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狗娃偏偏不让李志行感觉良好。
“哥,还有1000多万呢,咋办呀?”,狗娃愁眉苦脸的坐在志行身边就开始说,仿佛一个祥林嫂。
李志行本来心情好好的,一下子看到狗娃的苦瓜脸,没个好声气,就问“我让你安排3个银行收黄金的事,怎么样了?”
“一直在收呀!”
“一直在收怎么还剩了这么多钱?”
“的确在收呀,而且是按你的吩咐,有时是以比市价略高的价格收的。”
“那就再抬价呀!”,李志行开始蛮不讲理。
“哥,抬价也得有个限度!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市场上的众矢之的,很快就会遭到围剿。”
萌生说的是事实。
“哦……”,李志行沉吟起来。
桂萌生期待的望着李志行,等着他出主意。
“哦……”,李志行还在沉吟。
“哥,你倒是说话呀!不要总像只鹅似的!哦哦哦哦的!”
“哦··,嗯?”李志行这个沉吟只持续了三分之一,就被狗娃顶了回去。
狗娃怒了!药厂的事情能智计百出,自行车都能侃侃而谈,自己这里的事情就只知道“哦,哦,哦”的!
“啊呀,狗娃,你笨呀!”李志行忽然大叫。
“我怎么笨了?”
“你不会让人到金业公所去收!?”
李志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呀,金业公所就是专门交易黄金的,可以去那里买!可怜的狗娃因为事情太多,竟然没想到!
狗娃立刻兴高采烈,但马上愤怒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李志行连忙说“没有!没有!就是在刚才“哦”呀,“哦”呀的时候才突然想到的。”
狗娃这才转怒为喜,说“哥,还是你厉害!我天天在上海,怎么就没想到腻?”
李志行连忙说“也不是我厉害,主要是你太忙!如今我和猪娃的精力都主要放在了军队上,偌大的生意都要靠你一个人打点,你实在是太辛苦了!”
“哈,哥,我其实一点都不辛苦,我喜欢这种赚钱的感觉!以前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挣,现在上百万、几百万地挣,这种感觉真是太美了!”可怜的狗娃又兴奋起来。
“好了,咱俩来筹划一下在金业工会买黄金的事……”
话说上海的黄金买卖,大约始于1873年,发端并不算早。但因为中国是银本位,而欧洲国家实行金本位制,需要从中国大量掠夺黄金,上海的条件得天优厚,很快便成为中国最大的黄金集散市场,黄金交易十分兴旺。
1905年,上海成立了金业公所,当时加入的金号有30余家。不过到1907年,因印度金矿大罢工,导致金价疯涨,使诸多买空的上海金号破产,公所关闭。
但西方列强在中国掠夺黄金的需求是持续的,即所谓的市场需求一直很高涨,所以到1917年,农商部颁布工商同业公会规则后,新的金业工会又应声成立,当时入会金号共有38家。
金业同业公会成立后,不久又附设金业商会,作为买卖金货的市场,公会行使召开会议、监督的作用。
金业商会最初设于麦加利银行(即英国渣打银行),后又迁入道胜银行,最后又迁到九江路。交易时间为每天上午9点至12点,下午2点至4点。星期日移至金业公会交易。
黄金交易所交易的黄金主要有下列几种:
国产矿金,又叫沙金,多来自东北、云南。各国的金块和金币,大部分来源于日本。赤条,又叫赤金或足赤,一条10两。标金,每条10两,这是交易所中最为重要的交易品种。
交易所买卖的标准金条称为“标金”(Standard Gold),故黄金市场亦称“标金市场”。
上海标金成色为978‰,称为“九七八标金”,重量为上海漕平10两(1两约36.66g)。每条标金上镌有熔制金条的金号名称,并标有年份和“标金”二字。
标金买卖以金条7条为一单位,称为“一手”。这是为了便于同伦敦的黄金交易接轨,一手约相当于伦敦黄金交易单位(40盎司)的1/5。
此外,国内还有天津标金,成色980‰,重量较上海标金轻1.35%。北京标金,成色985‰,每一条上海标金等于北京标金1.183条。
此时,上海每年标金的成交量约3000万条(1099.8吨)至5000万条(1833吨),交易额居世界黄金市场伦敦、纽约之后的第3位,可见交易量巨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时黄金交易以英镑结算,所以那些黄金炒家一般兼做外汇炒作。
所以,要买黄金其实很简单,设法让汉堂那几家银行加入金业商会就行了,这种事让几家银行经理出面就好,萌生只要指挥和监督即可。
事情一解决,萌生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提出要陪燕子逛街,尽一尽他这个作大大的责任,志行也心情大好,准备一起前去。
可就要出去时,刘绣娘忽然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志行一看,却是傅长缨从西安发来的密电,是关于李栋材的消息。
原来傅长缨到西安后,就着力打听李栋材的消息,着重在李栋材原来的队伍里、以及督军府的人员里,大把使银子。但李栋材的事情很神秘,多日没有进展。
不料,倒是消息自己送上门来。
一天,督军府的张副官忽然到广济街李志行的铺子里喝茶,坐了很长时间。恰好段青到铺子里转悠,张副官便拉段青说话。
段青也认识张副官,因为这是小师叔以前的老同僚,便一起坐下拉话。
张副官也不客套,很快就说出了李栋材的去向,要了500大洋的好处。段青马上将消息告知傅长缨,傅长缨立刻发电汇报。
原来,这个李栋材是被陈树藩送走了。
当时因为任申娃和李新生两个凶手先后横死,尤其是任申娃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军营里!李栋材感觉到,偌大的西安城里已经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找了陈树藩,说自己要逃命。
由于各方的压力,李栋材现在对陈树藩来说,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此番李栋材自己想走,正合陈意。于是,陈给了李栋材2万大洋,并给湖北督军王占元写了封亲笔信,安排人将李栋材秘密护送到汉口去了。
李志行拿着电报,看来看去,觉得这消息应该比较可靠!就想立刻给榆林发电,将消息告知井岳秀。
但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同样是立刻向榆林发报,但却只让赵琦将此消息透漏给了任光远。
为啥李志行不直接告诉井岳秀?
因为,李志行发现井师兄因为此事心结难解。
你试想,自己的亲弟弟被杀,自己不能兴兵报仇,3个仇人中2个是李志行杀的,弟弟遗体回老家安葬又没能参加,也是李志行帮忙操办的。志行再好,毕竟是个外人!自己这个当亲哥的枉称一方诸侯,简直就是个废物!所以井师兄最近一直意志消沉,他已经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
故而,为井勿幕报仇这事,李志行不能大包大揽!虽然他也很想亲自抓住李栋材,为勿幕师兄报仇,但他不能给井师兄留下永远的心结。
这事,应该井岳秀亲自去做。
等消息到榆林后,赵琦偷偷将此事透露给了任光远,任光远先是感谢志行仗义,然后立刻将消息报告井岳秀。
果然,井岳秀立刻派任光远带人,携了重金和给王占元的亲笔信到汉口去抓人,也没有要求身在上海的李志行协助。
井岳秀没有要求李志行协助,但任光远却私下通过赵琦,请志行在上海等等他。
因为他虽然持了井岳秀的亲笔信,并携带了重金,但汉口情况他不熟。他根本就没出过西北!所以怕事情难办,想先向李志行请教。
已近年关,李志行本打算回趟榆林,然后就直接回三原过年。现在,只好在上海等待任光远。
任光远到来还有几天时间,志行便带着燕子在上海滩游览。
燕子终于等到了志行闲下来,兴高采烈地让志行带着她到处逛,在汽车里要挨着志行坐,坐黄包车的时候则要坐在志行的腿上,指指点点,问这问那。
燕子这孩子爱发问,也爱思考,很机灵,也很可爱。所以志行也愿意抱着她,耐心的回答各种问题。只是燕子的思维很多时候像个大人,志行回答问题就不得不认真思考。
刘绣娘则跟在一旁,含笑看着这父女俩,并不说话。
几天后,任光远终于赶到上海。他带了5名枪手,看起来都很精明强干。
一见面,任光远就带了手下一起向志行敬礼!
志行赶忙回礼,然后笑着说“任哥,你这给兄弟弄得哪出呀?要折煞兄弟?”
任光远笑着一把握住李志行的手说“志行,你对我的照顾,我心里有数!这几个都是我警察局的好兄弟,你看怎么样?”
任光远久不掌兵,这下有了实权,提拔了几个骨干,总想在好朋友面前表露一下。
志行笑着说都是好样的!
任光远又回头对着那几人说“你们听着,李营长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后李营长说话和我一样!”
这几个人齐声应道“是!”
志行将几人安顿好,就和任光远谈抓人的事。任光远请教这事该怎么办?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湖北督军王占元如果愿意帮忙,也就一句话的事。但如果不愿意,那就难办了!在汉口那么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李志行想了想,觉得王占元办不办得成,其实就在一个“钱”字!
王占元这人,素来贪鄙,又是直系大佬,和皖系的陈树藩能有多深交情?再加上对王占元来说,李栋材实在是个小人物,犯不着动脑筋。于是便就问任光远带了多少钱来?
“整整二十万大洋的银票。”
足够了!志行便让任光远直接去找王占元即可。但又怕任万一需要帮忙,就给汉口的苏汰馀写了一封亲笔信,请苏在汉口予以任光远方便。
送走任光远,志行本欲在上海等任光远抓获李栋材,然后一同返榆,不料井岳秀却来了一封电报,让他回去,说有事相商。
志行打电报问玉琨和赵琦,两人都不知是啥事,就只好先回去。
及至回到榆林,一见井岳秀,井岳秀精神却不好,又躺在榻上抽烟,鲍贵的姐姐鲍金叶正在给井岳秀烧烟。
井岳秀说“志行你回来了,先坐坐。”,让鲍姨太招呼丫鬟给志行倒茶。
鲍姨太却不去招呼丫鬟,而是放下烟枪,带着笑脸亲自给李志行倒了一杯茶。
志行连忙起身双手接住。
不过,就在鲍姨太转首之间,志行恰巧瞥见一道极度怨恨的眼神,在鲍姨太眼中一闪而没。
这女的是因为弟弟的事情,对李志行已经恨极了!
志行却并不在意,只是慢慢喝茶。鲍金叶则继续给井岳秀烧烟,井岳秀“呼噜呼噜”抽烟。
一会,等井岳秀过完瘾,挥挥手让鲍金叶下去,起身和志行说话。
井师兄先说了派任光远去抓李栋材的事,志行便说王占元以贪财闻名,师兄既然用了重金,此次必能将李栋材抓回来报仇。
井岳秀点点头,狠狠地说“我要扒了这狗日的皮!”。
然后说起另一件事情,原来井师兄得到消息,阎锡山在山西建了铜元局,并以此筹集经费,正在建设兵工厂。井岳秀将志行找来,就是想问问在榆林能不能搞?
建兵工厂?这个李志行本来就想搞,但榆林不比山西,山西好歹以前就有修械所,能修理些枪支,也有一批技术工人。而榆林啥基础都没有,机械能力最强的,就是李志行和徐致合办的铁厂,也只是打些锄头、铧犁之类的农具,顺带打些菜刀、剪刀之类的。
当然,志行在上海的机械厂能力很强,再充实一下,应该具备这个实力,但志行在榆林立足未稳,他并不想拿出自己的“大杀器”让井师兄嫉妒。
不过,既然井师兄有此心,不妨先试一试。
于是李志行说道“师兄,铜元局我们恐怕不能搞,这是省里的专权。另外,搞兵工厂也不光是钱的问题,还需要火药、钢管、铜管等原料配合,还需要大批有经验的专门人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可以先到太原去了解一下阎锡山的搞法,回头再决定我们怎么搞,你看行不行?”
井岳秀点点头,他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在这个十分能干的师弟来了之后,他自觉已不同往日,也才生出了一点想法。
井岳秀又说“这事也不急,你年后再办吧。”
两人说着话,赵夫人笑靥靥的走了进来,一边说道“就是!让志行先在榆林安安稳稳过个年,今年有志行在这里,想必热闹!”
井岳秀也笑着望向志行,看来井岳秀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志行原本计划回关中过年,所以有些犹豫。
赵夫人见状就问“怎么?放心不下狗娃?那就让狗娃也来榆林,玉琨也在榆林,你们三兄弟刚好团圆,也能陪你师兄好好喝喝酒!”
“这当然好,不过……家里还有老魏。”
老魏当了好多年乞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家,志行不想让老魏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井岳秀听后,暗暗称赞志行是个重情义的人,便说道“就是以前和你一起讨饭那个老魏?那你就干脆让老魏也一起来,关中正在打仗,回去年也过不好。再说,有你在榆林,我也安心些。”
赵夫人接着说“是哩,你不在这些日子,你师兄总记挂你。”
话说到这里,李志行听出来了一点味道:只怕是井师兄在最近的一连串打击之下,心情有些孤单,自己不同于他那些部下,不由得将自己当成了一种精神依靠。
一想到这些,李志行立刻笑着说“好,我听嫂子的,把他们都叫到榆林来过年!”
赵夫人非常高兴,井师兄也露出一种舒心的笑容。
……
过了几天,任光远那边传来捷报,他抓住了李栋材!
话说任光远在上海见过李志行后,兼程赶往汉口,去求见湖北督军王占元。
不过王占元可不好见!因为督军府的人问过来由之后,不给通报。
为啥?因为这些家伙觉得,任光远既然来求督军办事,必然带了钱财,想先敲一竹杠。王的副官要1千大洋好处。
这个副官胆子可真大!通报一下就敢要1千大洋?
是滴,王占元在军阀中是有名的贪婪,所以部下也上行下效。
而且,这贪财是有传承的!就是王的老上司,直系首领冯国璋,也是有名的爱财。
据说冯代总统住进中南海后,曾把荷花池里清朝历代皇帝放养的金鱼捞出来卖了赚钱,以致大家戏称此鱼为“总统鱼”。
可怜苦逼的任光远,此次经费总共才几百块钱。手里虽有20万大洋巨款的银票,但这是为王占元准备的,他不敢动!所以一连几日,怎么也见不到人。
不过幸好还有李志行给他的关系,他只好拿了志行的信,去找苏汰馀。
苏汰馀见信后二话不说,立刻自掏腰包,帮任打通关节,没有收任光远一块大洋。
这样,任光远才见到了王占元。
王占元是有钱好办事,立刻叫了个副官去办,因为此事本来他就没在心上放过。
最初陈树藩的亲笔信,希望王能给李栋材一个连长、排长之类的干干,因为李逃走的时候,已经是团长了。但王占元只让部下给李栋材安排了个闲差。
李一个外乡人,当个闲差还备受排挤,好在有陈树藩赏给他的两万大洋,索性不干,在租界找了一个地方,住下享受。
本来抓捕很简单,但由于任光远在督军府漏了口风,又耽搁了时日,就有人为换取钱财,给李栋材通风报信。
等任光远带人去抓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幸好任光远手下有个机灵的,从邻居处问出李栋材似乎刚买了火车票。几人便直奔车站,在火车上抓住了李栋材,控制住,一路向北,赶往陕西。
及至火车进入山西,井岳秀早已和阎锡山打过招呼,阎锡山非常给面子,派人上车帮忙押送,给李栋材戴了重镣,一直押送到黄河边。此段押送期间,任光远每天往李栋材身上扎一大针,等李栋材到榆林时,已经胆寒。
到榆林后,井岳秀亲自审讯,李栋材尽皆招认,但求速死。
但井岳秀如何肯轻易放过他?
这时候,鲍贵立刻登场,每天对李栋材严刑拷打,直让李栋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鲍贵为了显示手段,竟将李栋材剥皮制革,给井岳秀做了一副马鞍。
井岳秀天天骑在马鞍上,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