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是中秋节，齐莹到邮局给哥哥打了电话。从哥哥那儿得知了刘春的电话，刘春现在广东陆丰县。
差不多两个月了，他一点消息也没有给齐莹，好在大家都忙，都在为生存奔波，所以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晚上到电视台的师兄严勇那儿去，他用他那辆边三摩托载着齐莹去了一个老乡家里吃饭，在那又认识了不少紫田老乡。好几个都是今年刚毕业分配在青凤的。其中一个药材公司的男孩子，叫吉力，给齐莹留下了深刻印象。
男孩子也是今年刚毕业的，毕业于州外的一所中医药学院，席间男孩子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知识之渊博，对中文的通晓让齐莹这个中文系毕业的学生也自叹弗如。
大家都看得出他喜欢齐莹，拿他俩开玩笑。但齐莹对他没那种感觉，因为他太锋芒毕露了，她本身就是一个才女，平素也锋芒毕露，她更为那些宽厚温和的，对文学不太懂的人所吸引，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吧。但刘春例外，刘春各方面都令齐莹甘拜下风，在她心目中，他才是真正优秀的男人，一个复合型的人才。
吃完饭，严勇用边三轮摩托车送齐莹回来。齐莹一路上尽情欣赏着青凤的中秋之夜，虽然已经是晚上11点，江滨路上的卡拉OK雅座里仍坐满了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星光大道两旁草坪上也坐满了赏月的人们。街道两旁闪烁的霓虹灯将青凤装扮成了比白天更美丽的不夜城。
皓月当空，她思念着千里之外的刘春，不知刘春此时在干什么呢？
师兄知道她和刘春的事情，对他们的恋情并不看好，说：“我们一起打个赌，你们能在一起的话，我送你一台大彩电。”
齐莹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你不也找了个在广东的女友吗？”师兄通过笔会认识了一个广东的女孩子，是个小学老师。两人正在交往中。
“以后我会想办法把她调来青凤的。你等着瞧。”
第二天，齐莹到邮局给刘春打电话。拨通了，千里之外，刘春的声音有些不同，听到齐莹的声音，他情绪很好。
“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找不到人。”刘春说。
“我经常在外边跑，出去找同学玩，不在工厂里。” 她不想把最近的诸多糟心事告诉他。她不想他为她担心。况且告诉他，他也帮不了她什么。
“你不想我吗？写信给我啊，用快件。”齐莹在电话里和他撒娇。
“有空就写。我现在跑业务。挺忙的。”
“那好吧，你有空一定记得给我写信。”
两人道了别。
和刘春通过电话，听到他的声音，齐莹的情绪好多了。
这天廖宁副总到纸品厂办事，顺便找了齐莹，齐莹和他说了说最近的工作情况和前些天回学校办改派手续的事。
“星汉是不是落不了户口？”齐莹问。
“你先把改派手续办下来吧，到时再说。”廖宁说。齐莹感觉廖宁副总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临走，他掏出200元钱给她，说：“你去配付隐形眼镜吧，以后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再次提供帮助。” 齐莹心中有些不解，廖宁副总为什么加上最后一句话？
拿着廖宁给的200元钱，她去了亨得利眼镜店，验了光，检查了眼睛，医生说：“建议你配海昌，现在海昌是比较好的隐形眼镜品牌。”
一看标价：278元！这么贵！齐莹在心中暗暗叫道。如果真要配，还得向别人贷款，否则她配不起。她决定还是再缓一缓。
傍晚时接到了刘春的电话。“我现在在一个化工厂，是制作洗衣粉的。过几天就出差去福建了，要去半个月。你那边一切都好吧？”
“一切都好。”齐莹说。得知刘春的近况，齐莹放下心来，也很开心。
这一周齐莹开始和另外一位女业务员史丽跑业务，她是宋平之业务组的人。用业务经理宋平之的话说是跟不同的业务员，可以学到不同的风格。齐莹想想觉得也对。
史丽不到30岁，脑子很活络，和每一个新见面的客户她都能挑起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聊熟了之后，业务就顺理成章的办好了。
跟着她，齐莹学到不少东西，史丽直夸齐莹悟性高，上手快。
过了两天，齐莹到邮局给刘春打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他。
“你给我写信没？”
“哪能那么快，过几天再说。”
“你今天晚上怎么过？”
“出去玩。”
“和女孩子吗？”
“问那么详细干什么？”
“那你给我写信吧。”
“没这个必要，打电话不就行了吗。”电话里，刘春似乎有些不耐烦。
9月24日一早，宋平之来找齐莹，“李主任让你去趟公司。”
“什么事呢？”
“李主任说公司没办法安排你，让你另谋高就。”
听了宋平之的话，齐莹觉得挺突然，但心里却又似乎已有准备。
她平静地到了公司。李主任一看到她，就说：“前几天宋平之来跟我说，他没办法安排你跑业务。闹来闹去，老总知道了，说这个人谁要来的，不适合跑业务，谁要来的退回去给谁。”原来是宋平之搞的鬼，他真是恶人先告状。
“原来我想让你在车间干一段之后，让老总慢慢发现你的才华，再提拔起来，但现在双方都办不到这一点，没办法，为了你的前途起见，还是请你另谋高就。”
齐莹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李主任说的话实在让她无法反驳。仿佛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齐莹自己的错。她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廖宁找她时说的话，是不是廖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齐莹去了棉纺厂子弟学校，找到了分配在那里的英语系师专同学罗红玉。
她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告诉了罗红玉，罗红玉很同情。
“你当时去地委就好了。”她说。
“我们的改派手续办得怎么样了，你知道吗？”齐莹问。
“好象何鸿财现在州教委毕业生分配办，送材料上来的，我现在也在等改派手续办下来。”
从罗红玉那儿出来，齐莹又跑了地区教育局，找了两次冼立德都没找着。又到州教委找何鸿财，没找着；找洪军，被告知到柳城出差去了，要月底才能回来。
齐莹去了州电子工业局，找了林处长。将星汉公司让她另谋高就一事和林处长说了。
“我现在还在等改派手续办下来，材料已经送到州教委毕业生分配办了。”
林处长说：“先把手续办完了再说。你放心，你的关系我们不会退回去。只要你找到新单位，就可以帮你转过去。”谈何容易？齐莹心中说。不过有林处长的这句承诺，她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回纸品厂时，在楼下遇到了车间主任刘姐，她已经听说了齐莹的事。
“你是个人才，太可惜了，但与其在一种阴影下工作，不如另谋高就。”她一直是劝齐莹“另谋高就”的，不知是真的出于关心还是其他目的。
回到宿舍，仇俐也在。她今天有事，没出去跑业务。想必她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看到齐莹脸色不好，她并不感到意外。
“我早和你说过了吧？这里没有医疗保险，没有养老保险，没有工会，名为三资企业，实为私人企业，一切都老总说了算。”她说，“前几天在公司开月度业务会，宋平之一个劲地说他没法安排你，史丽也说，你跟了她一周，她觉得你很不适合跑业务，你跟着她，她工作没法开展。我们组的何师傅是一早就表态了的，硬塞你进来的话他就不承包了。我们公司离了何师傅肯定不行，这些我早就和你说过。”
史丽？她为什么这么说？齐莹和她跑了一周业务，她一直在齐莹面前夸她悟性高的。齐莹和她也没有什么过节啊，为什么要这么落井下石？
“你不知道吧，史丽和宋平之关系不正常，宋平之的老婆以前还到厂里来闹过，这在厂里是公开的秘密。就你们新来的不知道。星汉公司从上到下都是包二奶的。”
听了仇俐的话，齐莹一下子明白过来。眼前浮现出宋平之那张儒雅的脸，想起科技中心舞厅中的那一幕，心中不由一阵反胃。
她现在对谁的话都不信，谁知道，仇俐在背后又是如何说她的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是他们这些人擅长的。
她现在慢慢领悟了，她跑业务，就是分别人的蛋糕，任谁都不能容忍的。她和业务经理非亲非故，更不是谁的二奶，为什么要给她分一杯羹呢？那些跑业务的人，谁知道她们和业务经理，和老总之间是什么关系呢？齐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她觉得自己累极了，累极了，路在何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爸爸来信了。信中说，场里经济非常困难，好些人都已外出开诊所了，他也有这个想法。如果齐莹能自己凑齐4000元培养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为齐莹准备的那4000元拿出来开诊所……看完爸爸的信，齐莹很想大哭一场，此时她觉得自己虚弱得不堪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