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总觉得这几日,岁岁似乎有了心事。
那日,老彪他们说完这话,便利索地离开了,等他醒来时,整个破庙里头便只剩下燕家人。
燕家现在加上自己,共有成年的二十七人,未成年的孩子七人,外带一个岁岁,将小小一处破庙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走后的第二日,燕家也觉得此处并不安全,但无奈他们的身体复原还得有些时日,一时会半只能多加戒备,在周围设了守卫的人,平安与几个小娃儿便肩负起了通风报信的事情。
好在老彪他们还算仗义,留了不少食物给他们,一时半会,倒也不愁缺水断粮。
这个时辰,岁岁还未起床,这几日忙着照顾这些人,可将她累得够呛,平安也有意让她多多休息,便不曾打扰。
昨日燕家几位哥哥将自己叫去,虽说得隐晦,但平安依旧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希望平安尽快带着岁岁离开,不要再掺和进来,他为燕家村已经做得够多,实在没有必要为他们再次卷入是非之中。
虽然言辞客气,并没有什么过激之言,也确确实实是为了平安他们考虑,但平安却觉得自己终究与他们疏远,不再是燕家村的一员。
虽然他从未觉得自己出身有多么光荣,甚至当初也是满满一心厌恶,只想着能够快些逃离这些万恶之源,但如今事情被摆上的明面,他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要燕家,与别人不要自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种感受,便如同自己是一只失去了家园的野狗,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是家,却唯独再也不回不去自己真正的家。
这话虽听来有些矫情,但平安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偶尔,也会带些烟火气。
“平安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我们这么多人,总能将剩下的族人给救出来的。”
即便是小秋儿他们,现在也开始懂事的安慰他这个孤魂野鬼。
“我不担心,你看看那些哥哥叔叔们,可个个都比平安哥哥强多了,有他们在,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平安不愿意被小孩子看出自己心底那点子可笑的软弱,装作无事一般,耸了耸肩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头那股子痞劲。
小秋儿心有愧疚,因为那个女人要对五叔不利的事,是自己告得密,原本那些哥哥叔叔也不反对平安哥哥回家,虽然他们已经将道理分析得横清楚了,但小秋儿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来最后再挣扎一下。
“平安哥哥,我听七叔说,要是你愿意与那位姐姐划清界限,他们还是愿意带上你的,也愿意将你的名字重新写在族谱上。”
平安不意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也没多想,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岁岁是怎么同时得罪燕家那么多人,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二选一的提议。
“这话,是七叔说的?”平安盯着他,直到从小秋儿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心虚:“莫不是你自己不喜欢岁岁姐姐,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当然不是。”小秋儿摇了摇头,心中牢牢记得大人的嘱咐,自是不肯说出真相,只是又生怕他被这女人给骗了,只能故做孩子气地发发脾气,以作掩护:“反正,你以后要多留个心眼,我娘说,女人可最会骗人了,她虽然不算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只要是女人,大抵都是会骗人的!”
......
一时间,平安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争论,只能呸了他一声,打发他自己去玩去。
等他回去的时候,大家似乎已经制定好了计划,有些不太放心,于是便让平安代问一声,他们这种情况,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恢复。
他见到岁岁的时候,她刚起来,正打了一盆清水,对着水梳头,修长的十指权当梳子,一点点将睡得有些凌乱起毛的头发整理顺当,然后简单地扎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垂于一侧。
“这几天,你累坏了吧,辛苦你了。”平安有些心疼地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岁岁,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从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已经消失,整个人又瘦了不少。
“没关系,等安稳下来,再好好养养就是。”岁岁轻轻一笑,显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决定,平安也不瞒着她,将燕家人的计划与问题都告诉了她。
本以为岁岁会高兴,但奇怪的是,岁岁现在的神色,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是最不喜欢我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的吗?”平安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不正好,有他们在,也不在意多我一个,正好方便我们脱身,若是赶快一点,我们还能早日回到你家,将婚事提上日程,我可着急着将你娶进门呢。”
本以为提起婚事,岁岁会更加开心,但不料,她却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脸色并不太好看。
似乎,自己的决定,并不与她所希望的一致。
从前她可没少嚷嚷要让自己赶快娶了自己,怎么今日提起亲事,她却这般抗拒?
联想起小秋儿那没头没脑的话,再想想燕家人的反常,平安心中不由起了疑,于是试探性的又叫了她一声。
回过神来的岁岁略微有些不太自然,不由干咳一声:“没什么,也许是这两日没休息好,又突然听你这样说,有些意外罢了。”
说罢,岁岁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而且,你之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怎么突然间,说不管,就不管了?”
心中既然起了疑心,平安自然不能与她实话实说,有心再试,于是半真半假,露出一副洒脱的表情:“哪里是我不管他们呢,是人家不要我管,他们已经明明白白说了,我已经被族长从族谱上除了名,不再是燕家人,自然不需要为他们的事操心,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得知我将母亲的遗骨迁了,更加生气,大大地数落了我一番,老子最讨厌他们拿我母亲说事,索性便也来了脾气,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实在恼火,更何况,我想你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惹是非,便答应他们,等他们恢复了,我们便走,从些天高海阔,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去,怎么,你不愿意?”
“这怎么会呢,只是......到底是一家人,你不觉得,他们的态度,有些奇怪,会不会他们有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