哥!快,帮我把那只兔子抓住!”
容若指着远处一直笨拙的肥硕兔子叫着,跳着脚催促沈宁快去。
沈宁也懒拉弓搭箭,很嚣张的捡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眯着眼睛瞄准了半天用力的将石头打了出去。
那石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再正常不过的偏了。
受了惊吓的兔子先是僵硬在原地,随即猛的向远处跑了出去。
“忆安哥哥好笨喔!”
容若失望的说道。
沈宁笑了笑道:“放心,我保证给你抓回来就是。”
他将黑色直刀交给徐鸿雁,身子一矮脚下骤然发力,猎豹一样猛的冲了出去。
雪地飞奔中,踏起的雪沫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尺多厚的雪能陷住野兔的四条腿,而沈宁在奔跑的时候却轻的好像一条在草尖上游走的蛇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一开始爆发出的冲击力蹬碎了一地残雪后,奔跑中他的双脚居然没有在雪地上留下太深的痕迹。
徒步追上野兔,沈宁很拉风一弯腰抓住兔子的耳朵,然后炫耀性的提起来对远处的人群挥舞了一下,那兔子眼神无辜的看着他,发出几声如婴儿啼哭般的惊叫。
沈宁屈指在野兔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吵什么吵,今晚上年夜饭就拿你炖一锅肉吃!”
那兔子就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拼命的蹬踏着两条后腿。
正往回走,沈宁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沈宁对于这种闪光再熟悉不过,他知道那是刀锋在阳光下闪烁出的冰冷光芒。
他下意识的身手去摸腰畔的直刀,却发现刀在百米外徐鸿雁的手里。拎着野兔,沈宁转身往侧面看去。
几十米外的外地上,有一件东西正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沈宁对远处的人打了个手势,随即率先往那里走了过去。
走了十几步后渐渐的看清,那里竟然有个人趴伏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或许是那个人扑倒的时候完全失去了控制力,身子近乎都埋进了雪地中。所以沈宁直到走近才看到那人,看到那柄丢弃在一边的横刀。
女人?
沈宁皱了皱眉头,将野兔随手丢在一边。
那只死里逃生的兔子蹬着后腿没命似的逃了,连头都没回。
沈宁摸着鹿皮囊中的匕首,缓步走到那人身边。
那是个女子,并不是很高,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泡透了,在她后背上有一道刀伤,很深,看样子却没有伤到骨头。
只是刀口太大,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没有冻住,由此可见这个女子跌倒在这里还没有多久。
沈宁发现这个女子的背影竟然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确定那女子没有能力伤人,沈宁在她身边蹲下来。
伸手在她脖子上探了探,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
沈宁先从鹿皮囊中取出金疮药一股脑倒在那女子的后背上,然后将她抱起来翻转过来。
是她!?
当看清那女子面容的时候沈宁愣了一下,随即皱紧了眉头。
无闻
是那个两次刺杀自己的女子。
沈宁将无闻背后的衣服撕开,又找出一些药粉倒在上面,撕下一条衣服将伤口包扎上。
然后从腰畔将水袋子解了下来,缓缓的往她嘴里倒了一些。
清冷的水入口,无闻咳嗽了几声后幽幽转醒。
她的眉头皱的很紧,嘴角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才睁开眼四下里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怀里。
适应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当她看清抱着自己的竟然是沈宁的时候,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扯动伤口,她禁不住疼得呻吟了一声。
“不想死,就老实点。”
沈宁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声道。
无闻挣扎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竟然一把抓着沈宁的手,近乎于哀求的说道:“求求你,救救小姐!”
沈宁一惊:“小姐?呼乞那朵颜还是秦若薇?”
无闻急切道:“是……朵颜小姐,景守信派人追杀我们,小姐往前面林子里逃了,景守信手下的人已经追……追上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姐!”
沈宁没有动,而是很认真的将伤口包扎好后问道:“先告诉我,为什么景守信会派人追杀你们。搞不清楚,我是不会出手的。”
无闻眼神一变,随即愤恨的看了沈宁一眼:“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救救小姐,随便…..随便你怎么处置我,要杀……要杀要刮随你!我只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沈宁摇了摇头:“我恨你干什么,你有这个力气还不如把该说的说一遍。景守信派了多少人,他们过去多久了。”
说话的时候,沈宁看了看脚印的数量。
“秦若薇……逼小姐嫁给景守信的儿子,小姐不答应。景守信要扣住小姐,逼汗王发兵,我们……从幽州逃出来,有十几个人追杀我们。”
无闻喘息着说道。
沈宁松开手,无闻扑倒在地上,疼得她紧紧的皱起眉头,见沈宁冷冷的目光,她的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没了血色。
“跟我说实话,不然别指望我出手。”
“最少五十个人,都是……高手。”
沈宁回头看了一眼走到身边的徐鸿雁等人,指了指无闻道:“小鸟哥,你跟其格和容若,带着这个疯女人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不!”
无闻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沈宁:“带上我!”
沈宁皱眉道:“你跑得动?”
无闻倔强道:“再给我……一口水喝,你落不下我!”
沈宁面无表情的将水袋子递过去:“再跑,你会流血过多而死。”
无闻喝了一口水,缓缓的摇了摇头:“见不到小姐,我死不了!”
“而且,我和小姐是分头跑的,我本打算把……把追兵引开,可他们没上当。如果小姐躲起来了……只有我,只有我知道暗号。”
沈宁道:“你可以告诉我。”
无闻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带我一起。”
密林中,呼乞那朵颜咬着牙一刀将肩膀上的羽箭斩断,然后撕开衣服将伤口裹住。
她转头看了看远处,隐约有人影已经追了上来。
无闻
呼乞那朵颜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说道:无闻,你还活着吗?
远处传来几声獒犬的疯狂吼声,呼乞那朵颜脸色一变,站起来朝着密林深处继续跑了出去,她似乎已经快拼劲了力气,两只脚灌了铅一样沉重。
身后传来的狗叫声越来越大,那些一身白衣的精锐斥候越追越尽。
她实在没有想到,明明已经从幽州连夜逃了出来,可还是没有甩掉景守信派来的追兵。
他们带着獒犬,自己和无闻无论怎么改变路线也没能甩掉他们。
好不容易赶到燕山,眼看着就要进入草原了,景守信的斥候队伍也终于追上了她们。
为了让自己逃掉,无闻呼喊着往另一个方向跑开,试图将追兵引走。
她来不及阻止,本想追着无闻一起跑,可无闻回身喊的一句话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小姐!咱们俩不能都死!你回去,告诉汗王,景守信的居心!”
只这一愣神,无闻已经跑开。
呼乞那朵颜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追上去。
告诉汗王景守信的居心?
呼乞那朵颜凄惨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很可笑。
不管是景守信还是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父汗,对自己,他们难道居心不是一样的吗?
都是在利用自己罢了,还不是因为肩膀上那可恶的所谓狼头胎记?
那父爱真的是父爱吗?那人,真的是父亲吗?
她咬着牙往前跑,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她只是机械的跑动着,最后连思想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只巨大的獒犬从后面扑上来,锋利的獠牙在阳光下反射出蓝幽幽的光芒。
血盆大口咬向呼乞那朵颜的腰畔,那锋利的獠牙能直接撕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
噗!
血花乍现。
一朵如梅花般的血花在雪地中绽放,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那只巨大的獒犬脖子上被一支破甲锥贯穿,它不甘心的挣扎着,却再也站不起来。
在獒犬绝望的目光中,那个已经拼劲了力气的女子向前卧倒了下去。
六七支羽箭射过去,将不远处的一身白衣的追兵射翻了好几个。
很快,那些追兵便立刻隐藏起来。雪地密林,他们穿了一身白衣,虽然明知道就在不远处,可偏偏一时间很难发现!
一个白衣斥候小心翼翼的从雪地中抬起头,看向远处。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落,一柄长的离谱的黑色直刀钉子一样从他的后颈穿了进去钉在地上。
“在我的地盘上杀人,你写过申请书了么?”
沈宁刺死一名白衣人,然后闪身在大树后面。
景守信究竟想干嘛?
沈宁抿了抿嘴唇,脑子飞快的转着。
逼呼乞那延世吉出兵,难道是想将大周征伐霍叶的大军堵死在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