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死地后生
书名:天绝遗波之乌猪过溪 作者:沦波惊鸿 本章字数:5001字 发布时间:2022-12-17

    穹顶之上,漫天黑云压境而至,风雨也将洗礼整座黑木林,而这场惊魂之旅亦将接近尾声了。

    林中,菲儿正施展“机关妙法”操纵机关蟒穿梭于此,其余四人乘在蟒身上,只为躲避那只巨型蜗牛的追踪。

    此刻,冥罡、龙渊、燕山三人已制好三十只盐筒,菲儿示意他们递交,待接过后不禁放缓机关蟒的进行速度,并以熟练的手法将这些盐筒组合在箭篓中携有黄筒的小矢上,遂调整起十字弩上的望山和悬刀。

    所谓望山悬刀,即为瞄准器与扳机,而在那些改装小矢的加持下,菲儿手中的十字弩俨然成了一把“迷你榴弹炮”。

 “炮弹”,正是刚刚组装好的那三十支小矢。这三十支小矢,箭身固定有黄筒、盐筒,虽仅有十寸长,可在菲儿偃术下却有不俗的射程,加之黄火药爆炸的威力,如此数量的火箭足以重创那只祸世凶物。

    倘若那凶物不具备惊人的恢复能力,这三十支火箭大可送它归西!

    既提及火箭,朝廷的火箭自不如公输一脉精致,其研制的传统火箭由箭头、箭杆、箭羽、火筒四部分组成,火筒多为成人小臂粗细,内含大量黑火药,并连有药线。弓手射箭前,需专人点燃药线,遂对敌军进行爆炸杀伤,威力亦十分骇然,可同等药量下却无法与公输一脉的火箭媲美。

    饶是如此,比之前朝宋代火箭已有革新,自三国至五代,火箭无非是箭头后侧绑有油布的火矢,期间纵有发展,却未使用过黑火药。

    可菲儿箭篓中“爆裂盐矢”,本无引线,自无需点燃,以内息灌注即可,射出后在接触敌人的瞬间发生爆炸,实不愧为扭转战局的利器。至于无内息之人,即便拥有大量“爆裂盐矢”,亦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

    好在黄火药性质稳定,不然菲儿携大量“爆裂盐矢”着实危险。

    当然,菲儿有鲁班百宝囊隔绝此物,可使危险最小化,至于其他族人,便无此待遇了。这些携有黄筒的“爆裂矢”,本是她的底牌之一,若非要对付蜗牛白子,她也不会轻易动用,如今改装为“爆裂盐矢”后,此物正是那旷世邪物的克星。

    待菲儿调整好望山悬刀,机关蟒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风声再度于一行人耳畔呼啸。

    而后,菲儿回身道:“对了,我这还有只机关老鼠,不是之前的钻地偃鼠。这个小家伙还没有装盐,它背上有一个圆的小盖子,你们谁有兴趣?”

 “你的盐不多了,我给这耗子喂饱了得了。”身后的冥罡道。

    随后,菲儿将机关老鼠交与冥罡,便赶忙回过头去,毕竟她不想这只半成品机关蟒与林中任何一颗黑木亲密拥抱。而冥罡,自然将那只机关老鼠灌得“肚满肠肥”,至此《极品仙》精盐只剩了个盐底。

    冥罡本打算将机关老鼠随小漏斗与盐罐一并还给菲儿,可不及开口便遭对方一把夺过机关老鼠、小漏斗,唯独漏下盐罐,显然菲儿对那见了底的罐子嫌弃至极。

 “好好的罐子被你们用手抓来抓去的,脏死了!别给我了!扔了吧!”

 “还剩一些盐。”冥罡道。

 “不要了。”菲儿道。

 “盐可交于吾,冰尘剑可将之隐于冰中。”

    随着龙渊的声音,冥罡将那即将见底的盐罐递了过去。待龙渊接过此物,便是伸手入内,而手伸出时,剩余精盐已被他施术冻成了冰盐,遂收于袖中了。

    几日相处中,龙渊已大致知晓菲儿秉性,自然依着她的意思潇洒地一挥手。薄雾如帘,阴气如旧,罐子碎裂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不过悲鸣的冷风下一刻便将那清脆的声音掩盖。至此,菲儿刻意放慢了机关蟒的运行速度,她已时刻准备好面对那只素未谋面的蜗牛白子了。

    机关蟒身上,唯汐柔未戴防护面罩,自进入那片薄雾笼罩的区域后,便开始轻微地咳嗽。纵然有尊者之目,纵然能以煞气镇压尸毒,可汐柔毕竟只是一副凡躯,又怎能抵挡林中百年尸气上涌所带来的身体侵蚀。

    燕山察觉出汐柔的异状,随之果断地摘下头上的面罩,回身欲为之戴上,却见汐柔正透过垂纱注视着自己。四目相对,就这样宛如静止,任时光流逝。

 “你这是何必?”汐柔率先开口,微弱的声音中突显出一丝急促,可见对燕山亦有关切。

 “我不知该怎么说,可我之前似乎中过尸毒,症状和冥罡差不多,但后面不知怎么解了。现在想来,可能是与冥罡道长共同消灭镇墓兽时中的毒,但不像你这般严重,可能是犬状玉佩为我解毒的。解了尸毒,这些尸气对我也没什么用,不妨面罩给你用,也许这样不让你太过难受。”燕山虽作解释,却难掩关心。

    汐柔回溯半日前曾动用镜影之能窥探到燕山身中尸毒,可不久前在尸山血海上空被燕山救下时,却见燕山体内已毒素全无。直至此刻,她已大致明白,同时亦明了燕山为什么会把那玉佩放在自己身上。

    然而,犬状玉佩只会保护燕山一人,只会治愈燕山一人,此点燕山不知情,汐柔的天绝尊目亦看不出。

    犬状玉佩天然灵能充沛,且对至阴之力有排斥之效,故在燕山内息输送下得以封印冥罡体内的“兑泽四代”。而汐柔体内的“兑泽一变”则与玉佩全无关系,是受自身体内煞息束缚才不得扩散,同时因她自幼修习丹尘心决,所以不受犬状玉佩天然灵能排斥。

 “林中尸毒不下百种,你怎么可能对所有尸毒一概免疫?你怎么可能……”汐柔气息虚弱,却仍怒斥道,但燕山不以为然,只是将面罩轻轻地为之戴上,用行动阻止了汐柔的斥责。

 “我没事,现在你更需要它。”

    菲儿闻得后方二人对话,不禁心头略酸,可随之冥罡的声音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竟是来询问各种偃术与机关器的,一开始菲儿以为身份泄露了,从而心惊肉跳的,但随着话题的延伸才知道不过是冥罡道长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于是便粗浅地一一作答。其实,这一行人如今已同舟共济,她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小问题。

    机关蟒上,唯独龙渊一言不发,他闭目静坐,冷风拂乱了他的青丝,他正在思考对战策略,因此要保持清醒。现下,他已然思索出三种对付大蜗牛的方案,他心知需在黑木林中诛灭此等绝世邪物,否则将遗祸无穷!   

    随着机关蟒的运行,五人离开了这片黑木丛,由此他们心知山雨欲来,行至此处也变得缄默。

    随后,一行人便被机关蟒带入了另一片黑木丛,那正是燕山、冥罡此前受尸潮围困之地。此地虽不似黑木腹地修罗场那般尸骸遍野,可几堆小山般的死人骸骨也足以引起寻常人恐慌,但不知数以千计的行尸此时身在何方。

    这片黑木丛中也有尸气凝聚成的尸雾缭绕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此间尸雾已然变浓,不但影响了汐柔的视线,亦阻碍了菲儿的感知。

 “小心那地洞,大蜗牛在那里!快停下!”汐柔倏然开口,随之指向正前方一丈远的方位。

    她所指之处,乃是一幽深不见底的洞口,这正是蜗牛白子此前吞噬马尸的洞穴。汐柔一路来多留意黑木路障,加之尸雾遮蔽视线,所以察觉到地洞竟是慢了半刻。待菲儿反应过来,又是慢了半刻,此时再停机关蟒为时已晚,菲儿无奈只得摸弩护身。

    与此同时,但见一颗怪头从地洞中扭出,随即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整个机关蟒登时被顶翻,如此近的距离无人反应及时,无人同机关蟒一并飞上了半空。

    汐柔心中暗道:不想中了尸毒,反应竟迟钝至此!

    菲儿心中暗道:这就那大蜗牛吗?它这是守株待兔吗?原来,我把它甩在后面只是假象……  

    机关蟒重逾万斤,蜗牛白子顶翻此物竟不费吹灰之力,巨力冲撞下五人已然眩晕,命运只得与机关蟒连在一起了。

    汐柔位于蟒身最后方,故眩晕感较轻,但她忍着身体不适挥出白练,待缠紧其余四人腰际,便纵身将之一并带离机关蟒。而后,汐柔携眩晕的一行人落于地面,可那四人或多或少都有摔伤,人多汐柔无法顾及周全。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轰鸣,机关蟒那沉重的躯体已然砸在身边不远处,且是蟒腹向上,可见汐柔救了所有人的命。由于距离过近,机关蟒下坠时所产生的冲击波已然使四人晕厥,显然短时间内难以醒来了。

    此时,汐柔正趴伏在机关蟒的左侧,金边斗笠已不知去向,淡紫面纱虽在,却难掩她如今的狼狈。虽然如此,她那双绝美的眸子也由此显露,搭配着那层薄薄的面纱,竟显得如此的迷人,然身处黑木林中,没人会有心情欣赏,这也是一种遗憾。

    不难看出,汐柔自身也摔得不轻,望向一旁的四人,她这才稍加安心。同时她开始向菲儿的方位缓缓爬去,她是要以那把“迷你榴弹炮”诛杀蜗牛白子,并做好了一旦失败便以生命催动禁法“寂灭光铧·肃清”的准备。

    正当此时,燕山竟是动了动手指,不多时他便艰难地爬起身来,显然蜗牛白子的冲撞使他受伤不轻。随后,他以长枪支撑着自身体重,可因头脑的昏沉显得摇摇欲坠,他努力地摇了摇头,使自己尽量保持清醒,这才不至于栽倒再度晕厥。

    此刻,他不能倒下,因为他不是为一个人而战,他是为保护伙伴而战,他是为保护牛城县百姓而战,他是为保护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灵而战。

    与此同时,那只祸世凶物正从洞穴中伸出它那巨大的头颈扭成弓状,紧盯着刚刚站起燕山,那双赤目在尸雾中竟散发出恐怖的红光,似有似无间流露出一股睥睨尘世的霸者之意!

    好在机关蟒被蜗牛顶开,燕山等人也算因祸得福,至少目前一行人俱在蜗牛白子的攻击范围外。

    燕山面对的怪物是万中无一的白子强者,它先是潜能觉醒,后又与超级尸毒融为一体,除了生命力惊人,力道亦不俗。如今此邪物的大脑已开始孕育智力,虽不及人类的十分之一,但已懂得守株待兔,若不能将之彻底消灭,日后只会变得更为棘手。

    燕山双眼紧锁白子,他遇强则强,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将他击倒。如今处境,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双眼,虽不是天绝尊目,可如今却蕴含着一种无畏的战意,那正是他身为将门之后的重要标志。他虽看似摇摇欲坠,但单凭借那股散发出的气场,便足以令狮虎退避三分,这也给了汐柔生的希望。

    罗燕山,唐初大将罗成的后人,他身体里流的血,与生俱来便与众不同。

    而后,诡异的躁动声再度传入耳际,这阵躁动由深及浅由远及近,听在耳里就像是有无数只爪子抓挠着心肝,使人感到一种极度的不安与不适,也预示着这蜗牛白子的螺旋骨壳即将破土而出。同时,黑木倒塌撞击地面的闷响也接踵而至,只是当下状态的燕山已不会受外界种种影响了。

    他支撑着身子走到菲儿身边,探触鼻息后知其无恙,继而俯下身去拾起十字弩和箭篓,可唯独找不到那只机关老鼠。

    待他重新站直身子,脑中的眩晕感已然消失了,纵然身体剧痛无比,可趁着那只大蜗牛目前行动不便,他欲远程将之击杀。

    他深知那大蜗牛所在的方位是自己坐骑黑风马的毙命之所,同时也清楚地晓得了黑风尸体的去向。无名火起,悲愤交加,使他更加想要保护身边晕厥的伙伴。

    他眼神中的那种无畏,比任何兵器都要坚硬,那正是他坚毅如铁的心念!

    汐柔望着燕山的背影,只觉得那道身影值得信赖。随后,她再难支撑下去,任那双尊者之目闭合,任身子彻底瘫软下去,她将一切都交与燕山了。

    汐柔虽昏死过去,可她的右手却紧握着犬状玉佩,微弱的绿光正透过指缝若隐若现,想来体内的尸毒不会就此造次!

 “嗖!”

    破风声起,一支爆裂盐矢已离弦而去,但却无法刺入那蜗牛白子柔软并富有弹性的头颈,随后于地表爆炸,扬起的盐末被风拂在大蜗牛的肉鳞上,只可惜并不能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接着,燕山连续发动三支爆裂盐矢,大蜗牛头颈下方三处肉体随着小矢的爆炸而变质,但由于它那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与惊人的恢复能力,令它那变熟的肉鳞由体表脱落,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新的鳞片,可见那三支爆裂盐矢均未对蜗牛白子造成严重伤害。

    望着眼前的情景,心知此等祸世邪物必须要除,只是脑海中竟浮现出蜗牛白子抗拒龙渊剑雨潇香的画面,心中竟开始发虚了。可他仍机械地将第五支箭搭在弩臂上,并将之对准那只大蜗牛扣合悬刀。

 “轰!”

    爆炸激起的盐末再次洗礼了这只大蜗牛的肉鳞,与前四支小矢一样,这支同样未能穿透大蜗牛的肉鳞。被爆炸波及的肉鳞随之脱落,裸露处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想来这些爆裂盐矢只有穿透蜗牛的肉鳞,或是射入其体内,才能对其进行有效杀伤。

    就在燕山思索如何杀死蜗牛白子之际,一阵地动山摇将整个黑木林晃得宛如世界末日,耳畔的躁动声也变得振聋发聩,竟是螺旋骨壳浮出地面了。

    纵然燕山心神坚毅,却仍需封闭自身听觉,这强烈的晃动感虽使他暂时失去平衡,却并不能击垮他内心中高筑的无畏城墙。心墙内,是他要保护的同伴与守护苍生的意念。

    待这蜗牛白子的螺旋骨壳整体呈现,极为难听的躁动声也戛然而止。这黑木丛的一角已被它破坏得残破不堪,之前它所藏匿的地洞也被它扩大了数倍,此刻它正卧于其中。

    但见它伸展起那柔软的腹足,似是有几分享受之意,想来它有生以来从未在地表如此伸展过,至此也惊现祸世邪物之全貌。

    此物腹足长约三丈,其头颈长近两丈,背上的螺旋骨壳亦大得惊人,堪比小号的林腹陨石,色泽似是风化了的死人骨头,使人不寒而栗。

    待燕山重新站稳,蜗牛白子的全貌映入了他的视线,使他不觉间心生忌惮。眼前的巨型蜗牛,既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庞大的怪物,也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最恐怖的生物,然他体内流淌的血不容他就此退缩。

    罗家的血脉,会为守护珍视之人而遇强则强,身后的伙伴全是他珍视之人,尤其是汐柔。既身处绝境,那么亦将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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