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兴正在和两姐妹说话,就听有人口出不逊,嚣张的让人不爽。当这些人跑到马兴等人近前,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个锦衣少年绝不不简单,而且在人数上也有些吃亏,吴三见状立马变了态度,急中生智拱手道:“小公子请了,这两女子乃是我的下人,因偷窃银两怕被责骂便跑了出来,望公子将人交还于我,不胜感激。”
马兴轻视望着这一伙来人,对两姐妹说:“你们不要害怕,先上我的马车坐坐,看本少爷怎样收拾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马车里很宽敞,而且还有俩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看样子是这小公子的丫鬟之类的人,二女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知道求对了人。
吴三闻言勃然大怒,他本来仗着权势嚣张惯了,如今被一个小孩子无视这他妈的怎能忍得了,随口骂道:“小兔崽子,给你脸了不是,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马兴气乐了,“你个王八蛋敢骂我,本来想放你一马现在不成了,小爷我不愿意,给我狠狠地打,然后抓了去见官,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这次打人与上次打胡家不同,这次这些人可是犯了大罪,因此告诉家丁绝不要手软,揍就是了。“
马兴家丁都是军武出身身经百战之士,打几个普通家丁根本不费什么力气,不一会功夫全被打倒在地,断胳膊断腿算是轻伤,吴三至此没了脾气连声求饶,马兴冷笑道:“现在求饶,你不觉得晚了点吗?给我全部押往府衙交予他们处理。”
这还不算完,马兴又跑到新军都尉府(锦衣卫前身)天子亲卫指挥使陈德兼领都尉府,对于马兴的禀报,陈德不敢有丝毫马虎,怒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种枉顾国法之人,这与强盗有什么区别。”遂嘱咐人马跟着马兴的人去那艘大船看看,把船上不分男女通通抓回来关进都尉府大牢。
直到此时马兴才满意而回,两姐妹拍着胸脯长舒了口气,危险总算过去。到了府邸让人先安排膳食让两女吃了,芸娘见儿子领回两个女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两个女人在大堂旁边坐了,知道儿子想要问话,便嘱咐府中女孩给上茶和点心,别看儿子年岁小,可办起事来比大人都强,要不皇后怎会喜欢。
傅兴像模像样品了口香茶,这才问道:“两位姐姐究竟如何落到这般田地,而且差点着了痞子的道?”
姐姐叹曰:“不瞒小公子,实在是说来话长,我们姐妹俩的命比黄连还苦,今天要不是碰见小公子我们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哦!傅兴立时起了八卦之心,他想知道这姐妹两人到底经历些什么样的苦难,近两年时光她们流浪在外是如何度过的?其中的惊险可想而知。
姐姐刘慧瑛垂泪道:“我家祖居明州府(今宁波市)世代为造船工,到了父亲这一代家族没落勉强过活,至正二十年盗匪横行,我父和哥哥被不知是盗匪还是义军裹挟而去,那时我才十岁妹妹八岁和母亲艰难过活,四年前我爹突然托人带来书信,说是在南京码头做工,生活尚可让我们前去相聚。”
傅兴诧异道:“我就是想听听姐姐是怎样闯过来的,四年前就有了信,你们为何当时没有前去和父兄相聚呢?”
姐姐道:“因为当时我和妹妹都嫁了人,”哦!傅兴露出注意神色,
姐姐续道:“因为家里生活艰难,母亲身体又不好,便把我送给一个叫黄璞的富家做小妾,妹妹则嫁给了他的堂弟黄桓,一年后母亲去世,本以为嫁了富裕人家会衣食无忧,没想到夫家男人是个坏种,做得都是坑蒙拐骗的活计,但这都不算什么,他好的事逛青楼和赌博,一年多的功夫便把家败得差不多了,他赌输了就回来拿我撒气,喝酒喝多了就打我骂我是家常便饭。“
姐姐擦了下眼泪,“唉!这样的日子几乎天天发生,家里的大妇也管不了他,任凭他胡闹,”姐姐长长叹一口气再次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傅兴知道这个姐姐说到了伤心处,任谁遇到这种没人性的人家都不会有好结果。
姐姐好半晌才又道:“夫家但凡好一点点,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打我骂我能忍我都忍了,谁让我命苦呢!可是这一次实在忍不了了,他把我逼得简直是走投无路。“
然后她咬牙切齿又道:“这个人就是个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那年秋天,他喝得叮咛大醉回来,告诉我他赌钱赌输了把我卖给了赢家,明天就来领人,当时把我吓得痛哭不止,求他不要卖我,给他做牛做马都行,他理都不理我。“
姐姐双眼满是仇恨,“我绝望了,当时恨不得一刀杀了他,转眼一想杀人偿命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哭没有用,我连忙收拾了几件衣裳拿了几两银子和铜钱准备逃跑,也许是天可怜见,半夜时分就听有人喊来匪人抢劫了,我见机一把火烧了他马棚,跑了出来。
出了门我直奔妹妹家里,我这个妹夫更加不堪,天天就知道喝酒赌博,我赶到他家时,这个该死的黄桓正在殴打我妹妹,我这是正在气头上,反身拿了顶门的棍子照着妹夫大脑袋狠狠砸了下去,这家伙哼都不哼一声倒了,接着我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把值钱的东西拿了两件,造成他家被抢劫的样子便领着妹妹就往北边跑了。”
听到这里傅兴想这个姐姐果然做事果断,否则怎能活到现在。傅兴知道元明时期打死个小妾根本不算什么大事,随便按个什么理由就可逃过律法,夫家可平安无事,何况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夫家更是有恃无恐。
“我和妹妹一直往北跑,跑了一天才看见海边,茫茫大海没有一只船,没办法沿着海岸往西走,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我们一路走来把银两花的也差不多了,终于看见一个通衢大邑,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山阴县。(后世的绍兴)
“我们又累又饿便找了家客店住下,交了店钱再加上吃饭把身上的银钱花了一干二净,身上没钱要是走到南京非饿死不可,第二天找到客栈老板告诉了我们姐妹的窘迫,哀求老板能留下我们帮工赚点盘缠,没想到林姓老板非常痛快答应了我们,而且还预支了二两银钱买衣裳,这让我们姐妹感激不尽。“
由于天下不太平,客栈生意非常的冷淡,过了年几乎就没了人,老板整天愁眉不展,看见老板的样子我们心下不安,整天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十余天,客栈老板的笑脸多了起来,对我们姐妹好的不得了,又给我们拿了几两碎银子说是天冷添些衣服,简直让我受宠若惊恨不得给老板跪下磕头。”
傅兴忍不住道:“这个老板肯定不安好心,不知打了什么坏主意?”
姐姐道:“少爷说得对,这个老板果然没安好心,给我们买衣服是为了安我们的心,他怕我们不满走了,因为店里就剩老板老板娘和我们姐妹两人,其余都被他打发走了。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感觉很不好,可又没可疑之处,于是我起来准被上茅厕,可我路过东家房屋时却听里边传出说话的声音,原来东家还没有睡,我好奇便停下来听他们说些什么。
就听东家说,现在没有生意,这两死丫头又能吃能喝,这回好了我把她们卖给了怡情院金妈妈了,四十五两银子不少了吧!哈哈哈......“
听见东家的笑声我的腿都吓软了,我悄悄回到屋叫醒了妹妹,到厨房把能吃的都带上,到柜上把钱划了个溜干净,我们一口气跑到水边,因为山阴水系四通八达,夜里租了个乌篷船也不算难,船主是个不错的人,上了岸,告诉我们想到南京就往杭州方向走,到了杭州走水路就不会那么辛苦,我们听从了船主的建议,雇了车往西北上杭州,这一带不算很乱,谢天谢地没受到惊险总算顺利到了杭州。
在杭州我们坐船过太湖,因为再往北直走虽然近些,但是那条路很危险,只有进太湖入江阴过常州这条水路安全些,因此我们选择了水路,没想到的是我们越怕什么偏来什么,进入太湖走了几个时辰便出了事,我们被一伙水贼截了。“
这一次把傅兴也惊住了!姐姐继续讲道:“我们被截到一个小岛上,岛上大概有一百四五十人男女都有,我看差不多都是些逃难的人,青壯男人也就四五十个也是所谓的水贼,这些人主要靠着劫掠过往客商,他们倒是不杀人,只抢劫。
水寨有两个寨主大寨主叫水牛,二寨主叫憨虎,看我们姐妹两还有些姿色便娶了我们做了压寨夫人,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见到父兄我们又不想死,只好认命。”
傅兴禁不住腹诽,“这两个姐姐可够奇葩的了,有可能流年不利,命犯灾星,处处有难,属于人要倒霉喝水都能呛死,这姐妹两现在的情况就属于这种,这是该有的劫难避免不了。“
“幸运的是我们在岛上有吃有喝,寨主对我们也不错的,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了两个多月,我想在这里也不错什么都不缺,虽然不能出湖,但在岛上自由自在无人管束,可是就算这样的生活也不行,我们被迫继续流浪。
一天我们突然被朝廷水师包围,两个寨主和他的几十个水贼被杀了,小岛上无论男女老少统统被抓上岸,我们被关在几间破屋子里,过了四五天才放我们走,幸亏有船工为我们作证不是水贼而是被绑的受害者,水师这才对我姐妹网开一面。
我们姐妹之所以还能来到京城全靠平时攒了点碎银子和钱币,姐姐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当天朝廷水师来时,我把钱财藏在自己的水靴里躲过一劫,就这样我们磕磕绊绊到了京城,到如今我们跑遍了京城大小码头都没有家父和兄长的消息,今天我们想去下关打探消息,没想到招了恶贼的道,若是没有遇到小公子相救,我们将会命丧当场。“
讲到这里妹妹早已忍不住抱着姐姐痛哭流涕,其中的惊险成度闻所未闻,傅家上下唏嘘不已,傅兴更是同情这苦命姐妹两人,告诉她们到了他这里就不用怕了,想必你们是穷人家的孩子女红定然不错,歇息几天正好帮着做些冬衣,就留在府上吧,姐妹俩闻听大喜,忙跪下磕头谢小公子。
第二天傅兴喊了姐妹两人坐车前往码头,一行八九个人前呼后拥赶往码头,傅兴听了姐妹两人讲父兄是造船工匠便上了心,如果是造海船的大工匠自己可算捡到宝了。经过几年的修整南京城有了点改变,道路宽了也平整了,主要街道两边和里坊盖了不少的新房子,百业兴旺酒家林立,匆匆而过的人们脸上少了些菜色,多了份喜色,京城有了祥和的意思。
虽然没有丝丝细雨,不过天空还是灰蒙蒙,让人多少有些压抑,接连走了数个码头毫无结果,一天下来众人累得几乎直不起腰也没有她们父兄的消息,一连三天最远处他们已经到达上游马鞍山几个船厂也是无功而返。
傅兴感到格外奇怪,按理他的父兄不可能说错地址,便问姐妹两人,“江北也有不少船厂,你们过江北找过吗?”
姐姐道:“江北我们去过了,不但去过而且有十天之多,这也是很长时间的事了。”
傅兴决定过江北亲自寻找,也许是姐妹两漏掉些什么也说不定,过了江就是江北大码头,离码头五六百米就是大船厂,这是元蒙留下来的船厂,现在归朝廷工部管辖,由一个正七品叫谢蹇的都给事中管理船厂,听说县男马兴来访立时亲自来接,马兴站在船厂前叹息不止,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这父子两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