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迟缩了缩脚步,喉咙悬得老紧。对视数秒期间想到许多问题。她本就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想到以后天天都得在莫非尘的虎视眈眈下工作,挑这毛病挑那毛病的,万一他还成天向自己讨债怎么办?那得多不自在?谁受得了?越想越觉得颇有生不如死的局面。
终于,她在短时间内得到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那就是,她要放弃这个工作机会。
遂她稍加用力,试图挣脱转身离开,谁知峰回路转再次投向他的怀中,额头猛得撞击对方胸膛,如钢铁般坚硬的质地导致她额头隐约泛疼。
“你到底想怎样?” 身体的压 迫感袭来,不得不让她的警觉提高了些,自然声音也带着些许不满。
莫非尘朝她欺上来,一抹诱 惑弧度夹杂没有任何破绽的礼貌笑容,轻柔的话语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传进她的耳朵,“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那你想怎样?”
“我不接受这份工作。”
“所以呢?”
“所以你无权对我有任何束缚以及下达任何指令。”
“所以呢?”
“让开!”
“嗯?”他连嘴巴都闭而不动,却发出一声自带威严的鼻音。
“让…让开…”面对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她开始有点慌。
“嗯?”
“请你让…让开…”
“你还是挺怕我的嘛…”他挂上一抹无害的笑容。
“谁…谁怕你了?”
“你呀…”
“胡…胡说…”
“你有口吃?”
“你才有口吃!“
“那就是怕咯。”
“你……”
“我?”莫非尘用手背慢悠悠划过她的脸颊,“我那晚可还令你满意?”
“你无耻!”
“齿呀…”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像在企图,用指腹覆上她的唇,带着力道略显恶劣地擦过。
她有些恼火,猝不及防狠狠咬住在唇边徘徊的手指,随即一丝烟草味夹杂一缕腥味倏地窜入鼻孔。
渗出了血丝。而他毫不在意,只是轻哼一声,玩味一笑,低头凑到她耳边,浓烈的烟草味夹杂一股薄荷的清香:“原来,你喜欢这样?”
原始野性的熊熊火焰在他眼底跳跃,肆意乱窜,也莫名点燃她眼底的星火。最终被无奈又蛮横的唇舌纠缠淹没一切,像只躺在主人怀里的柔软的猫,任其予取予求。
“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你管不着。”
步迟最终还是达到了愿望。莫非尘嘴里的血腥味终究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原来,你还喜欢这样?”
“后果。”
“什么后果?”
“色字头上一把刀。”
“果然是我想要的效果。”
“什么效果?”
“征服的欲望。”
莫非尘面带得逞的笑意,对此问题并不打算继续作答,而是换了个话题,“明天早上8点半到公司人事处报到。”
“那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
“我不接受。”
“为什么?”
“因为你。”
“别忘了…”
“不就欠你钱嘛。放心,我会还你的。”
“怎么还?”
“这你就不用管了。”
“该不会又来个雨天截车约炮吧?”莫非尘冷笑。
“女人的本事千万种,就比如有人愿意给我30万,那也是我的本事。”
语毕,步迟带着一种夺回尊严的快 感头也不回地走出莫非尘的办公室。心里却是无法散发的一把烈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般傲然的性情。在本杰森面前是任性吗?那在这个‘追债的权利’面前又算什么呢?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在严肃的婚姻里被压制太久的缘故吗?如果这是自己骨子里潜在已久的气质得以放飞,那么她真的倒觉得心里莫名舒坦了许多,就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可为什么,她抚摸着胸口处,竟有一丝疼痛感?
突然有人从旁边冒出来,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步迟本能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人怎么走路得?大白天看不见啊?”原以为是莫非尘通知安保人员别放她出去,像他那种不可一世的男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让她离开的,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抬头才发现是李晋,稍加克制怒意,却依旧冷淡,“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回去等通知吧。
——不好意思,我的简历忘记写电话了……
——多少?
——什么?
——电话。
李晋看似和莫非尘差不多,反正年纪都是比她小的。以她犀利的眼神一看便知。步迟想起那天他提问犀利,喜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非得杀你个措手不及。这都让她一度无言以对,虽然也是巧妙的避过了自己的无知,但大抵也是答非所问。
她还记得当时李晋瞥了她一眼,嘴角扯出的那个极淡笑意,就连问她电话时也是极其毫无生气,不带情感,果然和莫非尘如出一辙。那时她的心里也是极度不爽的。
想来有这样的下属,上司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日后得在这样寒气逼仄盛气凌人的上司底下打工,谁会受得了?
还有那天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能在他公司的员工都不是什么善茬。若是以后得长期待在这样空气紧张的环境里工作,她不被憋出个抑郁症,也会神经迸裂落得个残废的下场。
经这么仔细琢磨一番,对于刚才拒绝这份工作更加理直气壮,越觉得一切都是明智之举。
“你还好吗?”这语气明显带着关心,突然与那天的感觉完全不同,步迟倒羞愧难当起来。觉得自己太过小肚鸡肠了。
“不好意思。我拒绝。”
“为什么?”
“问‘追债的权利’去。”
“追债的权利?”
“不…不是。”步迟意识到自己口误,连忙一脸正色改口道,“问你老板去。”
说罢,掉头就走。高跟鞋踩在光亮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李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在想,他似乎对这个女人动了心。他对任何事情都能准确无误地做出精确的判断,包括细微的情感。这也是莫非尘看好他最重要的原因。所以莫非尘即便是他的上司,但很多时候从不在他面前摆出架势,倒像是平起平坐的同事。
那天面试时,她那副明明心底没谱答非所问慌里慌张手足无措无所适从的模样,却假装极度平静,让那张原本就清心寡欲的脸更是不忍加以刁难询问和伤害。他清晰得记得她那天穿着紫色休闲西服,内搭白色T恤外加一条蓝色牛仔裤,蹬起白色高跟鞋,长卷发自然垂落,像是为了这场面试精心拾掇过得。
而她的思绪却不在现场,总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但心不在焉,脑里似乎在盘旋着其它什么特别的事。整个谈话过程她时常不知如何措辞才能完美应对,支吾半天也没支出个所以然,全程答非所问,不在状态。
就这样,他深刻得记住了她。没想到,他作为负责招聘的HR,竟然会特别记住这样在他认为完全不会被考虑的求职者,于己而言,着实非常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当时竟然为之动了心。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脑里不断重复上演她的音容。否则,他大可以不必因为她的一句‘不好意思,我的简历忘记写电话了’而亲自拿出手机记录她的电话号码。不可否认,他是存了私心的。
但她刚才脱口而出的‘追债的权利’又作何解释?难道她欠莫非尘的钱?但她又是莫非法介绍来的,又和莫非法有何瓜葛?
这个女人,看着清汤寡水,简历连最重要的电话号码都会忘记,做事丢三落四的人,怎么能这么不简单?
可明明自己又因此有一点动心。他为何会对这样一个粗心大意的女人心生好感,自己也说不清。经过理性分析,也许不过因为他从来没遇到像她这种情况的求职者而觉得对方是个有趣的人儿吧。
该死的。
李晋这样想着的同时已出现在莫非尘的办公室里,他关心的自然是,结果。
“莫总,刚才碰见步迟小姐,说要拒绝,那需要我和小莫总说一声吗?”
“不用。”
“那是不打算录用?”
“她,”莫非尘露出不慌不忙意义深刻的笑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