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齐向沈爱花手指的那片翠林望去。
这时,只见那树林中竟真有个人影窜了出来。
这人个子不高,看来应该还是个孩子,他跑地很快,边跑边叫,手中还挥舞着一根木棒,“妖怪,哪里逃!吃俺老孙一棒!”
这孩子脸上带着个面具,画的正是凹脸毛腮的美猴王。
“美猴王”跑跑跳跳,打打闹闹,忽然抬头,看见山路上停着一辆马车,好像吃了一惊。
愣了半天,终于大着胆子走过来,问道:“你们……是谁?”
不等别人回答,小珠抢着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美猴王见到同龄人,似乎放松了很多,将“金箍棒”扛在肩头:“你们要找谁?”
“找一位大夫。”
“大夫?”美猴王眨了眨眼睛,“难道……你们是来找我师父的?”
小珠笑道:“我们只找大夫,不找和尚。”
“谁说我师父是和尚?”
“你若是孙猴子,你师父当然就是唐和尚。”
美猴王挠了挠头,又眨了眨眼,忽然长长叹出口气。
“我倒宁愿我师父是个只会念经的老和尚,那样我也可以少挨许多揍了。”
沈爱花终于开口道:“你师父总是揍你?”
美猴王又叹了口气:“何止是揍,而且揍得不轻呢!”
“所以你师父不是和尚?”
“当然不是!他若是和尚我早就溜了,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舒云微笑道:“可是你刚才还说希望你师父是个和尚。”
美猴王扭过头去,很不屑的样子,“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舒云又嫣然一笑,“那么我们能不能见见你师父?”
“不能!”
想不到美猴王居然回答的很干脆。
小珠嘟起了嘴,“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师父不见客人,我若带你们去找他,肯定又要挨揍了!”
沈爱花与舒云相顾一笑,舒云却悄然转身,回到车上去了,片刻之后,又拿着一个小小包裹走了回来。
“我知道美猴王最爱吃果子的,可惜我们也没有鲜果,只有这些果脯和蜜饯。”
“你们有蜜饯?”美猴王的眼睛亮了。
“你看这是什么?”
美猴王终于放下戒备,连金箍棒也丢了,跑过来双手接过。
小珠又嘟起了嘴,“那是我的蜜饯!”
美猴王掀起面具吃了一片,赶紧又将面具拉下来,“谁说是你的?明明是这位菩萨姐姐给我的。”
“不害臊!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说人家是菩萨。”
美猴王将包裹揣进怀里,笑道:“这位姐姐不仅人长得美,心地又这么善良,当然是菩萨,哪像你!”
“我怎么了?!”
“嘿嘿……你也不怎么,只不过这位姐姐若是菩萨,你最多只能算是一只小鬼,小气鬼!”
小珠脸都气红了,“你说谁是小气鬼?!”
“你!你是小气鬼。”
“你还说!信不信我打死你这只臭猴子!”
“不信!来呀!来打我呀!”
美猴王扭了扭屁股,又掀起面具吐了吐舌头。
“小气鬼!丑八怪!我不信你敢打俺老孙。”他大笑着,转身就跑。
“我这就打死你!给我站住!”
小珠举起小拳头气鼓鼓地追。
舒云高声道。“小珠,快回来,不许闹!”
“小猪?哈哈……”美猴王又大笑起来,“原来你不仅是个小气鬼,而且还是我的二师弟!哈哈哈哈……”
眼见两人越跑越远,舒云道:“我去把小珠追回来。”
沈爱花点头,“嗯。我们这就这样跟着他,说不定‘美猴王’真会带我们找到‘唐三藏。’”
跨过小溪,穿过松林,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小径蜿蜒延伸,放眼望去,山脚下树荫里,果然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屋舍。
茅草屋顶,土坯院墙,院门是用几根树枝扎成的柴扉。
美猴王已站在柴扉前,却再不敢向前迈一步,仿佛里面便是老君的八卦炉。
他忽然回头将一根食指竖在口前,示意小珠不要出声。
小珠哪里理他,冲上去一把揪住他耳朵。
“你还敢不敢再骂我!”
美猴王只有捂着耳朵求饶:“哎呦!不敢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千万莫吵到我师父,否则我又要挨揍啦!”
“你师父就在院子里?”
美猴王连连点头:“是!就在这!就在这!”
小珠果然将手放松了一些,她实在很好奇,也想看看院子里是不是真有个会念经的老和尚。
慢慢凑到柴扉前,悄悄探出头去,突然间小脸失色,大叫一声:“蛇!”
撒开美猴王,转身狂奔,一头扑进了正赶来的姐姐怀里。
“院子里有好多好多蛇!”
小珠声音颤抖,紧紧搂着姐姐的腰,把脸深深埋在她怀里,连头也不敢抬。
美猴王却正站在小门前嘿嘿坏笑,“想不到我的二师弟原来也怕蛇。”
推开柴扉,笑嘻嘻溜了进去。
舒云柔声慰道:“别怕,蛇在院子里,咬不到你。”
沈爱花也在笑,“院子里除了蛇,有没有人?”
小珠抬起头,瞪着沈爱花,眼眶里已有泪珠滚来滚去。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
就在这时,却听院子里有人骂道:“你又跑哪儿疯去了?!明明告诉过你今天下午采蛇毒,为什么不在家等我?!你师哥若还在,我又怎会收你这种野小子进我的门!”
“师父……我……我只不过去外面林子里转了一圈,也想捉几条毒蛇回来……”
这可怜巴巴的声音当然便是美猴王。
“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赶快滚过来!”
“是!”
听见院里的对话,沈爱花慢慢靠到围墙边。
这土墙不高,沈爱花微微踮脚就能将院里一览无余,里面除了“美猴王”果然还有一位“唐三藏”。
只见这位“唐三藏”脸上也戴着一个面具,木板做成的面具上没有图案,只挖出两个窟窿,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这人手上还带着一副厚厚的长筒牛皮手套,一直套到手肘。
他右手捏着一条毒蛇的咽喉,左手拿着一只瓷杯,杯口上罩着薄薄一层布帛。
见他将手上毒蛇嘴巴捏开,露出毒牙,刺破瓷杯上的布帛,毒液就汩汩地注入了杯中。
沈爱花不禁皱起眉头。
这人手里的毒蛇黑白相间,乌黑的鳞片上,从头至尾又长了一圈圈醒目的银环,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银环蛇。
再看旁边的石桌上,还有一大笼花纹斑斓的各种蛇类,扭动虬结,看来无一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蛇。
过了片刻,那银环蛇毒液采尽。唐三藏随手把它丢进一只空竹笼里,将盛着毒液的瓷杯慢慢递给美猴王。
“小心了!这蛇毒只要一滴就能毒死八头牛,若沾到皮肤或溅进眼睛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
美猴王也带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过,用镊子揭去杯口罩着的布片,慢慢倒进一只瓷瓶里,整个过程连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