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的故事有点长。
开始前，无崖看着手中的茶盏，眼神无悲无喜；
开始后，无崖望着远处缥缈群山，目光逐渐深沉。
“数万年前，彼时吾还年少。
犹记得，那时的天族并没有如今的政权稳定，八荒归顺，四海太平。
吾两万岁时，便已随父君麾下大将南征北战千年有余。
虽平定过大大小小的异族动乱，但至今仍记得，有一场由妖族魔族以及鬼族联合掀起的战争最为激烈。
那场仗，父君亲自领兵。
两军交战胶着不息，父君为此常常进出于虚空境。
后来，不知怎么的，父君竟在阵前把帅印交给了我，并嘱托我，无论如何，撑到他回来。
阵前易帅并悄然离开战场，这本不该是一个合格将领该做出的决定。
可父君却做了。
我犹记得，那场仗，我们打得异常惨烈。
好在后边父君如约赶回，一同带回战场的，还有一名我从未见过的异族老者，鹤发童颜，却睿智无边。
最后，我军取得了胜利。
但父君在阵前易帅并悄然离开战场之事，我始终未能释怀。
此场战争为后续彻底平定四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我也在平定四海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一度获得天界战神的虚名。
八荒聚拢，四海归一，天族举行庆功宴那天，父君突然直接宣布定下了我和兮山的婚事。
我错愕，而后激烈反抗。
彼时的我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早已心有所属，不愿他人插手我的婚事。
哪怕是父君，也不能。
可彼时的我终究还是太天真。
身为当时天界唯一直系血脉传承的我，是没有权利把控自己的婚姻的。
父君后来亲口告诉我，这是上古兮花圣族愿意出世帮助天族平定四海八荒的唯一条件。
让将来天族的继承人迎娶兮花圣族的圣女。
而我，彼时恰是天族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无奈，我只能顺从父君的安排，与兮山在敲定的吉日行礼完婚。
只是，年少热血的我，仍不甘心就那样被绑定了终身。
于是，大婚当日，我出逃了。
这件事，后来也成了我永远无法弥补的过失。”
我听得认真，无崖也讲得真切。
时间在无崖所描绘的故事中一点一滴流逝，而我却无半点察觉。
……
“我去找孩童时代遇到的那个女孩。
殊不知，那个女孩却因为我的出逃，生生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屈辱。
那个女孩，便是上古兮花圣族的圣女，兮山。
也是当时天族启动史无前例之高规格为我迎娶进门的妻子。
当我知道真相时，兮山对我第一印象已然形成，我追悔莫及。
由此我也发现了，兮山忘了我们儿时曾有过的美好记忆的事实。
发生逃婚事件后，兮山对我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气或者埋怨。
从见到我到后来数千年，一直保持如古井之水那般，毫无波澜。
我知道，她不爱我。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只认定，我们的婚姻，只是绑定在两族利益之上，无关风月。
可她不知道的是，由始至终，我爱的人，唯她一人而已。
后来，我尝试了各种重获她芳心的办法。
每每能让她展颜一笑，我便是比她还要开心。
我花了将近万年的时光，才将将让兮山的心门为我打开。
只是，由于我成婚那时做出了逃婚的混账行为，引得上古兮花圣族一众族老震怒。
父君为了稳住大局，当时便承诺兮花圣族族老，一定会给兮山和兮花圣族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交代便是把我轰上十八道天雷，隐去天赋神通，封掉所有记忆，然后扔下轮回，入凡尘历劫千年，以示惩戒。
这惩罚在天生仙胎的仙家看来，对比我在两族缔结两姓之好日子里的逃婚之过，实在有些不痛不痒。
是以，在父君又做出了诸多重诺之后，兮花圣族族老的脸色才稍稍好转，最后默认了对我的这般惩罚。
懂的都懂——凡间，才是最大的炼狱。
只是这惩罚，该什么时候罚，父君稍稍钻了些承诺的漏洞。
他给足了我时间去获得兮山的认可。
但我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不得已，在万年刚到那天，我被放入了轮回，进入了凡世。
彼时，兮山与我情意正浓。
盲目的自信让我错以为哪怕自己下界历劫千年，我与兮山的情意在我回归后也定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待我好不容易提前历劫归来，才发现，那才是我和兮山感情决裂的开端。”
我听得仔细，不时也会顺着无崖故事的节奏，应和着。
并未做出对故事有偏好性导向作用的询问。
毕竟，若想该段剧情具备有价值的参考性，越是客观，则对我后续的动作越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