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个事,我不跟你说明白了,心里总觉着不舒服。”这一天黄经理在吧台前边,转悠了半天,这才下了决心对颜云说。
“什么事啊?咱姐弟俩都是直脾气,有什么事,经理尽管直说吧!”颜云笑着说。
“今年陈丽一年没请假,多发给她五百块钱的奖金,你没意见吧?”
听到这话,颜云一愣,今年多发给陈丽五百块钱?!
“这话说的,我能有啥意见啊?你是经理,你有权利分配奖金,想给谁就给谁,我没意见。”颜云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依然笑着说。
“哈哈,姐姐就是通情达理,会说话。”黄经理笑的一脸灿烂。
“过几天还得麻烦姐姐,黄尚尚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回去,晚上你来给我看几天家吧!”颜云比黄经理大一岁,黄经理张口姐姐,闭口姐姐的叫的很亲。
“没问题啊!只要老板相信我,这都是小事。”
正月年初六,是黄经理家闺女结婚的日子,他们一家人都回老家去操办理喜事。这边的超市晚上需要人看家。几年处下来黄经理夫妻也摸透了颜云的脾气。所以,决定把超市交给她照看。
颜云本来就是个热心肠,也没多考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自从前几天为了奖金的事,杜梅的老乡被辞退以后,杜梅一生气也辞职走了。
这样,网吧里就只有颜云和陈丽干的时间最长了。陈丽比颜云晚来一年,现在工龄最长的颜云,反而少拿了五百块钱,而且,以前陈丽请假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也没见多给在网吧里值班的人,多发一分钱啊!明眼人一看这事就是有意而为。可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哪里做错了?颜云百思不得其解。
颜云心里嘀咕,却又无处去问,她有心马上去辞职,过年也不用来网吧值班了,能在家安安稳稳的过个舒服年。自从来网吧上班以后,全年无休,都是上十二小时休息二十四小时,这样三个人倒班,自己就没在家安安稳稳的过过一个节日。
可是,刚才黄经理又说让自己去给他看家,要是这个时候辞职,好像是故意给他出难题,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还是好聚好散,等他回来再说吧!打定主意,颜云也没跟同事提辞职的事,若无其事地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去黄经理的超市给他看家。
但是,颜云一直在心里琢磨:黄经理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呢?也就这两年,为了迎雪的事自己请过两次假,那么,黄经理真的是单纯地为了这事,少发给她五百块钱吗?还是有别的想法呢?
她在网吧上班快七年了,就是请了这么两次假,黄经理就说今年有全年全勤奖励了。以前,自己一年不请假,怎么没见多发一分钱?
颜云两次请假,都是有大事,一次是迎雪生孩子的时候,迎雪快到预产期的前三天。颜云去了济南,她本来是计划等迎雪生完孩子,出了院她就回仙河镇,最多也就十多天。
没想到,迎雪超了预产期十多天才生,颜云也就耽误了二十多天。
另一次,是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迎雪带着儿子来仙河镇住娘家。孩子小颜云怕迎雪一个人在家顾不过来。就又请了假,想在家陪着迎雪和外孙。那次迎雪是带着情绪来的,一进门迎雪就开始发牢骚。
“烦死了,在他家,他妈一会说孩子没吃饱吗?咋又哭了?一会又说喂点奶粉吧?”迎雪说,看到迎雪面容疲惫,脸色发黄颜云很是心疼。
“咋了?你婆婆虐待你了?”颜云小心翼翼的问。因为,迎雪是在她婆婆家做的月子,两代人住在一起有矛盾,这很正常。
“倒是没虐待我,就是老爱瞎叨叨,说我奶水不好孩子吃不饱,怎么就吃不饱了?我的奶水又不是不够孩子吃的,都堵了两次奶了,还说喂孩子奶粉。哎吆!整天在我耳朵边上叨叨,烦死了。”
“老人稀罕孩子,生怕孩子饿着,都这样,她叨叨几句你也别往心里去,权当没听见。”颜云开导迎雪说。
“还有就是动不动就要抱孩子,都让她抱得放不下了。我也特别烦他爷爷亲孩子,抽烟抽的烟味那么大,还爱凑到孩子脸上去亲他。真是服了。”
颜云没有再搭话,她想:让迎雪唠叨唠叨,好好发泄一下也好,省的闷出病来。看情形是在婆婆那里憋屈坏了。
“进我屋里也不敲门,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推开门就进,还爱翻我的东西,那天,拿着安全套一个劲地问是什么?问的我们多尴尬啊!”
“炒菜还老是炒得齁咸,跟她说吃太咸不好,也不听。”
“这些事你和小袁说,让他跟他妈说呀!她儿子说一句顶你十句的。”颜云说。
“也跟他说呀!他说不说他妈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能老跟他叨叨这些事啊?他一个男的,我光跟他叨叨这些小事,他不烦吗?”
“都这样啊!婆婆媳妇哪有没有矛盾的?你在家住的时间长了,咱娘俩不也是吵嘴嘛。不是啥原则性的问题,你就权当没看见,没听见就行,只要小袁对你好,别的都是小事。”颜云笑着劝说道。
“他倒是对我很好,要是他再不对我好点,我在他家还有什么意思啊?”
“就是,婆婆媳妇不是一代人,有些习惯啥的肯定不一样,你不是还经常嫌弃我嘛。”颜云只能劝说迎雪,毕竟女儿还得去婆家生活。不能让她和婆婆的关系闹的太僵了。
“嫌弃你,我就说你,让你改啊!在他家,我能直接说他妈吗?”迎雪一脸无奈地说。
“时间长了,慢慢磨合磨合就好了。”
迎雪住了七天,她婆婆就让她对象来接她了。
难道黄经理是绕着弯的在辞退自己?真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让自己去给他看家呢?颜云怎么也想不通黄经理的用意。只是,自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该辞职走人了。
“黄经理,你趁着现在刚过完年,正是招工的时候,另找个人吧!”黄经理回来的第二天,颜云就提出了辞职。
“怎么了?”黄经理愣了一下问。
“我想回老家去。”颜云微笑着说。
“姐姐说句心里话,回老家是早晚的事,咱们都不可能在这仙河镇养老。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回去还早,老家的钱不好挣啊!你在这边多挣几年钱,回去了也有底气,你现在回去干什么?在老家你连房子都没有,回去了住哪里?”黄经理表情严肃,一脸真诚。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孩子愿意让我回去啊!我回去看看,不行再回来。房子的事好说,俺嫂子两套房子早就说过,等我回去了让我住一套。”颜云说。
“拿定主意了?一定要回去?”黄经理见劝说无效,就追问了一句。
“暂时还没改变主意。你发个广告尽快招工吧!”颜云依然面带微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毕竟在这里工作了七八年了,猛地要离开,觉得心里有着一种不舍和依恋。
有句话说: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网吧里的事颜云还没理清,昨天,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一件百年难遇的奇事,过后想起来,觉得既可笑又有点后怕。
话说,这一天早上。跟大多数人一样,朝起的第一大事,就是入厕出恭。
虽然,家里只有颜云一个人,但是,为了预防臭气乱窜,她还是用手,使劲关了一下卫生间的门。等解决完,浑身清爽地要开门出来时,发现门打不开了。那已经坏了很久的门锁,今天竟然“不治自愈”,实实在在地锁上了。
而且,是“永固”牌的。任颜云左右旋转,又是摁又是拽的用尽了“洪荒之力”,也没能撼动门锁半点,它依然完好地坚守在门与门框之间,没有一点松动。
巡视了一圈卫生间,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用来撬锁的工具。她还没有拿手机,没有办法求助外援。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憋在卫生间里死等吧!那样可真是等死了,这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尴尬之处。
常言道:狗急跳墙。
可是,颜云现在虽然急,却无墙可跳。她抬头看见了卫生间的小窗户。看来只能跳窗了。
冒着马桶被踩碎的风险,怀着一身肉被挤扁的伟大牺牲精神,七十多公斤的庞大身躯,竟然从大约五十公分见方的窗口逃出了卫生间。那可是离地面有两米来高的窗口啊!
逃出后,颜云望着那小小的窗口,她真有点怀疑,自己真的是从那里爬出来的吗?
下面再次重申一下锁的质量。人是出来了,可卫生间的门还是打不开啊!颜云拿螺丝刀捅咕了半天,也没能撬开门锁。人有三急啊!这卫生间是万万不能不进的。
没办法,颜云只好请邻居来帮忙。邻居是位手巧又热心的老哥。
老哥满头大汗的忙了半个多小时。钳子、锤子、螺丝刀一齐上阵,把锁大卸成了八块后,终于把锁最外层的铁盖子拿了下来。可是,锁芯还毅然决然地坚守在岗位上,牢牢地把门和门框固定在一起。
老哥又用螺丝刀抠了半天,才将锁芯分离了出来,门上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锁洞。
“哎呀!你这锁质量是真他妈好啊!”老哥擦着脸上的汗水,感慨道。
什么是不离不弃?啥叫坚守岗位?门锁给了颜云一个完美的解释。难道是门锁在暗示自己该搬走了吗?从不迷信的颜云开始胡思乱想。
其实,颜云老家的二哥二嫂他们,早就不止一次的提出过让她回去,迎雪也打电话说过好几次:“妈,你回来多好啊!我去仙河镇太远了,来回真不方便。”
颜云一直不愿意回去的主要原因是,她觉得回去以后离得家近了,事太多。这些年她一个人习惯了,不愿意去应酬老家那些孩生日、娘满月的琐事了。更不想装出一副笑脸,去迎合那些熟悉而又讨厌的面孔了。
她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