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心指挥着下面的小乞丐张罗着整理出新的房间来。
原来她心想只要自己每天看着他们,自己总还是有机会的,不然以她大小姐的身份,又怎会不辞辛苦呢。
顾青荷见白云心忙着张罗,说道:“白姑娘,无需如此繁琐,我住不长久,只是暂时休息一两日。”
白云心听罢心中大喜,可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忙收起藏也藏不住的笑容,问道:“顾姐姐,你马上就要走了?”她心中欢喜,也不觉间改叫姐姐。顾青荷点点头。
“那忆君哥哥知道吗?”
顾青荷又摇摇头。
她要追查溪云山庄之事,除此之外,再见徐忆君,她才发现自己与他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生活在阳光下,而她却来自一个只敢躲在地下的邪恶无情的地方。他有广阔的前途,而自己前路未卜。
顾青荷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就这样离开,只是怕徐忆君不肯,可自己若不辞而别,只怕是会伤了他的心。
他就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来,自己如何挂念他,想必他也是同样如此挂念自己,她思虑再三,总是犹豫不决。
一旁的白云心见她凝眉苦思,又不时轻声叹气,说道:“顾姐姐,你可是有心事?”
顾青荷见她天真烂漫,心中已有几分喜欢,又见她对徐忆君好,更是多了几分喜欢,笑道:“没有。”
“你别骗我了,你的神情都告诉我了。也只有徐忆君那个傻蛋看不明白别人的心事。”说罢,娇羞地碎了一口,两朵红云飞上脸颊。
她见顾青荷笑盈盈地着看着自己,白云心有一种好像被看穿了的感觉,正要说话,顾青荷却先说道:“你喜欢他?”
白云心脸更红了,不自觉地掏出一块绣帕,在手中绞了又绞,好半晌才说道:“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了。可他却不知道。”
顾青荷笑着说道:“他是一个耿直热心的人。你要与他说清楚才行。”
白云心噘了噘嘴,说道:“我还要怎么说?就差拦着他,堵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他。哼,世上怎会有这么笨的人。”说罢头埋在两手之间,满脸的无奈和委屈。
顾青荷一向嘴笨,自知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正在思索该如何安慰她,白云心却忽然抬头问道:“姐姐,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顾青荷不料她突然这么一问,脸一红,连忙摇头:“你别瞎说,我和他如亲人一般。他待我,我待他,都无男女之情。”
白云心听她如此说,高兴得跳起来:“那太好了。那说好了,我喜欢忆君哥哥,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你可不许和我抢。”
顾青荷见她这样说,心中愕然,见她双目流光溢彩,脸上神彩飞扬,不禁心生敬羡,心想:“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敢说敢做敢为,真让人钦佩。这样的女子,怎能让人不喜欢。”
她笑了笑,说道:“那我祝福你,你以后可要对他好。”
白云心说道:“那是自然。”她想到什么事,又道:“青荷姐姐,”她见顾青荷不会与自己抢徐忆君,便对她又多了些亲切, 笑容也更是灿烂,“你是不是想离开,又怕忆君哥哥不肯?”
顾青荷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妹妹果然冰雪聪明。”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何况,我,我……总之,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白云心说道:“那你也去和忆君哥哥说清楚呀。”
顾青荷又何曾不想,却不知如何说。她怕说自己是生幽泉的人,会牵连他,又怕会因此和他越走越远,这都是她不敢面对的,只是咬着唇,沉默不语。
白云心见状说道:“这很难吗?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才不管那么多呢。”
顾青荷听罢暗叹道:“是啊,我竟不如一个妹妹。当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何苦如此纠结。”
她转过头来,对白云心说道:“你说得对。那,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白云心拍拍胸脯说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顾青荷道:“我不在的期间,拜托你好好照顾忆君。”
她本以为白云心定会一口答应,谁知她一扭身,说道:“不行,我不答应。”
顾青荷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白云心说道:“我当然喜欢他,也自会好好照顾他,别忘了,他以后是要做我夫君的。可是若我答应你,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那就是你对他的好。我不答应!我对他好是我对他好,我心甘情愿,我要他记得我的好。”
顾青荷莞尔一笑,觉得她虽年纪小,鬼灵精怪的道理却很多,无法反驳,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了。”
白云心见顾青荷说得真挚,也不再怀疑她别有心思了,竟对她有些不舍,说道:“青荷姐姐,你真的要走吗?你就不能多住几日吗?”
顾青荷道:“我也想同你们多待几日,只是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此事你先不要对忆君哥哥说。”
白云心点点头,说道:“青荷姐姐,你如果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和忆君哥哥永远欢迎你,丐帮永远是你家。”顾青荷本就生性爱哭,听到此处不禁眼睛红红的,点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白云心才离开。
日落时分,徐忆君来找顾青荷,却见她独自坐在桌前,似乎是在写什么。
见他一进来,顾青荷便收起纸笔,站起身来,问道:“忆君哥哥,有事吗?”
徐忆君说道:“为何不叫我柴火哥哥了?”
顾青荷笑着说:“你如今是丐帮副帮主,不再是以前孩子时候了。我再这样叫你,多不好。”
徐忆君道:“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我喜欢你叫我原来的名字。这名字只有你叫得。”
顾青荷听他话中似乎别有他意,脸微微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这几日相处,徐忆君已经发现但凡自己对她展露一丝它意,她便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心想时间长了她自然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意,说道:“我见你的剑鞘破损了,我新做了一把给你。你试试看。”
顾青荷拿出自己的短剑,套到新剑鞘上,竟如量身定做一般,“多谢,竟这么合适。”
“那日我见你拿出来过,便记下了尺寸。你喜欢就好。”他见顾青荷将短剑小心翼翼地挂在腰边,又道:“青荷,有我在,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用这短剑。”
顾青荷感激地看着他,说道:“身处迷雾之舟,行在江湖路远,怎能如平常人家奢求恬适安逸。我顾青荷虽一介女流,也愿试试做那长鞭破风云,利剑斩妖魔的人。”
徐忆君第一次见她如此慨然,心下欣慰,笑道:“顾女侠所言极是!”顾青荷脸一红,抿嘴笑了一笑。
他接着道:“我知道你心系溪云山庄之事,只是时隔多年,不急一时,我们从长计议。待我把帮中一些俗事解决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追查。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切莫一人行事。”
顾青荷本想一阵慷慨激昂后,让徐忆君放心,好趁机告别,听他如此说,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轻轻点点头。
夜深人静时分,顾青荷内心一翻纠结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连累徐忆君。
多年前相遇把他牵扯进来是缘份,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而他身在丐帮,正年轻有为,自己更不能再连累他。
自己不告而别,他可能一时伤心,时间长了,又有白云心在他身旁,一切自然都会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比昨晚更圆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天有天的缘法,人有人的缘份。
如此想来,她放下那封信,轻轻推开门,跃出院墙,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
次日清晨,徐忆君来找顾青荷,却不见人影,只见桌上工工整整放着一封信,写道:“徐忆君亲启”,他心中咯噔一下,顾青荷从未如此称呼过他。
他忙打开信,只见字迹绢秀,信中写道:
“柴火哥哥:
阔别多年,人海茫茫再度重逢,那一刻恍然若梦。我曾时常向上天许愿,如若能换你重生,我愿一生孤伶。上天待我不簿,你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如同初见,骄阳灼烁,皓日融融。
我知你不忍心我一人孤身涉险,但这本是我一人之事,万不能再牵累任何人,尤其是你,我不能让你再次身处险境。
家仇不报枉生为人,望苍天垂怜,我能有幸早日找出真相,手仞仇敌。
来世今生,都望你安好。珍重,忽念。
剑鞘我非常喜欢,多谢。
妹 青荷 敬上
徐忆君未及看完,脑中已轰轰然一片纷乱,飞奔出去,到处寻找顾青荷。
可哪里再有见她的身影,不禁悲从心来,喃喃道:“青荷,难道我对你怎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为何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为什么?难道你的心里竟一点都没有我吗?”
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多年的相思竟是一场自作多情的镜中花、水中月,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痛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