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客栈的外墙下，竟长出一株并蒂的花儿，花瓣相互倚靠着，在风怀里安睡。
黎明的光照进屋里，唤醒了沉迷在睡魂草梦境里的人儿。
石头颤抖着身体，昨日的血腥场面，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赵七哥，赵七哥...”
她跳下床榻，念着那人的名字，小跑着冲到屋外，一个屋一个屋的敲着门，却大多得不到回应，就算回应了，也不是赵七的声音，她看向一楼的堂屋，又把下面的屋子翻了个遍，却没有看到她日思夜想的、昨夜好不容易才见着的身影。
石头的眼睛暗了下来，没有，没有，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都没有。
“赵七哥...又不见了。”
她咬着唇，吸着鼻子，却没有哭出来，石头或许也明白，就算哭，也没有什么用吧。
曹媛和于归是听着敲门声出来的，可有人比他们更快。
“石头！怎么了石头”，庞金贝穿着一身单薄的白亵衣，就跑了下来，夏末算不上冷，但也着实算不上暖，也该再填件厚实的衣裳了。
“赵七哥...，他也要跟阿姊一起，被卖到庄府去了吗？因为没饭吃，因为欠了债。还是...单纯的，不想要我。”
石头再也笑不出来，她脸上连伤心都凝固了，像是心绪豁然开朗般，她歪着头，神情状似懵懂却又不似懵懂，道，“我本就...没什么用啊，谁也留不住。”
庞金贝被石头的话弄得哑口无言，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一瞬间觉得她好似变了个人。
他大抵也明白，赵七不在此地。
庞金贝心绪有些飘忽，他不知赵七如今在何处，是回了客栈里还是遭了毒手，亦或是另谋出路去了。
况且昨日那般凶险，今日也未见其人，他虽不知结局，但赵七那孩子，想想也该凶多吉少。
“石头还小，你可知，你赵七哥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偷偷躲在门缝儿那，猫着腰看你，怕你醒过来，他要舍不得呢。”
“我会长大的，倒时要比赵七哥还高，这样便能追的上他了。”
曹媛的拳头紧了紧，她站在二楼的长廊上，想往下走一步，双腿却仿佛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了，就算现在去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阿虞”，她心里嗫嚅着，抬起眼，隐忍着内心的苦涩道：“赵七的事日后再谈，她阿姊是被卖去庄府的吧。”
“是”，于归有些不忍道。
曹媛松开攥紧的手，张口道，“那我们还有多少钱财？这人既是被卖去的，那便也能赎回来吧。”
于归脸上不觉流露出失意来，“不够赎，也不能赎。”
“不够？不能？”曹媛心意难平，“不够可以赚，不能是何意？莫非庄府是什么招惹不得的势力？”
“白城，确实有几个招惹不得的势力，但非是庄府，而是庄府的上家”，于归有些意味深长道，“人，不论想要立足于何地，不因人热都非明智之举，唯有长袖善舞，方可占据优势，庄家自然也是如此，且自庄府卖出来的人，身价自然也得水涨船高。”
“那正灵堂呢，它不是正道第一吗？你我日后加入正灵堂，再帮庄府除些鬼怪，也算与其为善，到时再论赎人之事，他总该给些面子吧，再不济也要给正灵修士做个顺水人情。赵七和石头的阿姊，不过是个凡人，庄府既能被人号以长袖善舞，到时该不会看不清形势吧。”
于归正色道，“此法可行。”
“我不想等了”，曹媛背过身，不再看楼下的石头，“我们收拾行装，即刻出发。”
于归拉住曹媛的衣袖，道，“不要乱，静下心来，没事的。”
曹媛听不下这些话去，她挣开于归的手，往屋内走去，“不乱是不可能的，但这并未影响我的判断，反而使我的思绪愈发清晰了。”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于归未曾反驳，只是竭尽己之所能，安慰着曹媛。
“嗯”，曹媛回头道，“多谢。”
曹媛来这儿已有一段时间，于她而言，总觉多了一丝羁绊。
于归随曹媛进了屋，简单收拾了行囊。
阿蒜，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呢？于归跟在后头，不禁想到。
庞金贝和几个伙计还在哄着石头，石头淡淡地笑着，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曹媛和于归退了客栈的屋子，在正灵堂附近寻了个住处，为初试坐起准备。
那之后不久，石头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初试场外
于归本想早日将体内残余的鬼气彻底剔除，但被曹媛拦了下来，她温和道，“多等一日没什么，莫要伤及根本。”
次日下午，两人才姗姗来迟。
场外的人们还排着长队，队伍从头到尾井然有序。
“看来有的等了”，曹媛叹了口气。
于归看了看四周，“光是测灵的话，倒也不算慢了，不符条件者，自会被勒令离去。”
上下午各有一次中场休息，众人都在队伍中席地而坐，有人预先备好了垫子。
“有点儿困，能不能借我靠靠呀？”
曹媛打了个哈欠，绕到于归身后。
“嗯”，于归柔声道，“好啊。”
感受着温热的气息在颈后萦绕，于归莫名觉得安心。
日将落西山
于归身前一人将手收回，摇头离去了。
于归测完灵，那验灵之人道，“进去吧。”
曹媛也上前伸出了手，这下总该到我了吧。
“今日就到这里，其余人...”
曹媛没能收住，那威严的声音刚说出“今日”二字，她已经将手置于测灵珠上，还未待那测灵之人说完，测灵珠便已经起了反应，天色已经稍显暗淡，璀璨的光芒在落日余晖之下显得格外惹眼。
曹媛只觉得尴尬。
“小女鲁莽”，她内心有些忐忑。
那人深深看了曹媛一眼，“今日测灵到此结束，其余人等可先行离去。”
众人叹了口气，纷纷退出了队伍。
人群里总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之人，他们抱起行囊，趁着众人离去之际，迅速靠前，铺好行囊里的被褥，就地做起来，吃着自备的干粮。
那些脱离队伍之人见此都呆住了，走在路上悔不当初，有的即使没有被子，也还等在队伍当中，有的破罐破摔，有的想等又畏寒，打算回去拿被褥。
“既知鲁莽，那便收收性子”，曹媛也赶紧拱手见礼，那人见曹媛态度诚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你二人随我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