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爻沉浸神魂,内视这具三身玉胎的神庭识海,只见其中自成一派天地,单论空间就比原先大数倍不止。
所谓识海,又称藏识之海,真如藏识,缘起诸法,如海之波涛,故称识海。识海与生俱来,伴随着每一个个体对自我主体认知的觉醒,识海也由之诞生。不过只有觉醒灵识的修士,才能外观天地,内视识海。
然而即使是修士,也只能以我见之法内视识海,因为从出生起,识海的大小就一成不变了,即使是修仙界也没有任何功法可以使其开疆拓土。
他有些吃惊地环顾四周,一般而言,识海虽然称海,只是一片狭小的灰蒙蒙的意识空间而已,暗无天日。可是这具三身玉胎的识海不仅空间比起自己原本妖族躯体的识海大得多,更是自成一番世界。
此处上接碧落浮黎、天光云影,下有一马平川、广袤无垠,四周朦朦胧胧,漫无边际。
头顶三轮烈日当空,阳光普照,一轮灵光澄澄、一轮妖气森森、一轮魔焰滔滔,分别对应三身玉胎的人、妖、魔三身。
他心念一动,灵光日轮冉冉升起,妖气日轮和魔焰日轮缓缓坠入地平线,三身玉胎化为人身。
乌山爻一入此地,便感受到一股极不友好的气息久久回荡在空中,如狂风怒号,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意,狠狠地排斥抗拒着他。
他大吃一惊,连忙四下张望起来,果然在半空中发现了一枚淡青色的风印。
他伸手一招,那枚风印就乖乖落到手掌中,乌山爻细细端详了起来。
“竟然是小风妖?!元素化灵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乌山爻欣喜若狂,此刻那刺骨的寒意也吹不灭他心头的火热,连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有此至宝,我还可以觉醒一项风属性的天赋神通!”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他的目光像火炬一样燃烧着兴奋和炙热的光芒,如爱人一般饱含深情地望着空中那抗拒的呼啸狂风,将挣扎不休的风印放在口鼻间吮吸着,忘情地亲吻着,“小宝贝,你就在本座的识海中好好长大吧!”
乌山爻心情大好,随手将风印放在一旁,哼着小曲儿继续探索了起来。
他又在空中发现了一粒灰蒙蒙的尘埃,虽然混在尘垢秕糠中毫不起眼,却散发着深不可测的玄奥波动,细看之下,竟是由许多造型古拙、微不可察的文字构成。
乌山爻没见过此物,只好将其暂时搁置一旁。他又发现了“死气”化成的黑点,如今已经壮大至拳头大小。
“《磐心诀》所化的死气吗?此物倒没什么大用,逼出体外好了。”他伸手一招,那团拳头大小的死气沉沉地飞过来。
等到死气黑团飞到乌山爻眼前,却突然爆炸四射,一道绿光虚影从中钻了出来。
“小风妖,黑死风暴!”
藏匿在其中的正是徐质成的神魂!
小风妖早已候在一旁蓄势待发,一听此言,当即裹挟着爆裂的死气黑雾,形成一道黑色飓风笼罩住了乌山爻的神魂。
而徐质成也冲了过来,抢先下手!
“雕虫小技!”乌山爻冷哼一声,“夜叉魔罗的魔灵出现在我意料之外,至于你这小小人族,当真以为我毫无防备吗?”
“本以为你会苟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坐以待毙,好胆!”黑色飓风中的乌山爻安然无恙,压根没受到一丁点儿影响,他一抬手,隔空扼住徐质成的咽喉,像提溜小鸡仔子一样轻轻松松将他提了起来。
徐质成只觉得一股巨力死死地钳着自己的脖颈,自己便漂浮在空中,任他再挣扎也是徒劳。他幼小的神魂之力抵抗乌山爻如同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久便昏死了过去。
乌山爻随手将徐质成扔到一边,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等会儿再吞噬了你吧。”
他的目光突然被识海中心一团皎洁的月光吸引,月明如许,万顷成银,荡漾着澄莹的清辉。
乌山爻沐浴在其中,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香气,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神魂也变得充盈精神。
“这是什么宝物?”
他不由自主地飘向月团,那月团恰似一朵重瓣白菊,花瓣一瓣一瓣伸展开来,恣意吐露着月光。越靠近花蕊,月华的滋补之力就越强盛。
他惊喜地瞪大双眼,如获至宝,像一只贪婪吸食花蜜的飞虫,飞蛾扑火一般忘情地奔向花蕊。
渐渐地花蕊之处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团漆黑的墨团,透着极度诡异莫测的气息,墨团凝滞在原地,却好像活物一般扭曲蠕动个不停,散发着浓烈的湿淫腥臭,连视线也被搅灭吞噬。其内天旋地转,乌山爻本能地察觉到死亡的危险,倒吸一口凉气,神魂抽身暴退。
身后狂风凛凛,暴烈地阻挠着他的撤退。
“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朦朦胧胧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女人幽幽的叹息。
重瓣白菊的花瓣一片一片蔓延生长,延伸成灵活的绳索,藤蔓一般死死缠绕住乌山爻的神魂,一点一点将其拉回花蕊处的墨团……
……
徐质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又变回了襁褓中的模样,咿咿呀呀连“妈妈”也不会叫。
一个女人抱着他,轻声细语地哼着摇篮曲。女人的目光柔和得像月光,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带着茉莉花淡淡的清香。
他努力想要看清女人的脸,伸出手够向她的面庞。却怎么也看不清、摸不到。
女人的声音渐渐模糊,遥远得仿佛天上的星星。
“妈妈……”
他出声叫道,从梦中惊醒。
身旁,只有小风妖和煦地蹭着他的脸。
他突然警惕地张望四周:
“乌山爻呢……”
小风妖呜呜地吹向半空中的月团。
“果然是妈妈吗……”
徐质成面色复杂地望向月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想要摸一摸它,可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老头说过,这月光是妈妈留下的一道封印,里面封印着一股极为邪恶又强大的力量,不要轻易靠近它。
……
徐质成缓缓睁开双眼,活动着手脚,尝试掌控着这具三身玉胎。
灵光日轮升空,三身玉胎化为人身,与徐质成原本的修为一般无二,他打了一遍太古神拳,行云流水,一股暖意涤荡全身。
妖气日轮升空,三身玉胎化为妖身,徐质成的修为陡然上升至三花境,他细细感受着妖身与人身的不同。
徐质成只觉得身轻如燕,像一根羽毛一般平地飘然而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悠悠掠到树枝上。他并未动用妖力,靠得是禽类妖族轻盈的身躯。
他随即心念一动,背上张开一双晶莹如玉的骨翼,其上电弧跳动,雷鹏骨翼轻轻一扇,徐质成瞬间消失不见,化为一道雷光现身在数里之外。
“夜翎灾火!”
他左手一扬,一道乌黑的翎羽激射而出,刺中身旁一棵合抱之木,倒吊的黑炎熊熊地向下燃烧。
他右手五指成爪,生出寸许长的黑色厉爪,虚空一挠,爪芒寒光闪过,大树拦腰折断。
徐质成轻飘飘落到地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惊喜交加起来,有了这具三身玉胎,夺回玉笯便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空花阳焰一般虚无缥缈,反而有了即使游丝一线却脚踏实地的机会。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魔焰日轮升空,三身玉胎化为魔身,可不知为何,这具魔身干净得彻底,如同枯井无波,一丝一毫魔气也没有,俨然一个肉体凡胎。
“奇怪,夜叉魔罗的修为应当还在乌山爻之上啊!”
他郁闷地挥出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大树立即像豆腐一样碎得稀巴烂。
“这具魔身竟然如此强横!”他大吃一惊。
“莫非要借助那张魔夜叉面?”
徐质成暗自思忖,取出面具佩戴在脸上,顿时,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暴杀意汹涌而上,克、伐、怨、欲四种恶德大起,魔性滔天,几乎立刻侵吞了他的神智,他连忙摘下面具,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面具乃是夜叉魔罗的魔灵炼制,藏怒宿怨,还是留待日后再研究吧。”
他又将法宝乾坤造化炉收在识海中,乾坤造化炉与三身玉胎血脉相连,他心念一动,一条烬生蛇飙发电举一般袭中一棵巨树,火光烛天,眨眼间巨树化为齑粉。
“这就是法宝吗?”徐质成喃喃自语,目光中闪动着兴奋,向往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