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王会长家的公子,适逢大昇皇帝陛下大赦天下,也就不再追究你的罪责。不过长乐郡主大婚之事……”
“草民明白,草民携行善会定为女封局效犬马之力!”
女封君听到这大婚所需的钱财有了着落,心中又添一喜,而当秦烈抱着子期,听见那最后一声关于自己的获胜之音时,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几分,也就再也支撑不住,到头晕了过去。
而周围嘈杂的一切都随着他逐渐混沌的思绪越飘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秦烈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又回到了梁溪城,又回到了大将军府。
将军府的后院中有一棵大大的榕树,柔和的阳光下,幼年的自己正笑盈盈地坐在树干下的秋千上,母亲一袭淡绿色的抹胸长裙,在他的身后轻轻一推,藤蔓做成的秋千摇晃着荡得有半人高。
秦烈就站在门廊上看着幼年的自己,笑开了花的脸上两颗门牙还掉了一颗,秦烈已经想不起这是他几岁时的记忆了,只是母亲的笑声和自己的笑声掺杂在一起,就像春日里的莺歌燕舞,一时间让人无法自拔。
悠然间,母亲突然抬起了头,看向秦烈所在门廊的方向,这个时候母亲的眼角还没有那丝丝可见的皱纹。
秦烈愣住了,恍惚间觉得母亲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谁知母亲又朝着这边招了招手,秦烈甚至有种想要跑过去的冲动,可下一瞬间,一个身着便衣的高大男子先他一步跨进庭院之中。
秦烈虽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男子的容貌,可是男子那宽厚的背影,秦烈就知道,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正是他的父亲——秦飞!
秦飞大将军弯下腰,也是笑着一把抱起年幼的秦烈,双手举过头顶,在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秦飞的嘴里好像还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始终背对着秦烈,秦烈并不能听清楚他的话语。
与此同时,母亲也是抿嘴一笑,伸出秀拳打在自己丈夫的胸口上,而大将军一只臂膀抱着自己的儿子,腾出一只手来一般搂住自己夫人的细腰,窃窃私语后,一把将夫人抱到秋千上,转身从背后推荡起了秋千。
秦烈的母亲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惊叫了一声,可是还在秦飞怀里的小秦烈却笑个不停,没有长齐的牙齿,发出呲呲的风声,好不可爱。
这一幕在秦烈的眼中是那么的陌生却又熟悉,此刻他多想冲进二人的怀中,再叫一声“爹”,再叫一声“娘”。
可眼前的画面在霞光下,越来越模糊,越拉越远,秦烈等不及了,他跑进庭院,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摇晃的秋千,不想眼前白光一闪,等他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前只有架子床上白色的丝幔。
秦烈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却只摸到温润一片。
他呻吟了一声想要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偌大的房间内,但这间屋子里除了这张架子床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家具与摆设,只有几条白色的丝幔从高高的横梁之上垂下,随着微风左右摇摆。
看似空旷的房间,却不知为何显得如此的压抑,甚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里?
秦烈侧身坐起,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虽然疼痛未消,但血却是止住了,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不过让他难以理解的,还是自己肩膀上的伤,当时曹然的砍头剑差点儿将他整个臂膀都卸了下来,但现在看来却连一道伤疤都没有留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魔鬼城的地坑中,还有在乌垒堡的地下黑市……似乎这种奇怪经历的源头就是源自在乌垒堡的那次对决,所以在那场比试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秦烈看向自己胸口处,那个被龙纹玉璧留下的伤痕,难道说老天师赠给自己的那块玉璧有什么问题?
可还没等秦烈细想下去,一声轻微的咳嗽在偌大的房间中响起,显得很是突兀。
秦烈循着声音看过去,白色的丝幔之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你醒了?”
秦烈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出此人是谁,也就没有搭话,待那人从丝幔后走出,秦烈见到那一身宽大的紫色袍服,才认出这位素面的妇人,正是那朝云国的女封君——白凌云!
要说朝云国内身份尊贵的妇人个个都是打扮得雍容华贵,可白凌云却不然,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只有一只金簪作为点缀,脸上也没有粉饰浓妆,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些老态,就连身上紫色的宽袍,也只有那袖口一只金丝凤凰才能显现出她的身份。
白凌云一直是一个务实的人,就像她这四十多年的人生一样,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或者说性别在白凌云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意义,她从来没有做过一天真正的女人,她的一生全部都献给了朝云国。
“是你!”秦烈见到白凌云并未行礼,反而语气中带有着些许敌意,毕竟当初的悬龙案也是得到了白凌云的默许。
不过白凌云并未因秦烈的无礼而感到气愤,“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秦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当然是朝云国的王宫了。”白凌云缓缓向着秦烈走来,语气很是平淡,但其镇定自若的神态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威压。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难道忘了你是要来做什么的了?小小年纪,记性恐怕没那么差吧。”
秦烈当然不会忘记,只不过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隐约记得李英杰被金吾卫所带走了,然后王铭安好似跪在白凌云的身前,似乎也是放弃了比试。
“这么说……我赢了?”
“秦烈……是叫秦烈是吧?”白凌云在距离秦烈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你的确赢得了比武,但能不能做成长乐郡主的郡马,现在还言之尚早。”
“哼!郡不郡马的我不稀罕,我的朋友呢?”秦烈想要站起身,可双腿一软,又瘫坐了回去。
“朋友?你说的是那个为你独创宫门的女孩子?”
女孩子?
秦烈心里一阵恍惚,心说子期怎么突然变成了女子,但他回想着子期浑身是血,冷面薄唇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也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