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皇宫里,帷帐内,成武王正与晗贵妃耳鬓厮磨,温乡软玉。“皇上,您天天来我这里不好,其他姐姐也很想你的。”
“可是朕更想念我的爱妃阿!”说着便欲挑起怀中美人的下巴,晗贵妃则害羞地低下头避开。
“啧啧啧…”,此时的屋顶,乐正司夜揭开一片黄色琉璃瓦,正饶有兴趣地往下瞧着。“可真是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阿!”
忽然间,一只手慢慢地伸过来,欲搭在乐正司夜的肩上,乐正司夜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猛地回过头来,同时抬起右手准备劈过去。不料对方更快,往旁边一斜。对方是一位蒙面男子,只看得到一双眼睛,但是乐正司夜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嗯?!丘然师兄这是要干嘛?释放灵力是想要捉我吗?”乐正司夜一脸坏笑地问。
闾丘然翻了个白眼:“我捉你?你捉我还差不多,来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去。”
“回哪里阿师兄,我觉着这皇宫挺好的,今晚还打算在这里过夜呢。”乐正司夜不以为意,一两句话就想让他走,没那么容易。“还有,我说闾丘然,你失踪那么久,刚见面竟然就如此蛮横,好叫师弟我伤心阿。”说完,便想拉着闾丘然的手臂,把身子靠过去。
闾丘然身体一个激灵,这天杀的乐正司夜,过了几年还是这个德性,一点都没变。“滚!” 闾丘然一声闷吼,话音刚落,不远处皇宫里晚上负责巡夜的侍卫,发现了这边屋顶的异常,大叫一声:“快来人,含雪殿上有两位贼人。”
闾丘然一惊,拉起懒洋洋的乐正司夜,“快跑!”
后面是不断追杀的皇宫侍卫,前面是翻不尽的宫墙大院。乐正司夜身上仍然穿着袖子宽大的墨绿色流纹锻袍,快速飞奔的时候阻力非常大,看着左前方用力拉着自己的闾丘然的背影,乐正司夜收起一向没心没肺的表情,内心复杂。
跑着跑着闾丘然突然停了下来,乐正司夜陷在思绪中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刹住,整个人往前扑去,即将与大地来个面对面的拥抱,虽然条件反射地抓住闾丘然的手,才避免了最后的悲惨结局,但姿势也不甚好看。乐正司夜扶着仍然站得笔挺笔挺的闾丘然站直:“哎哟喂,我说师兄,你提前告知一声可好。”
闾丘然瞟了一眼狼狈的乐正司夜,又看向四周:“你没发现吗?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出不去,他来了。”
乐正司夜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疑惑:“他?难道是...”
“嗯,是他,林枭,最擅长幻术的那个。”
“还真是他,一年半前我找一失踪的稀世珍宝,最后就被他捷足先登,居然现在又碰到他,真是冤家路窄!”
“你和他交过手?可知如何破他的幻术?”
“呃…我…不知...”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乐正司夜。”在前方的宫道上,林枭的身影慢慢显现,向着他们走来。“嗯?!哼,还有一个人,你们两个一起下黄泉得了!!”说完以后,闪电般往前移动,手里的刺刀划过一道冷冷的光。
闾丘然和乐正司夜同时往后退,闾丘然挥出手中的剑与林枭迎面相击,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迂回到他的背后,往几处穴位一点,林枭整个人便戛然而止,并且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动作停在原地。乐正司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装作毫不意外。
“丘然师兄的速度真是更上一层楼阿,点穴手也更加炉火纯青了。”
“别废话,把他绑起来,吊在树上。”闾丘然道。
“我说师兄,你怎么老是…。”还没说完,闾丘然就盯了一眼乐正司夜。
“好吧,不就是绑个人嘛!”
正在乐正司夜刚好将林枭绑起来的时候,秦枭唾沫四溅,骂了又骂:“大胆贼子,你们就别想从皇宫里逃出去。”
“是吗?听闻你的幻术难以破灭,我正有一个想法,刚好在你身上试验一下。”闾丘然一边绕着他转,一边说道。
“哼!”林枭不屑一顾。“就算你们逃得出我的幻境,也逃不出皇宫里的重兵把守。”
“谁说的?”乐正司夜笑了笑,“我不就是避开皇宫里的重重守卫进来了吗?”
“你?!”林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别跟他废话了。”闾丘然正说着,走上前举起手掌,对着他的脖子就侧劈下去,接着林枭就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给他针灸施法,让他睡过去做噩梦。”闾丘然道。
乐正司夜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调侃什么,毕竟眼下再不从皇宫里逃出去,事情闹大,也难逃师门的责罚。一想到戒门那位凶神恶煞的大黑脸,就忍不住打一个冷颤。一旦拿起银针,乐正司夜就进入忘我的状态,大概一盏茶时间,慢慢让林枭唤醒自己潜意识里最恐怖的部分。
看着林枭不断微微颤抖的身躯,闾丘然闭上眼睛,拿出随身携带的埙,这个蓝黑色的埙,上面有闾丘然独有的标记。现在,林枭精神脆弱,正是幻境最易破的时候,从埙中缓缓传出的乐声不断回荡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仿佛在撞击着无形的笼罩,随后从地里冒出一个个白灵,在半空轻轻旋转,发出空灵的声音,仿佛在轻轻呜咽人世间的不甘,又像一位智者在缓缓诉说万物的沧桑。
闾丘然就站在他们中间,半低着头,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吹着,白灵划过身边撩起他的头发,月光开始慢慢出现,洒落下来,洒落在他们身上,头大尾巴小的白灵们似乎也很享受这一瞬间,纷纷朝着月亮的方向轻轻飞舞。一旁的乐正司夜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发现周围的黑暗慢慢散开,很是惊喜,能看到月亮愈发明亮,说明这个幻境开始破灭。闾丘然停住埙的吹奏,重新用黑巾遮住脸,走过来拉起坐在林枭旁边的乐正司夜。
“别愣着!等着幻境完全消失,然后周围全是皇宫禁卫吗?”
乐正司夜连忙起来,默念师门最新开拓的小法术,隐起两人的身影,果不其然,幻境以外围着一圈圈的皇宫禁卫,一边站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将军,另一边站着一位扎着高马尾英姿飒爽长身玉立的年轻将领,拿着一把出鞘的佩剑,眼神异常锋利地盯着这边这片区域,乐正司夜有点惊讶,好一张俊美又雌雄莫辨的脸庞,这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兰陵王有何区别。闾丘然向着防卫最弱的那个方向冲过去,跳起来以两三个侍卫的头为着力点,落在最近的一屋顶处,继续往皇宫外的方向逃去,乐正司夜紧随其后。
那位膀大腰圆的将军,看到地上只有晕过去的林枭,气的大吼一声,“快搜!给我搜!!”
同时,有好几个侍卫也东倒西歪地叫起来:“阿!有人踩我!”
“谁!好痛!”
南君笑最先反应过来,提着剑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站上屋顶后,循着细微的奔跑声一路追寻。奈何隐身后的闾丘然和乐正司夜分开逃走,南君笑只能随便选一个方向追去,但是闾丘然的速度越来越快,南君笑很快连那一点点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沉默地站在原地一会儿后,便选择回去和彭大力将军会合。
彭将军正在粗声粗气地指挥着侍卫们到处搜查和加强防卫,见到南君笑回来后,便停了下来:“怎么样?” 南君笑沉默地摇了摇头,彭大力轻蔑地一笑,继续刚才手上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个人趾高气扬的背影,南君笑的眼神更冷了,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转身慢慢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此时的周围,穿梭着来回的侍卫,还有一些提着灯笼被惊到的宫女和太监们,远处宫殿还隐约传来皇帝暴怒的指责声。
翌日,皇宫里有贼的消息不仅传遍了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更传遍了宫门外的大街小巷。什么阴阳大盗,一男一女,夜闯皇宫,打算劫富济贫,却不料偏偏摸到了皇上最心爱的妃子的寝宫,就连皇上身边的隐卫也难敌他们之手。
皇宫里的忆云轩,皇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到桌子上,茶水飞溅而出,几位小宫女立刻颤抖着跪在地上。
“我就说那个晗贵妃是个不祥之物,不仅将皇上迷的鬼迷心窍,还招来贼子,孤认为就是那贱妃弄来害皇上的,不行,一定得去皇上面前说明!”说着便想起身而去。
身旁的李姑姑见状连忙制止:“皇后娘娘三思!这段时间皇上与皇后娘娘本来就心生嫌隙,切不可再次因她而愈发疏远。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快说!”
“如果皇后娘娘觉得有疑,不如将晗妃好好调查一番,若是真的,也有理有据,不显得皇后娘娘意气用事。”李姑姑声音不急不慢,听起来很容易让人信服。
皇后娘娘慢慢坐下来,冷静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所言极是,这件事儿就交由你去办吧,切莫出错。”
李姑姑伏了伏身,“遵命。”
“都退下吧!孤想静一静。”皇后娘娘闭上眼睛,用手托着额头,不觉悲从中来。她与圣上青梅竹马,从小便注定是他的皇后,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她陪他走过了年少的春夏秋冬,走过东宫时的尔虞我诈,看他最终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发誓要一统天下,扬我国威于四海之内时。她觉得既崇拜又失落,从那时起,仿佛以前的他便越来越远,但即使不再像以前一样耳鬓厮磨,也仍相敬如宾,从不曾因为其他女人与她置气,直到那位晗妃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变了。
皇后娘娘想到这里,不禁眼里噙满泪水,把手边的茶杯一下子打到地上,恶狠狠的地道:“不就是来自边陲小国的没见识的女人,凭什么,凭什么!!”
一阵微风吹来,回应皇后娘娘的只有亭边轻轻拂过的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