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军神传说141章 当挟风雷作远游
书名:赤龙军神 作者:白少宇 本章字数:10201字 发布时间:2022-12-19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挟风雷作远游

 

上回说到,霍青夺取了沈朝翼的兵权,但郎崖守军目前只有三千人,若冒冒失失带着这么点儿人,去给金龙军团解围,除了全军覆没,不会有第二个结果。因此,霍青决定走一步险棋,从三千人中精选出五百人,组成敢死队,坐船出发,从海上走远洋航线,来一次海上迂回穿插,绕过长山行原,去蓝鹰人的身后,突袭其后方物资基地——娄蓝。这就是霍青在敌众我寡、人数悬殊之下,决定走的那一步险棋。

 



离开郎崖后,老天爷心情一直不错,连续多日,海上碧空如洗、风平浪静。

 


暖阳当空,金色阳光倾泻而下,海面波光粼粼、水光潋滟;

有风,不算很大,战船破浪而行,摇晃颠簸,不算厉害;

船舷两侧的海面,甚是热闹,时不时有叫不出名字的鱼,跳出水面,抖一抖鳞片,甩一甩尾巴,再以一个矫健姿态,俯冲入水中……

 



简凡是生性好动之人,让他乖乖待在船舱里,根本不可能;

他又是第一次出海,待在甲板上,看什么都新鲜,瞧什么都好玩;

这会儿,简凡正站在船舷边吹海风,恰好见到有鱼跳出海面:“快看,快看!有鱼,有鱼啊!”

 


战船水手们早已见多不怪,瞅着简凡如此兴奋,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忍不住暗笑:

废话,海里能没有鱼吗?真是少见多怪。

 


见简凡开心,战友中自然有人接话儿:“这鱼够肥的,要是炸一炸,肯定很好吃。”

 


简凡一听,翻了个白眼儿:

“开什么玩笑,这么鲜的鱼,你炸着吃?

跟你说,绝不能炸,得酱焖,知道吗?

到时候,得先用葱、姜、蒜爆锅,再加入面酱,最后放鱼进去,一定得用慢火,慢慢熬;

等熬熟了,嗬,鱼肉那个鲜、鱼汤那个香啊……”

 


让简凡这么一说,战友们口水差点流出来,有人想逗逗简凡:

“我说,简大哥,听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怎么没见你下过厨、做过菜呀?

什么时候露一手,让兄弟们也尝尝你的手艺啊。”

 


简凡一听,脸儿一红,挠了挠后脑勺:“嗨,说起做菜,我动嘴还行,动手……嗨……动手就算了吧……”

 


简凡话中明显有认怂之意,可逗他这位,却偏要继续痛打落水狗:

“简大哥,你这样儿不行啊,光会耍嘴,怎么找媳妇啊?

总不能和人家姑娘说,我只管吃,你只管做;

那还不得把姑娘给吓跑了呀。”

 


简凡听着这话儿不对,还没来得及反驳,又有人插话:

“得了吧你,就咱简大哥这模样,都不用说话,往姑娘跟前一站,就能把人家给吓跑了!”

 


简凡气坏了,抡起醋钵大小的拳头,就要揍人: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敢拿老子开涮,我看你俩是欠收拾了!”

 


既然敢逗简凡玩,定然不可能傻乎乎站在原地等着挨揍,两个“小兔崽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箭步,蹿出老远……

 


简凡在后面紧追不舍,气得哇哇大叫:“你们给我站住……”

 


三人在甲板上两前一后、你追我跑,玩儿得不亦乐乎,逗得士兵、水手哈哈大笑;

甲板上的气氛,一时间轻松活跃……

 



霍青站在舵楼旁边,瞧着简凡等人打闹,笑容浮现于脸上,心情轻松了少许;

不过,这丝轻松没有持续很久,阴云再次笼罩心头。

 


霍青逼迫沈潮翼交出兵权之后,并没有杀他,毕竟沈朝翼是朝廷任命的四品武卫将军,除了当今皇帝李秀凝,别人没有权力对其施以惩罚;

谨慎起见,霍青派了几名士兵,名为护送,实为押送,将沈潮翼送回龙城;

同时,霍青还专门写了一份奏折,让士兵们呈给女皇帝李秀凝;

奏折中,详细记述了沈潮翼临阵脱逃的行为,也解释了自己夺取兵权,乃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霍青吹着海风,反复思考此事,惴惴不安;

下级夺取上级兵权,近乎谋逆大罪;

虽然自己有些道理,但世间之事,并不都是按照道理来发展;

一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历史评价标准是情与理,现实评价标准却是权与势;

虽说沈介溪已沦为蓝鹰人阶下之囚,但沈氏父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如蛛网、盘根错节;

一旦这些党羽们串联发难,刚刚登基、立足未稳的李秀凝,不可能对此毫无顾虑。

 



一想到李秀凝,霍青脑海中再度浮现,后宫嫔妃流产之事;

历史上,凡是掌握这种宫廷秘密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李秀凝肯定要对他动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烦,虽大海无疆、风景如画,想到前途不容乐观,心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几声清脆鸣叫,打破了霍青思绪,抬眼望去:

不知何时,一只海鸥,落于船舷之上;

海鸥挺了挺白色肚皮,甩了甩黑色尾巴,抬起灰色小脑袋,张开褐色翅膀,发出“欧欧”叫声,甚是高亢明亮。

 


霍青听说过海鸥,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回;

这可爱的小东西近在眼前,他有心想摸一摸,又怕给吓跑了;

于是,没敢轻举妄动,只默默看着海鸥,心中说不出的喜欢。

 


那海鸥不怎么怕人,抬起两根细如筷子的长腿,又向前踱了几步,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毫不示弱盯着霍青,看个没完……

 


一人一鸟,就这样默然对视;

有趣的局面,没有持续很久,被旁边水手打破了:“将军,这小家伙儿是想要点儿吃的。”

水手取来一条小鱼,毕恭毕敬送到霍青面前。

 



是吗?

霍青一时好奇心起,接过小鱼,却没急着喂给海鸥。

 


海鸥偏着脑袋,抬着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屑,颇有点儿“你爱给不给,爷不稀罕”的傲气,还真是讨饭都讨出了志气。

 


霍青愈发觉得有趣,便将小鱼递了过去;

鱼还没送到跟前,那海鸥猛一探头,眨眼之间,已将小鱼夺走,一扬脖子,咽了下去。

 


吃完了鱼,海鸥张开翅膀,颤了颤肚皮,叫了两声,回头再看霍青,目光柔和,微微点头,似有赞许之意;

霍青见海鸥甚通人性,心中愈加喜爱,也向其点了点头,示意不必客气;

一人一鸟,因为一条鱼,便建立了友情。

 


那海鸥振翅一跃,落在霍青肩头,蹭了蹭脸,以示亲密;

霍青轻轻摸了摸海鸥,触碰之后,感觉其羽毛坚硬粗糙,有些潮湿,并不似想象中那么柔软滑腻;

他初时略感失望,但仔细一想,这些海鸥长期在惊涛骇浪中搏杀生存,自然不可能像家禽那样油光水滑。

 


结识了一位新朋友,霍青心情愉悦,一边揉了揉海鸥的小肚子,一边暗暗感慨:

与动物相处,要比与人相处,容易多了。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从军之前、每天养猪的日子;

猪这种动物很好相处,只要喂饱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那时候,虽说父亲霍瘸子对他不好,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不像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焦虑不安。

 



回忆良久,霍青发现,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对成为将军的梦想,已不再像之前那么痴迷,对平淡生活的渴望,却不断与日俱增;

他期待将来有一天,能与妻子罗兰一起,回到娄蓝,每日养猪砍柴、粗茶淡饭,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平平淡淡、开开心心。

 


想了很多,霍青平静内心,凝视过甲板上的士兵,又将目光投向无垠大海;

他将海鸥托在手心,往空中一抛,那海鸥张开翅膀,飞入空中,时而逆风而动,时而顺风而舞,逍遥自在……

 


霍青逐渐恢复了冷静:

无论将来怎样,最重要的还是当下——此时此刻;

自己和这五百名士兵,就像脱弦而出的箭,已不能回头,必须毕其功于一役,否则就是失败;

与其为不可预测的未来担心,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打赢眼前这一仗。

 



定下心来,霍青来到舵楼中的驾驶室,想问一下船老大:航行了这么多天,是不是快到娄蓝了?

 


刚来到驾驶室,便看到船老大正拿着烟斗抽烟;

他素来不喜欢烟味儿,微微皱了皱眉头,便在驾驶室门口,停下脚步。

 


船老大五十多岁的年纪,个头不高、身形消瘦,长期在海上航行,皮肤已被晒成了古铜色;

他长相平平,扔在人堆里,不会引人注意,一双眸子精光四射,透着一股精明干练。

 


虽说船老大是这艘战船的船长,但他和水手等人都是军中杂役,不属于正式军人;

见到霍青面带不悦之色,船老大连忙将烟斗熄灭,打开窗户,用手连连扇风,仿佛要把驾驶室里的烟味,赶紧清理干净;

他满脸堆笑,行了一礼:

“呦呵,将军,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到娄蓝啊?

跟您说吧,尽管放心,只要老天爷不闹事儿……”

 


说话之间,船老大往前方扫了一眼,这一眼之后,登时语塞;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脸色惨白,打摆子一样,全身哆嗦不停……

 



霍青见船老大如此反应,心中奇怪,便要往前走两步,也想一看究竟;

可刚迈出一步,船身猛然一晃,他猝不及防,脚下一歪,身体摔了出去,正撞在驾驶室墙壁之上,发生“砰”的一声闷响;

霍青摔得胸口发闷、脑袋发晕,遂抓住门框、稳住重心,一步来到窗前,往前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也被吓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怎么回事?

海上天气,说变就变,连个预报都不打;

适才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会儿却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天气一变,大海也随之而变,刚才海面平静、浪花朵朵,这会儿海浪滔天、汹涌澎湃……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

就在战船前方,不过数百米之处,一道巨浪正迎面而来!

 


这巨浪,似一道宽阔高耸的水墙,下面与海面相接,上面却高不可见,似与天相连;

水墙遮天蔽日、轰鸣如雷、排山倒海、声势逼人;

霍青等人乘坐的战船,体积也不算小,可在这水墙面前,似一叶飘萍,完全微不足道……

 


天彻底黑了下来,乌云之中,电光闪闪,犹如群龙乱舞;

闪电划过天空,映照那水墙不断接近,似一个噬人的巨型怪兽,正张开大口,要吞噬一切生灵……

 


疾风吹来,裹挟浪花,狠狠砸在驾驶室前窗之上,发出爆裂之声;

窗框为硬木制作,外层还裹着坚硬的水牛皮,居然当场折断……

 


一个黑色物体,迎面飞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霍青脸上;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一拨,触手之处感觉冰凉滑腻,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物体落在地上,居然又跳了几下,借着瞬间而过的闪电,他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条被风卷出海面的鱼。

 


如此奇遇有点滑稽,霍青有心想笑,可当下之时,着实笑不出来,他运起内气,朝甲板上大声喊道:“离开甲板,赶紧回船舱!”

霍青是对的,这种情况下甲板上危险异常,人一旦被卷入海中,将无法救援、必死无疑。

 


根本不用霍青命令,刚才简凡等人一看天气突变、海浪滔天,不敢做丝毫停留,忙不迭逃回船舱;

简凡比较倒霉,他最后一个下船舱,人在梯子上,双脚还没落地;

正赶上一个海浪,打在战船侧舷,船身一晃,简凡没抓紧,生生摔在地板上;

他个头不小、体重甚大,这一下摔得不轻,趴在地上,缓了半天,依然觉得两眼金星乱冒、双耳嗡嗡乱响……

 


相比甲板上的水手们,简凡算是幸运的,虽说摔得厉害,好歹性命无忧;

适才,一个海浪,汹涌而来,撞在战船左边侧舷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战船受此重击,船身向右猛然倾斜过去,一名水手措手不及,甩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绝望凄惨的叫声,落入海中,眨眼间便被黑漆漆的海面吞噬……

 



船老大在海上混了多年,短促惊愕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一边拼命扭转船尾舵,想方设法要避开那道水墙,一边朝水手们大喊:“快放鸟!”

 


水手们不敢怠慢,取过一个大鸟笼,迅速将笼门打开;

笼中数十只鸟,呼啦一声,冲出笼门,振翅乱飞……

 


可能有朋友要问了,为什么要放鸟啊?

您有所不知,航海技术尚不发达时期,偶尔远洋航行的航海者们,为了寻找陆地,想了一个土法子:

捕捉一些不会游泳的鸟,将其放在笼子里,随船携带;

需要寻找陆地之时,就打开笼子,将鸟放出;

如果鸟没有找到陆地,就会飞回船上;

如果鸟没有飞回来,说明它们找到了陆地,航船就可以根据鸟飞行的方向,来到达距离最近的陆地。

 


船老大心里明白,此次运气着实不佳,遇到了前所未见的海上风暴,一旦被那水墙撞上来,整艘战船都得粉身碎骨;

他在驾船避开水墙的同时,希望通过放鸟,来找到最近陆地,好停靠过去。

 


想法不错,可现实未必容你实现;

狂风肆虐,摧枯拉朽,区区几十只鸟,怎当得飓风之力;

众鸟刚刚飞上天空,便身不由己,被狂风卷入其中;

眨眼之间,数十只鸟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被风刮得踪影全无,消失得干干净净……

 


水手们见放鸟无效,回头想问问船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话未及出口,又是一声巨响,两道巨浪左右夹击,似两只巨大手臂,将战船裹在其中,使劲往上一抛;

战船虽大,怎当得自然之伟力,似断线风筝一般,整个儿飞到了半空中;

随着连连惨叫,水手们也被甩到半空,被飓风一卷,似天女散花一般,纷纷落入深黑如墨的大海……

 



霍青本就晕船,此等情况之下,只能尽力抓紧周围一切东西;

即便如此,战船犹如大海手中一个玩具,一会儿飞上无尽高空,一会儿又跌入万丈深渊;

霍青只觉得五脏六腑,震荡颠簸、翻来覆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法与此等天象之力抗衡,只能听天由命……

 


电光一闪,又一道巨浪迎面而来,正好撞到战船前端;

轰隆隆一声巨响,上百条鱼从天而降,哗啦啦落了一甲板,闪电照耀之下,翻腾乱跳、鳞片闪闪发光……

 



霍青感觉眼前一闪,下意识往前一看,这一看不要紧,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了?

浪随风走,风助浪威;

甲板那根中央桅杆,被风卷巨浪迎面打在身上,承受不住这猛力一击,咔嚓一声,拦腰折断;

半根桅杆,劈头盖脸,朝舵楼砸了下来!

 


霍青站立不稳、晕头转向,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危险到来之时,反应犹在,遂朝船老大厉声喊道:“闪开!”

他有心想把船老大拉开,可怎奈船身乱晃、立足难稳,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那半截桅杆已到了眼前!

 


哗啦咔嚓一阵乱响,坚固的二层舵楼,被彻底压了个粉碎;

船老大躲闪不及,被数根断木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他正想挣扎,那巨大的半截桅杆继续下落,正砸在身上;

可怜的船老大,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全身皆被压碎,当场身亡……

 



生死关头,身手不凡的霍青,迅速抬手拨开几根断木,运气发力,纵身而起,从破碎的舵楼中,跳了出来,落到了甲板之上。

 


危险并未过去,甲板上并不安全;

霍青心知肚明,身在空中之时,两眼便四下观察,想找到船舱入口,好尽快下去;

可双脚刚一落地,战船左侧又有巨浪翻滚,甲板猛然一翻,往右侧倾斜;

他感觉,自己被一股不讲理的巨力,狠狠掀了一下,瞬间飞了起来,眼瞅着就要落入海中……

 



黑色海面,于霍青眼中不断接近,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黑洞;

一想到那些水手的下场,他不禁毛骨悚然,可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就算你武功盖世,也无计可施……

 


生死就在眼前,霍青紧咬牙关、告诫自己:冷静,快点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你才能活下来!

 


他闭上眼睛,放慢呼吸,平稳心跳,感觉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耳朵也变得异常敏锐;

他听到了心跳之声,脉搏强劲有力、节奏平稳;

风声、雷声、浪涛之声,呼啸连连、震天动地;

战船在风暴之中,恐惧颤抖、痛苦呻吟,每一块木板瑟瑟发抖,连龙骨都咯吱作响……

 


等等!

霍青捕捉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不算很大,与其他声音明显不同,似什么东西随风飘舞,且越来越近;

他睁开眼睛,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此时乌云密布、天海俱黑……

 



霍青虽说内功深厚、眼力过人,此等条件下,想要看清,根本不可能,而身体又不断下落,马上便要落入大海之中;

他心中焦急万分,睁大眼睛、拼命往前看去,当此危急时刻,幸得天空又有闪电划过;

电光闪烁之时,霍青终于看清了,原来声音的来源是一块断裂的木板;

这块木板,应该是从战船掉下来的,随风而飘,竟朝这边飞了过来……

 


霍青明白,就这等海上风暴,一旦落入海中,必死无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下子了;

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运起内气,灌注四肢,将手脚最大程度伸展开来,尽力扩大身体触摸距离;

两眼紧紧盯住那木板,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一人、一木板,二者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相遇之时,谁知突变再生,轰的一声,一道海浪拔起,浪头正好撞在木板之上;

木板受此一击,移动方向陡然一变,往上升起,堪堪要和霍青错过……

 


好个霍青,危难之时,临难不乱;

眼见海浪于身前涌起,将脚伸入海浪之中,借水流上冲之力,运起轻功,纵身而上,向那块木板跳去;

海浪上升之势已失,木板亦随之下落,他拼尽全力,将脚往前探去,期待能碰到木板……

 


于旁人看来,一切的发生,都不过是瞬息之间、眨眼之速;

可于霍青看来,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他屏住呼吸,用尽平生之力,将脚拼命往前伸;

他心脏怦怦乱跳,眼前那块木板,似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若是在陆地上,想碰到那木板,不费吹灰之力;

可在风暴猖獗的海上,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生与死,就在这寸毫之间……

 


正当此时,闪电划空,雷声震耳,黑色天空仿佛决了口子,暴雨倾盆而下;

那木板被雨一浇,竟微微一落……

 


这一落,对霍青而言,已经足够,脚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木板;

有这一点点借力之处,他运起轻功,借着脚尖一点之力,身体再度腾空而起,犹如一只大鸟,于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转体动作,就势落回战船甲板……

 



文章可以述说详细,可对于亲历者而言,电光石火、生死一线,霍青紧紧抓住了一根缆绳,缠在身上,将自己固定住;

战船依旧东摇西晃、险象环生,暴风携带暴雨、夹杂冰雹,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

霍青大口喘着气,一方面寒冷难耐,一方面惊惧未消,全身颤抖,哆嗦得像风雨中的树叶……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对霍青而言,应该是大难不死,还有后难;

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忽听得海浪之声轰鸣如雷、震人心魄,天震地骇、响彻云霄……

 


船头高高翘起,整个船身大有向上倾斜之势,甲板上之前堆砌的物品,纷纷滑落;

一只装满沙土的木桶,横滚下来,撞在桅杆之上,登时断为两截,一时间尘土纷飞、泥沙俱落……

 


霍青吃了一惊,往上一看,心中一寒:我命休矣!

怎么了?原来,战船距离那道顶天立海的水墙,仅有数米之遥;

虽未被其撞到,但船身已被水墙的边缘之力,掀了起来;

用不了几分钟,战船将会被水墙席卷而起,头朝下、底朝上,翻入海底;

全船覆灭、葬身鱼腹,就在眼前……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甲板上现在只有霍青一人,就算有什么遗言,也无人可说;

都说人临死之前,会想起很多事情,或者悟出诸多道理;

而霍青大脑仿佛凝固了一般,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法想;

他两眼发木,呆呆望着那道近在咫尺的水墙,彻底绝望的内心,没有恐惧,没有悲哀,犹如一潭死水,陷入无边死寂……

 



突然,不知是不是幻觉,一声熟悉的鸣叫,传入霍青耳中;

他双眸一抖,希望火焰再度燃起,立刻跳起身来,来到右侧,紧紧握住船舷,仔细向下看去;

电闪间隙、暴雨如幕,霍青隐隐看到,不远之处的海面上,似有一个灰色小点正缓缓游动;

奇怪,这是什么?

 


等等,难道是它?

一个熟悉的影子,闪过霍青记忆,就在刚才,他给一只海鸥喂了条鱼,还交上了朋友,难道这就是那只海鸥吗?

要知道,这些海鸥长期在海上生存,积累了不少应对海洋风暴的经验;

难道说,这海鸥不远之处,就有陆地?

 


为了活下来,该拼命也得拼命;

霍青顾不得细想,海鸥的出现,犹如无边黑暗之中,骤然闪过的一丝萤火;

甭管前方是什么,他已没有别的选择……

 


霍青一咬牙,抓过数根缆绳,往身上一绕,两手紧紧攥住,运起轻功,往海鸥所在方向,拼命纵身而去;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犹如在天上划了个口子,同时也照亮了他的脸……

 


霍青怒睁双目、咬牙切齿,身体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朝那海鸥落去;

近了,更近了,他看清楚了,那海鸥似已筋疲力尽,却仍往前方游动不止;

他落将下来,脚尖在海鸥背上轻轻一点,一个前滚翻,再度向前跃出……

 


两度纵跃之后,几条缆绳已到了长度极限,霍青觉得犹如被人拉了一下,前进之势,戛然而止,朝下方落去;

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之前无数次张牙舞爪的闪电,此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切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霍青耳边风声、雨声、海浪声,声声入耳,可眼前却犹如浸入了墨汁一般,目难见物;

身体急速下坠,仿佛落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令人绝望崩溃;

即将崩溃之时,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继续下沉,接着脚下一停,居然踩到了陆地!

 


绝处逢生,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

可惜,霍青身边没有“诗书”,“漫卷”是谈不上了,“喜欲狂”倒是真实感受;

脚踩陆地,于此时的他而言,不亚于孩子重回母亲的怀抱,登时泪水盈眶,几乎想大哭一场。

 


可就算要哭,现在也不是时候;

霍青回身望去,只见乌云初散、暴雨稍歇,云层缝隙之中,阳光寸寸缕缕,似万把利剑离鞘而出,美不胜收;

他没有心情欣赏美景,风暴尚未结束,危险尚未过去……

 


那战船被巨浪卷到半空,似飘零落叶,如断梗浮萍,柔弱无依、命在旦夕;

触天触地的水墙,已呈下落之势,顶端无数巨浪,似万马奔腾,连连轰鸣,又如龙王出水,龙口已开;

二者可谓强弱悬殊、天渊之别。

 



霍青此刻彻底豁出去了,双手握紧缠在身上的缆绳,运起全部内力,用尽全身力气,便要把这战船硬拉过来;

那战船体型庞大,里面又装了五百多人,其分量少说也有千吨;

霍青的武功,虽说独步天下,可毕竟不是神仙;

若是在陆地上,他就算是竭力而为,也难以拉动这战船分毫。

 


那战船与水墙之间,近在咫尺,水墙上端的海水,落将下来,打在甲板之上,似重锤砸豆腐,将甲板骤然击碎;

海水涌入船舱,人的惨叫呼救声,响彻一片,又很快被海浪之声,彻底压制;

毫秒之间,战船就要被水墙吞入口中,化为齑(jī)粉;

稍有停顿,简凡等五百名士兵,皆将葬身海底……

 



千钧一发之时,天地之间,响起了一声怒吼:“过来!”

这一怒吼,声势逼人,震天撼地、日月无光。

 


随着这声怒吼而来的,还有一股海岸无涯、绝顶为峰、不畏强暴、敢于胜天的巨大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拖拽之下,悬于虎口的战船,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嗖的一声,从水墙之下,居然飞了出去!

 



咱们前面说过,若在陆地上,霍青怎么也拖不动战船;

可凡事都有例外,这战船今天是在海上,且又遇上了风暴天气,下有海浪相托,中有暴风相吹,再加上霍青神力、顽强不屈的意志;

天可怜见,也算得是天时、地利、人和会齐;

三力错综交汇之际,霍青因势利导、虎口夺食成功,堪称神奇至极。

 



霍青额头青筋暴起、满脸狰狞,肌肉颤抖、血管暴涨虬结;

他以小博大,当此危急之时,更是竭力而为,关节连连爆响、身上汗如雨出;

这一次胜出,霍青内力、体力皆已接近极限,但他决心乘胜追击,趁着势头已起,用尽余力,将那战船往身后陆地,抛了过去……

 


那战船飞在空中,得霍青一掷,毫不犹豫,顺势而出,越过他头顶,向身后陆地降落而去;

船头先着地,与地面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随惯性向后滑动,顶起了数米之高的泥土,生生犁出一道深沟,方才停下;

一阵哗啦乱响,战船周身木板脱落、龙骨断裂、积水乱涌;

里面的五百名士兵,似渔网中的鱼,纷纷滚落而出,躺了一地……

 


到了嘴边的食物,居然被人抢走;

水墙纵然不甘心,却只能悻悻收手;

于是愤怒至极,庞大身躯,重重落在海面,发出惊天怒吼,激起浪涛无数……

 


海天之力,素来不可阻挡,今天居然栽在一个人类手中;

大海恼羞成怒,涌出一道巨浪,朝霍青扑面撞去;

霍青此时油尽灯枯、精疲力竭,面对海浪冲击,毫无抵抗之力;

身体被卷起,犹如一只被一脚踢出的皮球,飞出数丈之外,重重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简凡等人在沙滩上躺了半天,连头晕、带呕吐,折腾了半天,才算缓过神来;

适才,他们身在船舱之中饱受折磨,随战船颠簸乱晃,身体不同部位,与船舱四面墙壁,发生一次次亲密接触;

船舱四壁的坚硬度,不是血肉之躯能比的,一次次亲密接触下来,每个人没有筋断骨折,但鼻青脸肿、一身乌青是免不了的;

船舱里不断进水,眼瞅着就要来个水淹七军,众人有心想要逃出去,可站都站不稳,何谈逃命。

 


甲板突然被砸碎,简凡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巨大水墙,就在眼前,一旦压下来,众人必死无疑;

就在他们以为在劫难逃之时,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随之奇迹发生了,战船居然飞离了那道水墙……

 


庆幸之余,简凡等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了,霍青以惊天神力、抗拒海天风暴的神奇表现;

他们都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个字眼从他们的心中升腾而起:

这个霍青绝对不是人,他是个神,是军神啊!

 



身心俱疲、筋疲力尽的霍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他不断做梦,梦中的内容混乱不堪、荒诞离奇,可谓:梦里荒唐无说处,醒来荒唐无觅处;

 


霍青慢慢张开沉重的眼皮,眼前闪过一丝刺眼的亮光,令人睁不开眼;

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醒了,醒了,他醒了!”

这人嗓门很大,声音中毫不压抑惊喜之情。

 


霍青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怎奈脑袋发沉、大脑发木,着实想不起来;

他手一撑地,想站起身来,可胳膊一软,根本使不上劲儿;

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腋下穿过,揽住身体,将他扶了起来。

 


霍青全身乏力,只得靠在此人身上,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遂睁眼四下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阳光明媚,白云悠悠,大海碧蓝,风平浪静;

海浪温柔地抚摸沙滩,白色浪花争先恐后涌入沙滩的怀抱,又一次次不甘心地退去;

一切都如此平静,平静得令人怀疑,之前的飓风、暴雨、巨浪、怒涛,难道是一场噩梦吗?

 


霍青偏过头来一看,扶着他的人,正是简凡;

简凡瞧着他,目光里满是崇拜,犹如现世粉丝,在瞧着自己的偶像,又有点像一条忠诚的猎狗,在看着自己的主人。

 


霍青朝简凡笑了笑,此时才发现,原来笑一笑,也是个力气活儿;

现在的他,身体软得像根面条,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就在对面,近五百名士兵,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霍青;

简凡大声喊道:“听我命令,白龙军团的弟兄们,全体都有,立正!向霍将军,敬礼!”

全体士兵挺胸抬头,唰的一声,整齐划一举起右手,向霍青行军礼……

 



霍青慢慢举起手来,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回一个歪歪斜斜、不怎么正规的军礼;

这回礼多少有点滑稽,士兵们却没有一个人笑,他们依旧注视霍青,静而无声中,表达着最忠诚的心愿:

将军,我们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眶,正想抬手去擦,身旁传来了简凡的声音:“将军,您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霍青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闪过一道高耸入云的山峰,他笑了;

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这座山峰,这就是青龙大营的所在地——云峰山。

 


霍青长出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历尽艰辛、苦尽甘来的狂喜:“兄弟们,欢迎来到娄蓝!”

 



历尽劫波、几经生死,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冷静的头脑,绝世的武功,霍青率领简凡等人,成功逃脱海上风暴,实现了此次海上迂回,到达了行动的终点。

随后,他们将按照事先安排的计划,对娄蓝发起进攻;

此次行动,能否成功?能否成功拯救陷入危局的金龙军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一百四十二章《今使娄蓝飞将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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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龙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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