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松听了杨长利这一席话 , 心彻底放了下来 , 一拍大腿 , 对杨长利竖起了大拇指 , 说杨院长不愧是老院长 , 见多识广 , 有胆有谋 , 金某人佩服 。说完话他起身向杨 长利一抱拳 , 转身飘出了门 , 突然发现刚才黑了的天现在已经满天星斗了 , 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要来了。
第二日上班以后 , 真泉柏把金昌松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 因为还没有得到刘教授 后事处理的确切消息 , 金昌松的心不免又有了几分恐惧 , 很规矩地坐在真泉柏办公桌 对面的椅子上 , 竖起耳朵 , 打算听真泉柏说话 。真泉柏抬头看了金昌松一 眼 , 因为这 些时金昌松为药厂上上下下跑 , 真泉柏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 如果现在是其他人弄出了这么大的事 , 他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
真泉柏顾及到今后还有许多事要金昌松去做 , 便压下了心头火 , 把刘教授后事的处理情况简单地告诉了他 。
金昌松一听说这么容易就处理好了这么大的事, 有些不相信, 反问了真泉柏一句 , 真泉柏肯定地点了点头 , 金昌松长长地嘘了一 口气 , 说了句: " 谢天谢地。"
真泉柏见他喜形于色 , 有些不高兴了 , 提高嗓门说: " 人家也是一条命 , 就被你一剂药弄死了 , 你应该内疚才是。"
金昌松见真泉柏不高兴了 , 马上沉下脸来 , 连连点着头说 "是" 。
真泉柏接着说: " 你要有思想准备 , 肯定要处分你。" 金昌松一听说要处分自己 , "开除" 两个字" 砰" 的一声 蹦进了脑壳 , "完了" 两个字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 他吓得连忙跳了起来 , 紧紧盯着真泉柏说: " 你不会开除我吧?"
见金昌松吓成了这个样子 , 真泉柏向他招了招手 , 叫他坐 下来 。金昌松见真泉柏没有点头 , 心又稍稍松了一点 , 坐下身来 , 紧紧盯着真泉柏的 嘴 , 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真泉柏见往日不可一世的金昌松现在软了 , 淡淡一笑 , 在心里说了一句 : " 猪狗不如。" 在他看来 , 杨长利与金昌松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粒棋子 , 喜欢把他往哪摆就往哪摆 , 绝对翻不了大浪 。因此 , 也没有必要对他们加强什么警惕 , 他甚至认为老父亲和大哥的担心是多余的, 是小题大做 。他翻了翻桌上的几页报纸 , 根本没有看就往旁边一推说: " 你以后就正式调到制药厂筹建办公室来 , 不要去住院部了 , 这边的事情也多。另外 , 按理应该开除你 。但是 , 这也不能全怪你 , 你也不是有意去害人 , 我想了一下 , 不处分你说不过去 , 以后的工作也无法搞 , 这样 , 扣你半年的奖金 , 也才千把多块钱 。公家这次出了十几万 , 你应该冇得意见。以后在工作上小心一点。"
金昌松听说仅仅扣他千把块钱的奖金 , 心又活了, 连忙笑着说: " 好 , 好 , 多谢真院长关心 , 我完全有得意见 , 以后工作 , 你么样说我么样做 , 一定卖力 , 一 切听你的。"
真泉柏对金昌松这套早就熟了 , 不愿意看他再表演下去 , 挥了挥手 , 叫他去把要报给政府和土管局批地皮建厂房的资料整理一下 , 从明天起一家家去跑 。金昌松连忙 站起身来 , 嘴里说着好 , 脚已经向门口滑去 , 第二个 " 好" 字刚出口 , 人就出了门。 他又活了 ,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做了一桩缺德事。
这一夜 , 金昌松宽宽心心地抱着老婆睡了一个好觉 , 第二天上午上班铃声一 响 , 他就将摩托车推了出来 , 故意在出门上班的真泉柏面前转了一个圈 , 对他说了一句: "我今日到土管局去。"
真泉柏点了点头 , 金昌松一踩发动机 , 摩托车 " 鸣" 的一声怪 叫 , 金昌松麻利地跨了上去 , 一踏挡 , 手松了离合器 , 摩托车又沉沉地哼了一声向大 门外驶去。
出药坊的大门通往城里的公路是一段小斜坡 , 斜坡尽头就是周家铺街的出口。进出周家铺的人不少 , 这个出口就显得拥挤了 , 因此 , 路过这里的大小车辆都要减速。 金昌松的摩托车刚一下坡 , 正撞到一辆板车从街口屁股朝前推了出来 , 他连忙一带刹车 , 让板车先过去了 。他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 找死" 后又慢慢松了刹车 , 准备加大油 门往前走 。突然他听到路边有一个女人尖尖地叫了一声 : "昌松叔。" 他一愕 , 脚又不自觉地带了一下刹车 , 回头一看 , 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笑着向他扬手 , 他定睛 一看 , 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但是那女人美好的面容却让他彻底刹住了车。
金昌松的车刚停下来 , 那女人便 " 咯咯" 笑着跑过来 , 对金昌松一扬头说:" 不认得我了。" 金昌松又仔细看了看 , 突然想起来了 , 笑着问了句: " 你是红丽吧?" 那女人又扬头一 笑 , 答了句: "对呀。"金昌松笑着说: " 十几年有看见你了 。你这是到哪里去?" 那女人仍然笑嘻嘻地说: " 十几年不见就不认得了 , 我要到市里去办点事 , 在这里等车。" 金昌松又瞟了一眼这个叫他叔的女人 , 心头滑过一丝凉风 , 她那秀气的脸蛋 , 秀气的眉眼 , 秀气的口儿比十多年前成熟了许多 , 她那颀长的身材仍然不胖不瘦 , 但那对挂在胸前的奶子却耸得有尖有圆 。金昌松想也不想地指了指车后座说: " 我正要到土管局去办事 , 走 , 我带你去。" 红丽听说金昌松去土管局 , 高兴地一拍手说: " 那好呀 , 我有一个表叔在土管局 , 听说是什么长 , 还有点权 , 有么事我带你去找他。" 听红丽说有熟人在土管局 , 心里一喜 , 他正愁找不到熟人 , 送去的报告没有人重视 。真是天助我 也 , 这下好了 , 找到熟人了 。他笑着说: " 那更好 , 走吧I" 红丽往身后一拉背包 , 坐上了车 。这个女人万万想不到她这一跨上车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 把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家弄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这个叫红丽的女人也姓金 , 是与金昌松同祖同宗的另一个金家屋场的人 , 她的祖 上原是与金昌松一个村的 , 后来搬到出了石川贩到离这周家铺近一些的山窝落了户 , 重新起了门户 , 但这两家金姓时头月节都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