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江湖险恶
书名:碧海黄沙传 作者:依珑 本章字数:3342字 发布时间:2022-12-21

回到客栈,秋素荣从附近的医馆找来了大夫。大夫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翁,他为沈星瑶包扎了伤口,又给她开了几服药。他道,沈星瑶的后脑受到重击,没有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能否醒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大夫走后,秋素荣的心情极为沉重,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星瑶的床前,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沉默许久,韩月瑶提议:“要不我们回卧龙岛吧,师父或许有办法救醒她。”

秋素荣叹息一声,说道:“路程那么远,最快也得两三天,一路颠簸,只怕会加重星瑶的伤势。万一在海上出了事,可就难办了。”

“我也认为此时回去不妥。陆上名医众多,我们多找些大夫,总有人能医治星瑶。”容绫说道。

韩月瑶想了想,觉得两位师姐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好吧,那就等星瑶醒了再回去。”顷刻,她目露愠色,愤愤不平地说:“飞雪帮那些混蛋,如果星瑶醒不过来,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下次再遇到他们,定不能心慈手软。”秋素荣沉声道。

师姐妹三人一整天都在照顾沈星瑶,都有些困倦了。到了晚上,三人轮流守夜。二更时分,客栈一片寂静。秋素荣与韩月瑶睡在另一张床上,容绫则坐在沈星瑶的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容绫开始打瞌睡了。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只好起身走到屋外吹吹冷风。容绫站在栏杆前,环视着空荡荡的院子。走廊上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显得院子更加落寞。她仰头看着夜空,感觉乌黑的天幕正往自己的心头压来,使她感到有些烦闷。

容绫沿着走廊徐徐走着,抬头的一瞬,瞥见对面屋顶趴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趴在房顶,像是在窥视屋里的动静。昨天刚到客栈时,容绫见过那间屋子里住的人。那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独身一人。容绫心想,这黑衣人半夜在一个姑娘的屋顶偷窥,定是居心不良。倘若自己坐视不管,任由他继续,只怕会导致屋里的姑娘清白不保。于是,她伸手摘了一朵木槿花,稍微用力,向那黑衣人掷去。木槿花击中了黑衣人的脑袋,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从屋顶掉了下来。黑衣人没有摔在地上,而是伸手抓住了二楼的栏杆,并爬到了走廊上。他正想逃走,容绫又扔出一朵木槿花,打中了他的小腿。黑衣人腿上吃痛,跪倒在地。容绫运用轻功,飞到他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只见客房的门开了,继而走出一位富有异域风情的女子。这女子拥有国色天姿之貌,青丝高绾,妆容精致,身上散发着一种魅惑的气息。她看着黑衣人,蹙额道:“你这登徒子,真是色胆包天!三番五次地来偷看我,今夜总算被我逮到了。”

黑衣人被当场抓住,心里有些害怕。他头也不敢抬,怯怯地说:“我听说住在这里的是浣花楼的头牌——黛音姑娘,心里仰慕,想一睹姑娘芳容……”

“既然是仰慕我的美貌,为何不在白天来,而是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来偷窥?”黛音怒视着黑衣人,并伸手点了他的穴。黑衣人动弹不得,心里愈发害怕,不禁苦苦哀求:“我……我再也不敢了……姑娘饶命……饶命……”

“饶你?哼!”黛音目露凶光,伸手捏住了他的脖颈。

容绫见黑衣人呼吸困难,不禁心头一紧,忙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他一条命吧。”

黛音饶有兴致地看了容绫一眼,笑道:“你俩是一伙的?”说着,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容绫帮了对方,却被冤枉,心里有些不快。她摇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快死了,你放了他吧。”

“那便不要多管闲事。”

“临海客栈里不许闹事,姑娘你是知道的吧?”

“那我不在客栈里闹,行了吧?”说完,黛音携着黑衣人飞向楼顶。随后,她像炫耀一般看着容绫,继而冷笑一声,将黑衣人重重地扔出了客栈。

容绫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狠毒,早知这样,她便不会插手这事了。她不禁为黑衣人的死感到自责,心想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也不会害他丧命。黛音站在楼顶,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傲慢地俯视着容绫。容绫看着黛音,自责与愤怒交织在心里,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

今晚的事,容绫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卧龙岛的这些天,她总算明白了什么是“江湖险恶”。如今她只想将星瑶救醒,尽快回到师父身边。

第二日,容绫与秋素荣继续寻访名医,为沈星瑶诊治,可还是无人能把她医好。在大厅吃午饭的时候,容绫听到邻桌的两个男子谈论今天在客栈外面发现一具尸体,看样子死得很惨。她知道那是昨晚遇到的黑衣人,心里不禁感到自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

容绫独自在东湖岸边走着,心里想着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东湖风景如画,她却无心欣赏,只是静静地站在湖边。容绫正看着湖水出神,忽然被一个迎面跑来的少年撞了一下。那少年浑身脏兮兮的,狼狈不堪。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看起来很不友善。少年嘿嘿一笑,对容绫说了一句“抱歉”。很快,那些人便追上少年,并将他给围住了。为首的是个壮年男子,穿着一身蓝色衣服。他一步步逼近少年,喝道:“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湖了。”少年后退几步,站在水边。

那人指着少年,笑道:“你倒是跳呀!不过,跳之前先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少年张开双手,说道:“我说了,我没偷任何东西。”

“你还不承认!”说着,他拔剑出鞘,想要去打那少年。

容绫见那少年着实可怜,便用扇子将蓝衣男子的剑挡了回去,劝道:“前辈,有话好好说,切勿伤人性命。”

那男子看着容绫,说道:“这小叫花子跑到我们庄里偷东西,他还不承认,不好好教训他,他是不会知错的。”

“他偷了什么东西?”容绫问道。

“谁知道呢,他也不承认。”

“我没偷!”少年气呼呼地说。

“你让我搜一搜身,我才知道你偷了没有。”蓝衣男子说道。

“我说了我没偷!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搜身的。你们既然不相信,我就死给你们看!”说完,他跳进湖里,一下子没了踪影。

蓝衣男子目光一沉,急忙跑到湖边。他见少年迟迟没有浮上来,便对身边的随从说:“算了,我们走吧。”

他身后的一人说道:“头儿,庄主说了不许伤人,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我们还是把他救上来吧。”

蓝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回道:“你可真没脑子,这孩子若是不会泅水,早就在水面挣扎了。我们要是多待一会儿,恐怕他真的要淹死了呢。”说完,他看了容绫一眼,道了一声“告辞” 。

容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些人走远之后,容绫走到水边,说道:“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水面冒出了一个头,那少年仰头呼吸着空气,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脸上的灰尘被水洗去,露出一张俏丽的脸蛋。容绫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是个小姑娘。她站在清澈的湖水中,脸上挂着些水珠,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

容绫伸出一只手,对她道:“快过来,我拉你上岸。”

小姑娘缓缓游到湖边,抓住容绫的手,艰难地爬上了岸。她松了一口气,拧着衣服上的水,笑道:“多谢公子搭救。”她的眼神纯真无邪,就像孩子一般。

容绫温柔一笑,说:“不客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水真深,还好他们走了,不然我都要坚持不住了。”

“那位前辈是有意放你走呢。”

“嘿,他们其实不坏。” 小姑娘笑道。

容绫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毛笔,说道:“刚才你撞了我,把这支笔放进我的衣袖,想必它对你很重要吧。”

“确实很重要。”她甜甜地笑着,接过毛笔,随后把它尾部的塞子取下,从笔杆中取出一张纸。她把纸打开,容绫才发现这是一位女子的画像。容绫看了看,画中人和眼前的姑娘长得有些相似。她好奇地问:“画里的人是你吗?”

她摇摇头,小声说道:“不是,这幅画是我从绝剑山庄偷来的。”

“你真的拿了他们的东西呀。”容绫尴尬地说。

“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我觉得画上的人和我有点像,挺有缘的,所以就顺手拿来了。”

容绫看了看四周,说道:“东西在你这里,只怕那些人还会回来,你赶紧走吧。”

姑娘看着容绫,一脸无辜地说:“可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就回家啊。”

“我家离这儿太远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根本回不去。”说着,她沮丧地低下头。

容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觉得她与忆慈有些相似,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来自哪里?”

“我叫萱萱,家在云南。”

“云南?”容绫有些失望,心想自己太天真了,忆慈远在大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更何况忆慈身体孱弱,沉默寡言,眼前的女孩却面色红润,灵活得像只兔子。除了容貌,她和忆慈没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容绫笑了笑,问道:“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我现在流落街头,只能跟着你了。”萱萱楚楚可怜地说。

容绫看着萱萱,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沙鹰死后,她流落他乡,无依无靠。若不是遇到师父,恐怕还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想到这些,她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她犹豫片刻,说道:“你现在浑身都湿透了,我先带你回客栈换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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