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已经不成人形的陈汐瑶,一边蠕动着身体一边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立了起来。此时她的下肢早已经被断裂的骨头刺穿,她的手指也因为刚才的攻击而尽数折断。她的背部的脊椎都已经是变形的了,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人偶一般,可就算是这样,她仍然站了起来。
“为……为什么……”我看着陈汐瑶,却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话。
陈汐瑶刚刚站起的身子,甚至都还没有站稳。突然一下子被一根钢筋刺中,然后她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娇小身体被整个钉在了大门上。钢筋已经把她的腹部和大门连接在一起了。大量殷红的鲜血顺着钢筋一点点往下滴落。
然而,哪怕是这样,陈汐瑶的目光却仍然看向我这边。只不过,没有往日的好奇,没有往日的活泼,也没有往日的矜持,那是一种我从未看见过的眼神。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感情,但我仍然可以体会到,藏在眼神深处的,那一丝渴望,对就是渴望。飞蛾扑火一般的渴望……
陈汐瑶想要用扭曲的双手抓住钢筋,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因为她的十指已经全部断掉了。于是,她只能强迫身体,一点点,一点点的从钢筋里面挪动出来。那半拳大的钢筋仿佛没有扎中她一样的,或者说她仿佛没有疼痛一样的,就这么一点点的往外挪动身体。
不仅仅如此,此时原本她没有受伤的脖子,也开始往下渗血。那紫色的“魔女之环”好像开始捏紧了她的脖子。
“不……不要继续了……不要……”我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画面。
但陈汐瑶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这一次她不会听我的话……
这一刻,世界仿佛变得十分的安静,我只能听见她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的就是我的泪水一点点落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我准备继续阻止她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有人去阻止她了。
第二根钢筋毫不客气地朝着还在努力蠕动身体的陈汐瑶投掷了过去。这一根扎在了她的胸部,那一刻迸发出了最鲜艳的花朵。
“血之花”
随即,原本就布满裂缝的大门,在这第二根钢筋的撞击下,轰然向后倒塌了,连同陈汐瑶一起,倒塌在了一阵灰尘之中。
我此时张大了嘴巴,但嗓子里面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只能用膝盖爬,一点点的朝着大门倒塌的方向爬过去。哪怕是我的膝盖被地上的碎石磨破了,哪怕是后面的臃肿鹰身女妖会一巴掌怕死我。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还有九米、八米、七米、六米……
我仍然坚持着用膝盖一点点往前挪动,对于那些传来的刺痛,我早已经麻木了。
五米、四米、三米、二米……
就在我已经来到大门倒塌前的位置时,却发现自己爬不动了,并不是没有力气了,而是我的肩膀被一个东西给摁住了,完全没法继续前行。
“动啊……动……动起来啊……求求你……动起来……”
臃肿鹰身女妖那张搭拉一侧的脸从旁边伸了过来。但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想要看它的欲望。我现在只想要来到陈汐瑶身边,我现在只想要回到家人的身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把……把你的……手从我哥哥……身上拿开!”
一个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声音从前面的灰尘之中传来,接着就是骨头被掰断的声音。
然后,我就看见了一根钢筋突然朝着臃肿鹰身女妖的头刺了过去。
“噗呲”一下,钢筋贯穿了臃肿鹰身女妖的脑袋,而它的手也从我的肩膀上滑落了下去。
灰尘缓缓散去,我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陈汐瑶掰断了自己的下颚,用肩膀抵住下颚,让张大的嘴巴死死从侧面咬住钢筋。然后她用钢筋扎死了臃肿鹰身女妖。就过程来说,应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的陈汐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只不过,她还是踉踉跄跄的走到我身边,然后看了我一眼。就来到了臃肿鹰身女妖的尸体旁。
她继续用刚才的方法,又安好了自己的下颚,接着就扑进了那一堆肥肉之中。然后开始疯狂的、残忍的、粗暴的撕咬她所能看见的每一块肉。
而我就这么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就和以前一样,当陈汐瑶看见想要吃的好吃的时,我会点一大堆让她慢慢吃,而我则坐在旁边不说话,一直看着她吃完为止。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她的进食,我居然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仿佛这真的是很美味的食物一样的。
随着陈汐瑶的进食,我可以看见她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再生了,哪怕连骨头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许多被吃进去的肉块,都从她腹部的缺口掉落了出去,但她却没有管这些,仍然不断的进食,那感觉就和饿狼扑食一样的动作。
黑色的血、红色的血,白色的肉、紫色的肉……
现在我眼里全部都是这些东西,而我的身上也是这些东西。
如果说,前面的陈汐瑶,在我心里面还算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孩的话,那么现在的陈汐瑶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只怪物,一只真正的人形怪物。无论是谁,哪怕是林月莺她们,如果看见了这一幕,她们也是会毫不犹豫处理掉陈汐瑶的。我现在稍微有一丝明白叶天的话里的意思了,知道了他为什么要我和陈汐瑶保持距离了。
但,这又如何呢?
陈汐瑶是怪物,也是异常物,甚至可以是中世纪人人可诛的“魔女”。但这又怎么样呢?并不影响她是我的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陈汐瑶已经吃完了,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那一双空洞的眼神仍然看着我。有一瞬间,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并不是陈汐瑶,而是某种,某种邪恶的、古老的、怪异的东西。
“你……你是谁……”
陈汐瑶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血:“哥哥,我可是魔女哦,恶食魔女呢。”
我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陈汐瑶”脖子上的“魔女之环”,此时那个“魔女之环”正散发着紫色的微光,而“陈汐瑶”白皙的肌肤已经被勒得鲜血淋漓的。
“陈汐瑶”缓缓蹲下身子,然后当着我的面,咬破了手腕上的动脉。让鲜血顺着她的肌肤往下滴落。接着,她把流着血的手腕伸到了我的嘴巴旁边,示意让我吸食她的血液。
“这样好得快一些的哦,哥哥。我说嘛,你不吃就要愈合了呀!”空洞眼神的“陈汐瑶”有些焦急的对我说道。
“我不会喝你的血,而且你把小瑶骗到哪里去了!”我对她质问说。
“真浪费哦,哥哥。”她干脆自己喝了起来,喝了满满一大口。
“快告诉……”
我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嘴唇一热,她亲上了我,并粗暴撬开我的嘴巴,然后把温热的血液灌了进去。
感受那血液的温暖与腥味,我的意识开始有一些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