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要!!”
拾月从噩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发现枍正坐在她枕边,呆呆地望着她。
拾月还有些惊魂未定,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扭过头躲开枍的视线。
“你看着我干什么?”
枍没说话,默默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半轮明月。
凄冷的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落魄,孤独。
拾月似乎察觉到什么,坐了起来。
“枍,明天我们去聚灵山吧。”
枍回头看着拾月,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可是那份喜悦也仅仅存在了两秒便消失。
第二天早上,拾月抱着花瓶准备出发,刚要出大门,追风跑了过来。
“拾月,你要去哪啊?”
“聚灵山。”
“哦,能带些果子回来吗?”
“可以。”
“多谢。”
追风刚走,梦夕又来了。
“师姐你要做什么去?”
“去聚灵山给你们找好吃的。”
“太好啦,谢谢师姐!”
“不客气。”
拾月拿出剑,在手上画符使剑悬停在半空。
“拾月。”
拾月听到这声呼唤不由得倒吸口凉气,拱手作揖。
“师父,拾月准备去聚灵山采药。”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留在山上休息吧,流云已经去聚灵山了。”
“什么?”
拾月忽然一阵头晕,眼前发黑,紧接着胸口开始刺痛。
“拾月!”
拾月一头栽倒,还好枍及时现身扶住她。
师父看到枍也不奇怪,握住拾月的左手。
“脉象虚弱,计划不宜继续了。”
“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回来。”
当拾月再次醒来,她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宽敞整洁,有许多好看的装饰品。
她身边坐着一个人,一头乌发,银簪爬满青丝。
“……”
她来不及说什么,再次睡去。
这一次,她从血泊中醒来,身边躺着大大小小的四具尸体,她一眼便认出这些都是谁。
“师父……”
她捂住脸痛哭,一抬头撞见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是你!”
阴云笼罩在天空上方,四周散发着黑气,一道天雷直劈下来。
记忆中的面孔逐渐扭曲,变成各种模样,有些是她见过的人,有些是她没见过的人,还有些是动物。
——————
“那个人是谁?”
“告诉我……”
“你看清他了,对吧?”
“他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
“我是谁不重要,你看到谁了?”
“我看不见……好黑。”
“别怕,我在你身边。睁开眼睛,告诉我……”
“你看到了谁?”
——————
黑暗中出现一道裂缝,她撕开裂缝爬了出来,还没等她站稳,地面开始颤动。
大地出现裂痕,裂痕之下是无尽的深渊。
她双手支撑起身体,紧紧抓着分裂的土地。
裂痕仍在扩张,一个重物落到她左手上,她吃痛放开了左手,右手抓住生还的希望。
“有人吗?救救我。”
“有人吗?”
裂痕边缘被染的一片血红,抓痕一次比一次更深刻。
就在她濒临绝望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右手上,过去的记忆涌入她脑海……
——————
“我叫枍,你呢?”
“今天又来了?”
“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这座山太空了,你来才算满。”
“别客气,整座山都是你的。”
“你想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想。”
“拾月,你……没什么。”
“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
“拾月。”
“拾月?”
“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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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压抑的天气,柳树在秋风中摇曳生姿,追风与梦夕拿着扫帚在院内打闹。
拾月一边清扫落叶,一边看着打闹的两人。
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照进这座孤立山峰的宅院。
拾月全身沐浴在这金色阳光中,眼中阴云散去,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拾月表情惊愕,环顾四周寻找眼中的影子,恰逢一个人从门前走进,拾月扔下扫帚上前抓住那个人的衣角。
“就是你!你是那个叛徒!”
拾月的喊声传遍整座宅院,追风与梦夕停止打闹,师父与一个男子也从屋里走出。
“你在胡说些什么?”流云甩开拾月的手。
“如果不是你勾结师叔,师父他们也不会……”拾月说到这戛然而止,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人。
追风与梦夕目瞪口呆,师父神情严肃,男子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你不会又做噩梦了吧?神经兮兮地。”
“我……”
拾月又是委屈,又是迷茫,那个画面是如此的真实,就像她真实经历过。
“拾月,想说什么便说吧。”师父出言道。
拾月心里瞬间有了底气,瞪着流云,一字一句道:“你是师叔的细作,窃取聚灵山灵兽,与师叔里应外合血洗青云山!”
“你,你睡糊涂了吧?什么细作,什么灵兽?师父,拾月她口出狂言污蔑我!”
“此言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男子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这是验心石,只要滴一滴血在上面,石头发出红光就是在说谎。姑娘可要试试?”
男子看向流云,流云吞了吞口水,划破手掌上前滴血。
所有人注视着验心石,验心石很快吸收了血液,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
两秒……
验心石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也看到了,是谁在打诳语。”流云得意道。
“怎么会……”拾月皱紧眉头。
“先别急。”男子轻声道。
忽然,验心石发出强烈的红光。
流云转身就跑,追风立即用法术将流云定住。
“凭什么说我是叛徒?”流云挣扎着。
“道长,您也看到了,剩下的就看道长要怎么做了。”男子收回验心石,走向大门。
拾月识趣地侧身让开,男子忽然停在拾月身前,双眼紧紧盯着拾月。
拾月拱手作揖,头低得深深地。
“你……功不可没,聚灵山随时欢迎你,只要你想。”
“谢山神大人。”
后来,流云被逐出了师门。
拾月思考了三天,对于整件事仍然摸不清头脑,便找师父询问此事。
“你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的青云山吗?”师父问。
“大概……六年前?”
师父轻叹着气,“那是你给自己制造的记忆,实际上,你已经来青云山很久了……你有预知的天赋,因为剑祖对你有抚育之恩,剑祖临走前将青云山托付给你,让你守护青云山三百年。”
拾月脑海里出现一些画面,却也只是残缺不全的片段。
“我已经……活了三百年?我为什么不记得?”
“你习得了青云山的密宗,每二十年返老还童,还童前都会写一篇小话本为自己填制记忆。”
“所以……我已经永生了?”
师父摇摇头,“三百年期限一到,大限将至。”
第二天,拾月前往聚灵山。
又是那条溪流,石头上仍然坐着那个人,头上插着六根银簪,黑与白相间的发丝在银簪上缠绕,垂在背后。
他的背脊不再挺拔,却仍能够把她扛在肩上走;那双手臂的肌肉也不再坚不可摧,却仍能够将她抱起;他身后的藤蔓也不再生机勃勃,却仍能够把她从深坑下拉上来。
她望着那孤单落寞的背影红了眼眶,“枍。”
那人微微转过头,稀疏的发丝轻轻摇晃。
“你来了。”
凤汐颜月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