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的一角突显,七道光影落地,围住了两人一驼。
“唐东,你的死期已到。”
七个人穿的是唐国的甲胄,他们是唐国的驻北将士。
唐东直感心灰意冷,他哀嚎道:
“九十万里。我已经逃到这了,你们还要杀我,我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们如此记恨!连心狠手辣的马贼都放过了我,可他大唐,却非要将我置于死地!”
春笋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毒液侵蚀了她的肉体,诅咒摧毁了她的灵魂。但唐东不愿接受,他仍然死死地抱着她。
面对追兵,唐东面无表情地撕开了自己的大丹田,封印一除,天地失颜。
周遭风起云涌,灵气与佛气一同朝这边聚集。
“笋子......上边好冷......我来地府找你了。”
风尘遁起,唐东的血液被丹田中狂暴的气流慢慢剥离,他的肉体开始四分五裂,石珠随风狂躁地晃荡,断剑从腰间掉落,被一层又一层的沙子掩埋。
七人意图逃离,却被气压锁住了身形,动弹不得,灵力乱流将他们的皮肉割开,钻进血脉,直到爆体而亡。
而唐东也闭上了眼睛,他再一次感受到灵力的充盈,他的身体变得饱满,即使灵气如此稀薄,大丹田仍然吸来了恐怖的灵流。
这里汇聚成一团金色的光,唐东的尸体在其中沉沉浮浮。
他看见了黑白二人,像那日的梦境,要来牵他去阴曹地府。
但上次他的意识清醒,如今真的死去,意识变得混沌不清,他的魂魄渐渐飘离疲惫的肉体,被黑白无常的锁链捆住,顺从地跟随着。
风声呼啸的同时却又静得出奇。
唐东最后看了一眼春笋死去的容颜,然后同无常一道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地府还是老样子,大片大片的幽绿色环绕着山川草木,不过好像也没几棵草木。
深色的天空不断有光点浮现,大批大批的灵魂从光点之中钻出,然后来到忘川河的对面,这里是一片黑色的花林,生长着无数的彼岸花。
这花林不像真实的彼岸花,更像是从其他地方投射下来的虚影。
一座奈何桥横跨河岸,数不清的圆状灵魂朝着桥边挤去,只有跨过了这座桥,灵魂才能幻形回到生前的状态。
唐东意识模糊地旋转着,他缓慢地经过了奈何桥,渐渐回到人身,还回人身的还是少数,多数都是妖魔畜生。
忘川河的对岸仍是一大片彼岸花林,唐东穿过去,来到了鬼城,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灵魂也许是有编排的,他又一次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但想要恢复生前的神智还需要很久。
短则三日,精神遭受重创的人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未醒的灵魂就会在鬼城四处不断地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而每过一段时日,鬼差就会来牵走这些孤魂野鬼,将他们强制带去投胎。
否则野鬼的数量太多,对鬼城也是一种负担。
唐东在鬼城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野鬼的面相是看不清的,也是没有思想的。
一日,两日,唐东还没有醒来。
鬼城中没有日月的升落,实际上也没有时日的划分,所以鬼差们还是用所处人间的岁月来计时。
三日,四日,唐东仍在不知疲倦地行走着,他快要走出这座鬼城了,他要去哪里?
但他走不出去,鬼城之间有忘川之力阻隔,这正是为了防止孤魂野鬼乱窜,然后出现更复杂的情况。
一个月,唐东都没有醒来,但鬼差敲锣打鼓地要来收人了。
若被收走,他就会强制轮回,重新开启新的人生。
这锣鼓喧天的声音太吵太吵了,鬼城人数众多,却是非常寂静的,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一般就是鬼差来了。
“又有一批失意的可怜人要被收走了。”
“他们不过是去轮回而已。”
“你想得美,指不定被收去做什么东西的养料呢!魂魄可是大补!”
“你就瞎猜吧!”
是的,地府没有阴暗的存在,地府只有比人间更加严苛的秩序,不遵守便会灰飞烟灭。
没人会拿你去做养料,这里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的地方,你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是永远地沉寂还是开启新的人生。
“九幽黄泉,魂归转轮!”
收魂的是牛头马面,地府里有很多牛头马面,也有很多黑白无常,黑白无常负责阳间接人,牛头马面负责阴间引人。
鬼城里的居民见到的更多是牛头马面,他们传言说那么多的牛头马面实际上都是两个人的化身,黑白无常也是。不然那么多刚死的魂魄需要接应,难道黑白无常比死掉的人还多?
这个趣闻倒无所谓,牛头马面是看不到表情的,他们好像永远都很冷漠,像是没有感情的收魂机器。
他们只要轻轻一点,一个迷失的灵魂就会飞到跟前。
孤魂存在的时间也很好区分,存在时间越久,魂魄里的杂质就会越多,实体化也就越重,就好像从一个虚无缥缈的灵体转变为有形的胶体。
这杂质实际上也就是灵魂的杂念,生前执念太重,才会一直作为游魂存在。
看到无依无靠的透明状的唐东,牛头马面例行公事地抬起了手,正要指点出去,却听见大呼一声!
“唐东!”
牛头马面指尖的光芒已经飞出,眼看事态就要无法挽回,那呼喊之人竟直接飞身上来将唐东给扑了出去。
看到这一状况,牛头马面停滞了一会儿,随后又跟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他们缓缓地走到了其他孤魂面前,将他们收到了身后。
呼喊之人居然是邢子晗,他松了一口气。
“唐东!”他又喊了一声。
唐东的灵魂听到呼喊有了一些反应,他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像是癫痫发作一般摔倒在地上。
然后静止地平躺。
“唐东,快醒来!”
邢子晗不愧是在地府长住之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还魂咒,唐东灰色的魂魄也渐渐恢复了色泽。
直到唐东睁开双眼,他的雾花瞳一瞬间出现又消散,然后眼中渐渐出现了清明之色。
“邢……子晗?我死了吗?”
“废话么,你不死怎么见得到我?”
邢子晗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