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松看了真泉柏一 眼 , 突然有了一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 不自觉地将头低了下来 , 动了动嘴唇 , 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 便站起身来 , 走到门口又止了步 , 鼓起勇 气说了句: "我们与医院签了协议。" 转身出了门 , " 砰" 的一声将门关上 , 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在干部 、职工转正这个问题上 , 真泉柏是考虑得很周到的 , 这件事他又同乡政府 的郑书记和邵乡长商量了 , 为了药坊的稳定和有利工作 , 就是金昌松不提条件他也考 虑到了应该安排好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人 。真泉柏对乡里的两位头头说过一句很让人 佩服的话 , 他说无论杨长利怎么样 , 他对药坊没有功劳有苦劳 , 该考虑到他一家人待 遇的一定考虑到 。至于金昌松 , 就他和老婆黄兰姿 , 他的儿女还在上学 , 不需要安排 工作 , 更不需要转正 。
其实 , 当政府提出来要把药坊转成国家正式医院的时候 , 真常 恩同两个儿子真旺庆和真泉柏便坐在一起商量了这件事 。对药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 从此纳人了国家卫生部门的管理 , 更有利于药坊向规范化医院发展 , 更有利于它形成 规模 , 使它有可能从小作坊向 " 同仁堂" 那样的响当当的大药业公司转变 。 同时他们 也考虑到了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人的转正问题 , 真旺庆担心他们转正以后会以国家正 式职工的身份向自己一家人叫板 , 在医院耀武扬威 , 不可一世 , 真常恩更担心无法控 制他们 。真泉柏却不以为然 , 说他们翻不了天 。
真常恩语重心长地对两个儿子说: " 我 们既要做到仁至义尽 , 不把话别人说 , 不给把柄让他们捏 , 又要更加小心 , 要提防他们一手 。杨长利今日低了头 , 他的心内不服 , 这是一座炸药仓库 , 总有一天要爆炸 ，我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o 泉柏你在当家 , 遇事要多一个心眼 , 不能轻看他们。" 真泉柏见 父亲说得有情有理 , 也表示接受父亲的意见。
过了两个礼拜 , 县政府的文件下来了 ,“马鞍塘风湿病医院" 划归卫生局管理 , 转为国家事业单位。接着 , 宣传部的任职通知也下来了 , 真泉柏任医院院长 , 主持全面工作 , 真旺庆任副院长 , 负责业务工作 , 艾国炎任副院长 , 负责后勤工作。
紧接着 , 人事局和劳动局的招工通知也到了 , 真常恩和长子真旺庆及妻子方万珍，次子真泉柏及夫人胡金枝都转成了国家正式职工。杨长利和他的老婆及两个儿子 " 金昌松和他的老婆都在转正之列。医院里的其他技术骨干及主要护士也都转了正。这一转不要紧 , 却使杨长利和金昌松扎扎实实松了一 口气 , 他们开始扬起头来了 , 医院是国家的了 , 他们是国家的正式职工了 , 不再是吃真常恩的饭了 , 他们扬眉吐气了。
办妥转正手续的当夜 , 杨长利偷偷把金昌松两口子叫到家里来痛痛快快喝了一顿酒。从此 , 荣恩堂 药坊无形中分成了三派 , 真常恩与杨长利对立的两大阵营中分裂出了金昌松一派 , 渐 渐站稳了脚跟的他从杨长利那里悟得了不少东西 , 他也在为自己的势力和未来做打算 , 到后来 , 他彻底摆脱了杨长利 , 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 这样 , 荣恩堂药坊形成了三足鼎 立的局面 , 到后来差一点将这尊大鼎砸碎 , 这是后话。
这件大事办妥以后 , 真泉柏成了堂堂堂正正的国营医院院长 , 内内外外的人对他 更是高看三分。特别是他把花蕊和戴孝昌作为技术骨干转了正 , 更使花蕊激动不已 , 她也暗暗庆幸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这天 , 卫生局通知召开全市卫生工作会议 , 真泉 柏第一次接到了正式通知 , 他高兴地安排办公室写汇报材料 , 又将花蕊叫到办公室来 , 叫她明天向科室请假 , 先搭车直接到市招待所去等他 , 说天气热了 , 到城里去给她买 几件衣服。花蕊对真泉柏扬眉一笑 , 转身高兴地跑下楼去 , 嘴上第一次哼起了“ 哥哥 你走西口 , 小妹妹我泪花流" , 从父亲去世后 , 她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
花蕊自从结婚以后 , 开始注意打扮起来 , 穿的料子很光展 , 浑身洋溢着药坊里独 一无二的香味 , 笑脸也多了不少。她身上这些变化 , 逃不过闲人的眼睛 , 尽管花蕊与 真泉柏的来往很少又很秘密 , 但是还是有明白人看出了破绽。再加上小车司机在枕头 上对老婆说了花蕊结婚时在路上与真泉柏进树林里去了的那一 曲 , 尽管他再三叮嘱老婆不能传出去 , 因为这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饭碗。但是女人的嘴就是那关不住风的门 , 你再怎么叮嘱她都会漏风。说是非是女人的天职 , 她们闲着无事就以扯是非为乐。因此 , 花蕊与真泉柏的私情 , 便在人们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偷偷传开了。再加上花蕊 穿的用的一 日 比一 日好 , 更让这些闲女人有了依据。
在花蕊的眼里 , 收费室主任李汉林现在已经算不上什么角色了 , 她上班时 , 根本不需要向他打招呼 , 可以随便进出 。其实李汉林也是明白人 , 真泉柏经常给花蕊打电 话 , 他看在眼里 , 因此他根本不敢说花蕊半个 " 不" 字 。在荣恩堂药坊有一些职工是 与真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 , 他们有的是通过各种关系说人情进来混一 口饭吃的 , 有的 是乡政府从其他企业转过来的 。这些人端的是真家的饭碗 , 只能低着头做事 , 不能多 说话 , 在药坊也没有任何特权 。李汉林就是通过在乡政府工作的一个亲戚弄进来的 , 现在已经四十开外了 ,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 一个月靠他拿几个活钱买油进盐 。所以他 很怕丢了手上的这只饭碗 , 便低着头很认真地做事 , 也做了收费室主任这个不是官的 小官 。在这个位子上他是很谨慎小心的 , 看着真泉柏的眼色行事 。现在花蕊不把他放 在眼里 , 他心里也有数 , 因此根本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