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周婉妤和丫鬟翠儿、影儿格外忙碌,每天都要习武、读书识字、作画。当然丫鬟们还没有开始学画,习武和识字已经让她们焦头烂额了,只是她们眼中的光却越来越明亮起来,就像刚刚燃起的火种,原本以她们的出身,这辈子的生活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事奉主人,年岁大了嫁人生子,孩子仍要延续这种出身,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主人会允许她们读书识字,这是能改变她们人生的大事,就算她们本身变化不大,到她们的子孙辈一定会有所不同。 她们看着十岁的周婉妤学得如鱼得水,只能感叹:“小姐就是小姐,丫鬟比不得。”
忙碌中,周婉妤的生辰也越来越近。
七月初一早饭时,周府一家人都在前厅用餐。
饭毕,周致远宣布道:“今年云儿的生辰还是同云公子一起过,因为俩人之前有比试之约,我决定今年在画舫上过,届时会邀请一些城中名士,你们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让人诟病。”说着环视了一圈,确定子女们都在认真听。
“今日,云儿停学休息一日,去咱家布店量身定做一套新衣裙,再到首饰店选一些新饰物。”周父吩咐道。
“太好了,谢父亲。”周婉妤欢呼雀跃道,“在画舫上过生辰,好期待啊。”
周父又对三个儿子道:“你们三个也轮流去量身定做一套衣衫。”又侧头轻声对陆清荷道:“夫人,明日你我一同去布店量身。”
当周婉妤收拾停当带着丫鬟来到大门口时,早就停着一辆马车在等她们,她们上车后,车夫不等她们吩咐立刻启程了。
周婉妤难得出门,嘱咐车夫道:“王大哥,走慢点,让我们仔细看看。”
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逛街,她自然要看仔细点。她轻轻拨开卷帘向外看去,只见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行人还不太多,现在是早饭时间,街道两边的早点铺子食客很多,有的还排起了长龙。大部分铺面刚刚开门,或青壮或老翁正在洒扫铺子内外,沐浴在晨光中的白墙黑瓦,让她觉得格外宁静美好。
一路走着,她看到许多写有“周记”的店铺,她自言自语道:“这些周记铺子都是我家的吗?”
翠儿满脸骄傲地答到:“是啊,小姐,在歙州城里,只有咱们府上能用周记二字,即使别人也姓周,也不能用这两个字。”
影儿在一边叽叽喳喳数着都有什么铺子。周婉妤突然道:“影儿能记住吗?晚上回去说给我听。”影儿平时记性最好,听到小姐吩咐,她安静下来用心记着。
不一会马车到了周记布庄,店门口老掌柜知道小姐今日要来,早就支应着了。
马车一停下,老掌柜就迎了过来,他知道小姐的脾气,十二万分小心候着。
两个丫鬟先下车,周婉妤扶着她们的手臂缓缓下车,她站稳后,先问候老掌柜道:“年伯好,今天我来量身制衣,劳烦年伯照顾了。”周家的掌柜都改了周姓,所以在名字中取一个字称呼,以示区分和尊重。
布庄掌柜周伯年以前也接待过周婉妤,熟知她闹闹腾腾那一套,所以他小心防备着。今天见小姐竟然没有如以往一样胡闹,他在原地愣怔片刻,随即大步跟上,心里为东家周老爷高兴起来,小姐长大了懂事了。
他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走在前面的周婉妤,热情地迎着她进了铺子,亲自介绍起了新款布料,适合做外裳的,适合做裙子的,适合做衬裙的,介绍得仔仔细细。
他前后的神情变化,周婉妤自然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她内心狂吼: 小周婉妤,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现在我得一个一个给你修复人际关系!
正在此时,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上淡青色的丝绸灯笼上写着“云”字。是云府的车,他们也来做衣服?
车上下来的并不是云公子,而是一个管事模样的青衣少年,走近一看原来是云公子身边的青茗,他一进铺子就看到了周婉妤,过来问候道:“青茗见过周小姐。”
“不必多礼。你家公子没来吗?”周婉妤问道。
“公子近日一心习武练剑,只遣我来取新做的衣物。”青茗始终身体微微前倾极有礼貌。
“那你去吧。告诉你家公子,我也在用心学画。”青茗唱诺后,取了衣服就上马车离开了。
周婉妤只好问老掌柜:“云公子是何时来量身的?”
“回禀小姐,前日老爷吩咐后,老仆我亲自上门给云公子量的身。”老掌柜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为什么他就可以上门服务?我就得自己过来量?”
老掌柜深知自家小姐是那种给她一个油头她就能给你闹一场大事的主,赶紧回道:“这是老爷吩咐的,我只是照做。小姐,咱们再看看这边新到的蜀锦,颜色特别淡雅。”
她选好布料量完尺寸,就辞别布庄掌柜离开了。
周婉妤领着丫鬟们也没有急着回去,在街上闲逛起来,马车遥遥地跟着。
“小姐,云公子和您一起过生辰,您是不是还得准备贺礼啊?”影儿说到。
“对啊,你可是提醒了我,那我送什么好呢?”周婉妤头疼了,她对这古代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都喜欢些什么。
“男子大概都喜欢刀剑之类的吧。”翠儿也一脸茫然,瞎出主意道。
“那咱们去兵器铺子看看。”周婉妤提议。
到了兵器铺子,没一件看上的,那些兵器还没有她家演武场里的好。当她准备出门离开的时候,瞥见门口堆了一堆长短不一的脏兮兮的破烂兵器,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她嫌弃地捏着鼻子就准备离开,突然被角落里扔的一把剑勾住了目光,那把剑剑身上全是污垢和锈迹,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剑鞘也破损了。可是却有一股萧杀之气,和着腥臭味袭来。
店铺伙计上下打量周婉妤,看她那既嫌弃又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就吓唬她,说道:“小姑娘,那把破剑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刨出来,又脏又臭,没人买,都嫌晦气,你若要,给一两银子拿去吧。你敢要吗?”
一两也太便宜了吧。周婉妤知道这个战争年代,总有人偷偷跑到战场上收集兵器贩卖,这是无本的买卖,所以这些兵器也卖得很便宜。
兴许真的捡到宝贝呢。她二话不说就买了,伙计高兴地收了银子,就像怕她反悔一样,快速地拿块布帮她包起来,就热情地送客了。
俩丫鬟虽然也不看好这把剑,但是却无权质疑小姐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