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利拉过两把木椅 , 指了指叫陆长雄坐 。他们坐下以后 , 陆长雄便迫不及待地在杨长利的耳边嘀咕起来 , 他越说杨长利的眉头皱得越紧 , 最后开心地笑了 。
陆长雄见杨长利笑了 , 大 吃一惊 , 紧紧地盯着他 , 问他笑什么 。杨长利一拍陆长雄的肩膀说: " 老弟 , 老天有眼呀 , 我们出头的日子到了。"
陆长雄更被杨长利弄得云里雾里转 , 不解地看着他 , 杨长 利收了笑 , 一本正经地对陆长雄说: "无论他开支什么 , 你不要阻止。"
陆陆长雄说: " 我能阻止得了?"
杨长利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 哈哈一笑 , 拉开门走了出去 。
陆长雄跟出门去 , 向杨长利告了声辞 , 便鬼影似的闪出门去 , 消失在门外的那片小树林中。
陆长雄出了门 。杨长利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 口 , 在客厅里踱了两个圈 , 转头 看了门外一眼 , 见门外没有人走动 , 便走出门去 , 过了走廊 , 进了金昌松的家门。
金昌松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 见杨长利进来了 , 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 肯定 有话要对自己说 , 便放下手上的报纸 , 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 叫杨长利坐 。杨长利坐下 以后 , 便迫不及待地在金昌松耳边嘀咕起来 。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的金昌松的老婆黄 兰姿 , 听清楚杨长利说了“ 从经济上搞垮他" 一句话 , 暗暗吃了一惊 , 将手上的茶杯 放在杨长利身边的茶几上 , 转身进门去了 。金昌松听着听着 , 一拍大腿 , 高兴地笑了 起来 , 说时机来了 。
杨长利见金昌松听进去了自 己的话 , 也不便久留 , 起身出了门 , 回家去了 。这一夜 , 杨长利和金昌松都抱着老婆乐了一 回 , 完事后如此这般地在她们 的耳边说了一通话 , 便死猪一样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上班 , 黄兰姿便请了假 , 说要到城里去办点事 。下午回来的时候 , 先到 住院部去找了金昌松 。拿出几张发票让他看了 , 金昌松说了句: “ 快去!" 黄兰姿便起 身向门诊大楼的楼上走去。
上了三楼 , 黄兰姿走近了真泉柏办公室的门口 , 见门是关着的 , 她犹豫了一下 , 伸出去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 她抬头看了一 眼那关着的门 , 转身想走 , 又转过身去 , 从衣袋里拿出一摞发票看了看 , 举起手停在半空 , 还是没有勇气敲下去 。对黄兰姿来说 , 进荣恩堂药坊这座大门楼 , 她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 。原来她在英雄大队医务室里 , 仅仅是给真常恩一家人烧火做饭 , 连接触药的机会都很少 , 真常恩父子在她的心目中简直是摸不着门道的神 , 对他们的本事她是十分崇拜的 。后来金昌松把她弄上了床 , 对中药脉门不通的金昌松在真常恩父子离开医务室以后 , 他竟打着真常恩的牌子坐起了诊 , 开起了方子 , 并叫她做助手配药 , 她胆战心惊地为他帮忙 , 哪晓得金昌松竟真的配出了治不了病也毒不死人的药来 , 寄给那些不知道真常恩走了 , 仍然写信来要买药的患者 , 他们也开始用这些药卖钱了。后来 , 金昌松干脆偷走了全国各地的病人给真常恩写来的信 , 到火车站铁路旅社租了两间房 , 开起了黑诊所 , 黄兰姿也穿起了白大褂 , 做起了医生 。但是 , 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 在她的心里永远是一件见不得人的 事 , 特别是不能面对真常恩一家人 。今日 ,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进到这个药坊来 , 再怎么样 , 她对真常恩父子惧怕三分 。昨天夜里杨长利和金昌松一 阵密谋以后 , 金昌 松叫她今天上午请假到城里买了一家人用的 , 穿的 , 洗的 , 抹的几大包东西 , 都开了 发票拿回来 , 现在叫她去找真泉柏报销 , 她仿佛做贼似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 更不敢敲 真泉柏的门 , 即使敲开了她也不知道如何说。
再说黄兰姿离开住院部以后 , 金昌松想了想 , 怕她一个女人 , 真泉柏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 如果这一次在真泉柏面前打不开码头 , 以后的事就更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 , 金昌松起身赶上楼来 , 当他一走上三楼的楼梯口 , 果然看见黄兰姿站在真泉柏办公室 的门口 , 无名火突然冒了三丈高 , 咬着牙骂了一句 : " 有得球用的东西。" 几大步走到黄兰姿的身边 , 问了一句 : " 怎么不进去?"
黄兰姿正犹豫着 , 听见金昌松说话吓了一 跳 , 见男人站在自己的旁边了 , 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 抬起的手落在门上 , 轻轻敲了 三下 。门内传来了真泉柏问是哪个的声音 , 黄兰姿答应了一声 : " 是我。" 过了一会 , 真泉柏打开了门 , 见是黄兰姿和金昌松 , 问了一句 : " 有么事。" 将他们让进了门 。黄 兰姿因为有男人在身边 , 胆子也大了许多 。本来这些年跟着金昌松在外边闯世界 , 七 骗八骗就弄大了她的胆子 , 后来经过金昌松七吹八吹 , 胆子又大了许多 。现在有男人 壮胆 , 她走进门以后便张开口说: " 真院长 , 我有一点发票请你签个字。" 说着便将发票递了过去。
真泉柏听说是有发票找他签字 , 抬头看了他们一 眼 , 皱了皱眉头 , 不晓得他们有 么发票可以拿来报销的 , 接过黄兰姿递过来的发票看了看 , 全部是衣服 、香水 、鞋袜、 化妆品之类的 , 火不由得冒了起来 , 他将发票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 黑着脸说: " 这些东 西哪个叫你拿来报销的?" 黄兰姿吃了一惊 , 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 回过头看了看金昌松 一眼 。金昌松见真泉柏发火了 , 知道自己的女人抵挡不住了 , 便走上前去 , 笑了笑说: "真院长不要发火 。这些东西是我叫她开的发票 。你也晓得 , 我两个人到这里来 , 一个 月拿这一点钱根本不够一家人开销 。吃了没得穿的 , 穿了孩子没得钱上学 , 只有请你帮忙签个字。”
真泉柏听金昌松嬉皮笑脸地在同自己说话 , 火更大了 , 黑着脸瞪着眼说: " 金昌松 , 你是不是得一尺进一丈了? 我答应你到药坊来 , 就已经不得了了。现在你还是爬屋上墙 , 揭瓦进房 。你拿工资别人不是拿工资呀? 你家的这些东西都要报销 , 那别人的报不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