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 上有一条人才交流会的信息,7月29---31日在广州举行,齐莹把这条信息抄下来给了刘春。
刘春26日就去广东了,她真的很舍不得他,刘春也同样舍不得她,但为了两人有更美好的未来,刘春不得不去深圳。未卜的前途,事业的重压多少冲淡了儿女情长,冲淡了离愁别绪。他们都知道,眼下他们最重要的是工作和生存。
齐莹将之前买的几本《深圳青年》杂志拿给了刘春。他给她看日记,其中有这么一段话:“一旦离开她,我才感到格外的空虚和寂寞,我的身边不能没有她,我的心里不能没有她。少了她,仿佛就少了青春的活力,少了奋发向上的精神,少了欢乐和情趣,我才知道她在我的心目中占有何等重要的位置。”刘春是爱她的。齐莹觉得去年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
“我到单位上班之后,会告诉我哥哥我的地址的。你到了深圳后可以打电话问他。我哥哥在深圳的地址你要拿好。”齐莹说,“你一定要及时给我写信。”
“好!”
刘春给齐莹看了他的毕业留言册,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很高:“坦荡,豪爽,是真的汉子。”
“有远大抱负,有才能,是个人才。”
看到有个漂亮女孩和刘春的合影,女孩的留言有点“意思”,齐莹心中很不是滋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怎么,这就打翻醋坛子了?人家有男朋友的。”刘春笑道。
齐莹脸上立刻“阴转晴”,她想这也许就是爱的表现吧。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她从未体会过那么强烈的吃醋的滋味。
25日一天,他们都待在一起。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天。26日,刘春就要启程前往深圳。深圳,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多少年轻人心中向往的地方。
分别前,刘春拿出300元钱给齐莹:“你的毕业分配我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心里很惭愧。我知道,这对你的改派费来说杯水车薪,但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心中会不安。”齐莹并不想收,她知道,他去深圳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要找工作,要租房子……但拗不过刘春,还是收下了。
在沉沉夜色中,两人依依不舍地吻别,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齐莹心中万分惆怅……
接下来的几天,齐莹一直在县城活动,和妈妈去找亲戚朋友借钱交那4000元培养费,哥哥寄回1500元,还有两千多元要借。家里实在拿不出来这笔钱了。
几经周折,在30日齐莹去青凤之前,总算筹得差不多了。爸爸妈妈又硬是从牙缝里挤出200元给齐莹做生活费。
“到了单位及时写信回来,有事情打县城表姐的电话,让她转告我们。”临去青凤前,爸爸交待齐莹。
7月31日,齐莹到青凤地区教育局找到冼立德,很快盖好了“同意改派”的章。
“还要盖地区人事局的章,你让洪军帮你出面吧,这样盖得快一些。但是盖得快是一回事,能不能盖还是一回事。” 冼立德说。
齐莹不知这话什么意思。她去了地区人事局,分配办主任给了她一张字条,让齐莹交给学校学生处的何鸿财,意思大概是让何鸿财把档案发过来的。齐莹用快件把这个字条发给了何鸿财。
齐莹给洪军打电话,洪军说:“去年的时候凌霄也是这样的,档案一直被学校扣到10月份。你先去上班,边上班边补办手续。”
齐莹去了星汉工贸公司,找到李主任,把情况和她说了。
李主任说:“盼着你来上班,我这边急着要人。小潘(李主任的助手)马上就要生孩子去了。我这边一堆事情要处理,你3号再来一次公司。”
8月3日齐莹到了星汉工贸公司,李主任交给她一张纸条,“你先到纸品厂找车间主任刘姐安排住房。明天8点到公司上班。”
齐莹一路打听着到了星汉公司的纸品厂。纸品厂在一个小巷子里,是一栋五层的楼房,一楼是仓库,二楼是办公室和会议室,三楼,四楼是纸品车间,五楼是宿舍区。
车间主任刘姐是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挺和善的。和刘姐说话时,进来一个30多岁的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
“这是我们纸品厂主管业务的经理宋经理。”刘姐对齐莹说。
“这是公司刚分来的大学生。”刘姐向宋经理介绍。
“宋经理好!”齐莹向他问了好。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宋经理问。
“西南州师专。”
“怎么不去当老师?”
齐莹不想和他扯得太远,就说:“联系过几家学校,但人家不要我啊。”
刘姐带齐莹到了五楼。五楼有二个小单间,还有二个大房间,大房间住着女工们,两个小单间住的是管理人员,一间住星汉公司各个部门的男管理人员,一间住女管理人员。齐莹被安排住在五楼的一个小单间里。
“你和米秀玲住里边这半间。”刘姐说。
这是一间只有二十几平方的带卫生间的单间,隔成里外两半,里外两间都摆了两张上下铺床,刘姐说的米秀玲是去年刚从西南州民院毕业的女孩子,青凤郊区人,是公司的业务员。外边半间空着,还没有人住。小桌子上摆着一台14寸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听刘姐说,星汉公司今年一共从应届大学毕业生中招录了四个人,齐莹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子。其他三人,一个西南州大学毕业的,分配在星汉自选商场的某个门市部锻炼,听说在校时是学生会的干部,姓洪。二个安排在星汉公司在金堂的点---工艺品厂锻炼,一个小邹毕业于西南州民院,一个小王毕业于西南州师院。小王还是今年的西南州优秀大学毕业生。
看来星汉公司的用人标准不低呢。齐莹心想。他们四人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是从小县城出来的,在青凤没有根基。
齐莹的室友米秀玲准备结婚了,男友是州直一家国企的职工,也是青凤人。平日里,米秀玲经常住男朋友家,不回来。所以相当于房子里只有齐莹一个人住。
齐莹很满足,在青凤有一个落脚之地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借了分配到青凤地区商业局的师姐袁莲350元钱,买了辆漂亮的女式永久牌自行车,又买了一大包快餐面,早餐得自己解决,还买了锅,电炉,菜刀,砧板,碗筷勺子等必须品,打算平时自己开伙补充点营养。这些东西置办好之后,小小的房间立刻有了家的温馨。看着这一切,齐莹心中充满了自豪感。
8月4号正式上班。齐莹早早的到了办公室,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在办公室打了一会字,不久,一个40多岁的男人走进来,端详了一会齐莹,说:“你先到基层锻炼吧。”齐莹这才醒悟过来,这就是总经理。
总经理离开后,李主任说:“老总不喜欢戴眼镜的女的,没事,你先到基层锻炼吧。好好干,会有前途的!”李主任给纸品厂的刘姐打电话:“小刘啊,公司分来的女大学生,先到你那边锻炼,你给安排一下。”
齐莹没想到戴眼镜与否在这个公司居然这么重要。她有点后悔没听廖宁的话先去配副隐形眼镜。
心中虽然失落,但她还是忍住了,笑着对李主任说:“没事的,我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回了纸品厂,齐莹被安排在车间当包装工。每天分两班。一班是早上七点半到下午三点半,一班是下午三点半到晚上11点半,一周换一次班。
齐莹在的这个车间生产小包纸巾,一小包纸巾里有10张,每张都叠成三层。
“我们的纸巾卖得很好的。可以当成手帕用,算是稀罕物,用得起的人不算多,是面向中高层人士的。”刘姐说。转身交待一个女工:“你带带齐莹。”
一个女工带着齐莹,刚开始先是学习消毒粘纸巾标签,学得差不多之后开始学习装袋,袋子上下两端要折好,然后粘上,再用烫纸机烫好封口。刚开始时齐莹老是把握不好力度,稍一用过力,纸巾袋子就直接被烫烂了。练习了两三天后,齐莹开始找到了感觉,也能顺利装完一包纸巾了。
住在齐莹隔壁的一位男管理员去公司,帮齐莹带回了工资单,每月224.7元。齐莹仔细端详着工资单,把上边的一项项都记了下来:
基本工资:73元;
水电补:20元;
粮补:17元;
洗理费:17元;
民族补贴:40元;
交通费:10元;
物贴+副食贴:20元;
肉贴:15.7元;
煤贴:5元;
书报:7元
齐莹已经在心中规划好了第一笔工资的用处,一部分还师姐的钱,其他买些生活必须品,所剩无多的就是生活费了。
想到凌霄分在《西南州青年报》,去年就拿到了一个月400多元,同样是州一级单位,报社和公司相差这么多,齐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也更理解了刘春去年分在柳城棉纺厂一个月拿160工资的心情。他要辞职也是很正常的了,人总要想办法生存下去的,这点钱在城市维持正常的生活都困难。
齐莹给哥哥写了封信,告知自己的情况,同时告诉哥哥刘春去深圳找工作的事,交待哥哥如果刘春来找他,希望他能提供一下方便。
刘春到深圳也一周多了,不知他是否一切顺利?齐莹很想早点知道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