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和李师傅面面相觑,看石翼越来越走近那马,生怕那马突然跳起伤着了他,刚要张口制止。
哪知那刘师傅会意,边朝他俩摆了摆手,边对走到近前的石翼低声说道,“石兄弟,快,拿些饲料喂喂它……”
石翼听了就弯腰拿起一束食草,慢慢走近那马,隔着马槽向那马嘴边伸去。
那大红马安静下来,它看着石翼递过的那束草料,咧了咧那阔大的嘴巴,将两片厚唇往后生扯了扯,露出那中间带着一个四方黑洞两排齐整的牙齿,它对着那草料轻嗅了嗅,然后,张嘴咬了,用红嫩的宽舌卷住,一边低头咀嚼,一边抬眼用温顺的目光望着石翼。
一旁站立的刘师傅看着大红马安然地嚼着草,真是又惊又喜,他慢慢地将马鞭放在地上,悄悄上前解开了大灰马的缰绳。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灰马牵到另一处院中,待他回来,那钱管家等三人立马将他围住,指了指正在喂草的石翼,小心地问道,“刘师傅,这马怎么这样了,这是怎么回事?还会不会再撒欢?”
“怎么回事?”刘师傅笑了笑说,“很明显啊,这马喜欢石兄弟。他在这儿这家伙肯定不会撒欢了。”
钱管家听了,不禁喜形于色,这堪堪一幕是他万没料到的,他本想着这“红大祸”如这般顽劣,怎么给这个有着救命之恩的石兄弟如何交代?
他知道这马虽面相不佳,但脚力却是上乘,现看看这石兄弟喂马时的脸色,好像极其喜欢这马,心里一下子有了底。
于是,他就走到石翼身边,小心地说道,“石兄弟,这马,这马看着如何?”
“钱管家,谢谢您,”石翼转头看看钱管家,又回头拿了槽里的草料喂着那马,兴奋地说道,“这马,这马真是太棒了,我很喜欢。我给你的银两……应该不够吧。”
“石兄弟甭客气,那银两够了够了,”钱管家看了看那大红马残缺的那颗大门牙,有些犹豫石翼是否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悄悄提醒道,“这马好是好,只是,只是掉了一颗大牙。看着……”
“是啊,”石翼伸手轻抚了下那大红马长长的脸颊,不无担忧地说道,“不知它怎么掉了一颗牙齿,还好,不影响它吃东西,要不,它怎么办啊——”
那大红马衔着石翼递过的草料,吃着吃着,待石翼说完,它突然就把头向前一挺,隔着那马槽,用那劲挺的脖颈摩挲着石翼的手臂,石翼则用手掌接连给它捋着,那动作甚是亲昵……它个头雄壮,而石翼则身材高大魁梧,他俩看上去也像英雄骏马,倒也般配。
钱管家在一侧见了,揣摩着石翼所说的那句“还好,不影响它吃东西,要不,它怎么办啊——”的那句话,骤然间,他像明白了什么,似有所悟。
众人乘大红马吃草料的时机,七手八脚地将零乱的马棚收拾利索,待那马吃饱喝足稳定休息后,就一齐去看那辆马车。
钱管家从那马车进家,因那大红马就一直惴惴不安,想如那石兄弟驾驭不了或不满意该如何是好?
现今,见那马正像极了那马二保所言,独处时没什么问题,对石翼倒也温顺,而石翼看着它也极其喜爱,这一下子就将心中那个久悬的石头落了地。
因而,心里舒坦了不少。在出院门时,他嘱咐石翼,以后上工多问问刘师傅,那大红马就由他喂食,好让他多亲近亲近,这样将来走时不至生疏。
石翼听着,连声答应。
他侧目见张十五一直闷闷不乐地跟着,就走到他一侧,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道,“张兄弟,咱们无事时到山脚拔些青草吧,好让那大红马吃好点。”
张十五听了,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看着缓和不少。
李师傅本就是有名的木匠出身,听钱管家说石翼将行远门后,虽有不舍,但也知这小兄弟非比常人,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而对那辆马车特别上心。
他说除了车体有些地方需要加固外,对车厢上面的破损部分,他建议全部拆除。
说在上面里外前后左右四面做上窗框,用那些剩下的云雾山苍竹,外面安装固定菱形格子,而里面做成活动的窗板,这样既能通风纳凉又能封闭保暖,看上去既好看又实用。
另外,他说这马车主要是拉人用的, 他想在前后车架下端打几个固定箱子,一来可装些零散东西,二来可给那大红马装些饲料,这样即便连夜赶道,也能保证那牲口有吃的。
大家听了,更是连声说好,一面夸奖李师傅想的周到,一面称赞李师傅技艺高超。
大家待李师傅交代清楚,更知事不宜迟,就着手忙活起来。
钱管家远远地看着他们几个围着马车忙碌,拆绳的拆绳,卸板地卸板,每个人脸上都笑滋滋的,没有因这额外的活计而心生不快。
就连那一直阴沉着的张十五脸上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忙着爬上爬下地拿这拿那。
他看着正一脸认真地听那李师傅说怎样固定那车架拆除那车辕,不知为何,竟对这个平日少言寡语近似有些憨直的小伙子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自上次移栽那桂树的事后,他知这小伙子有一些非凡的实力,但却从未见他展现出来,他平日也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但大家却为何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抑或说是看法,这小伙看着很平淡,却为何让大家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力量抑或说是气息?或是气场,让大家这样乐意地看待他帮助他。
这些看似平常,像极了那些久处的情感,但实则却又不是,他说不清楚,为何是这样,就像那“红大祸”,见了他也表现出难以想象的温顺,难道他是与他们不一样的一种人吗?
想到此,他不由暗笑自己,真是异想天开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