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提前一阵,回到宴席开始之前。
“冰块儿,我去找一下我娘,你们两个先入座吧。”
祁景下意识看向白宸舟,发现后者也正在看他,对方却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
“纯姑姑。”白宸舟上前亲昵地挽住鹤纯的胳膊。
祁景走上前来,微微蹙眉疑然问:“你在干嘛呢?”
白宸舟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直言道:“我在撒娇啊。”
“这是我娘哎!”祁景惊愕,“今天是你娘的生辰,你不去找你娘,老缠着我娘做什么。”
小姑娘像害羞似的躲在气质温和的鹤纯身后,努努嘴:“哼,纯姑姑好不容易来一回,我要多抱一会。”
祁景讶然,竟然张开手走来,道:“那我来一次也不容易,来,抱抱。”
“不抱!”白宸舟躲避。
他追着小姑娘转圈,心情愉悦的歪头,也不真动手去抱:“我怎么了?小舟,不抱一个吗?”
“走开走开。”
鹤纯和崔嫣笑着看两个孩子胡闹,鹤纯摸摸小舟的眼角,浅浅笑开:“你们俩玩吧,姑姑跟你娘亲说会话。”
“小景,照顾好妹妹。”
祁景温和一笑,和煦道:“知道了。”说罢他便牵起妹妹的手腕去空旷的地方聊天,神情温柔,夜风吹过,星眸里却荡开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白宸舟挣脱开他的手,然后搓了搓手腕语气不善地回怼:“谁要你照顾,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祁景斜眼瞟她,弯了弯眼轻笑道:“你就嘴硬吧。”
忽然间发现了点什么,他变了表情:“嗯?你怎么还没化妆啊,衣服也没换,这时间来得及吗?”
意识到祁景还不知自己换了表演节目,略有尴尬的白宸舟没告诉他,模糊着回应道:“我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好看。”
他闻言一笑,并没反驳这句话。
“听说,你昨天晚上跑去见尘书了,还因为她跳得比你好嫉妒而羞辱她。”传言入耳,他静静注视着敛目的少女,声音轻柔宛若清风拂过。
她心情低落,眼里的笑意渐失。
“你跟她天天在一起练舞,怎么就昨晚发脾气,是因为你姑父的事影响了你吗?”祁景询问道。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连我节目是不是跳舞都不了解,白尘书的事倒是了解的很清楚。
祁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尘书!白尘书!白尘书!你每天除了她还会想到什么。”白宸舟神色似是有几分的气恼,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你没来之前我天天跟她腻味在一块,你来了之后我真是一眼也不想看见她。”
祁景慌了神,张了张口却只道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不想跟你说话。”她神色阴郁,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祁景没有犹豫下意识跑到前面挡住去路,深深望她:“白宸舟,我多久才能来一趟,你别老发脾气行不行啊。”
“少管我!”
沉默片刻,白宸舟感受到心底疯涨的暴躁怒意,拼命压抑着,眼神里对祁景的冷漠与敌意也不加掩饰:“我扇她一巴掌,她敢在我面前说半个不字。”
“滚。”
推开他后白宸舟走了许久,祁景还在身后跟着。
白宸舟不耐烦的冲他喊:“你去找别人玩行吗?”
祁景笑盈盈地跑过来,捧着一大把顺路摘的月魂果,问她:“吃吗?”
“我尝过,不酸的。”
真是服了你了!
一直忍住的眼泪忽然就受不住了,她自觉丢脸的胡乱擦了两下,小舟皱眉嘴硬地嚷嚷:“都是你的错!”
“好好,都是我的错。”祁景摸着白宸舟的脸颊,不厌其烦的帮她擦去眼泪,柔声说:“但无论白尘书做错了什么,都是个要面子的女孩子,你也不应该就大庭广众之下扇姐姐巴掌。”
“知道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应,白宸舟红着眼眶:“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可能真的有点嫉妒她?”
“我练了那么多年的舞蹈,摔过、哭过、被骂过、被羞辱过、得到过赞扬、奖项,很多回忆,就,忽然……”
“我也说不上来,心里不大舒服。”
很久很久之后,哄到有人来找,白宸舟心情好转跟祁景告别。
“祁景!”
白宸舟用手扯着眼皮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招了招手:“拜拜。”
祁景哑然失笑。
……
……
白宸舟硬着头皮表演完,别人看不见她的脸,演着慢慢就不紧张了,堂下满堂彩,弄得她也美滋滋的。
回到卸妆的地方,把人都赶出去后,白宸舟回想起自己的那些动作,看着镜子捂脸。变脸不用画什么妆,她连脸都没露。
我都做了些什么呀,以前对家里长辈顶多唱个歌就行,现在还要弄这些文绉绉的,救命!以后我肯定就送个礼,再说什么也不表演了。
紧闭的眼忽然睁开,手腕一转手心水波流转,窗户刚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水球就给窗外的人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击。
微风阵阵,带来不知名的冷意。
庞然大只的身影这下就剩一只手挂在窗户上了,惊慌失措的声音依然保留着少年清澈的质感,连连求饶着说:“哎哎哎,自己人!自己人!”
白宸舟无语,不明白他又犯什么病!
她离开座椅走上前去,伸出手拉着祁景手臂将他拽了上来,等人站稳之后白宸舟大拇指往窗外一指,不忿道:“这是三楼,你是猴子吗?”
祁景抹了把脸,惊疑不定的多看了白宸舟两眼,完全没料到小舟竟然能察觉到他过来了。
他如今真实的实力已经修炼到筑基期,还特意用了隐蔽气息的功法,结果没进窗户就被发现了。
白宸舟见祁景没什么事后又往下一看,确认了没人把窗户关上。
不过他没多问,想来是白宗主给白宸舟制作的什么法器。
折扇不轻不重的敲在她肩膀上,贱嗖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嫌弃和促狭,还有带着那么一股子的亲昵:“猴子有我这么帅的吗?就你还小仙女,有哪个小仙女去表演变脸。”
“来嘲讽我请跳下去,正门不欢迎你。”白宸舟抱着臂看他,挑眉示意祁景怎么来怎么滚出去。
他跑到白宸舟原来的座椅坐下,豪横的敲敲桌子:“就不走!你说你又不是跳得难看,我求你给我跳舞那么多次你也不愿意,听说你这次会跳舞,特意赶过来看你,结果你居然不跳了!”
祁景啧啧两声上下打量她道:“你姐姐跳舞跳的很好看,而某人连脸都不愿意露。要不是熟悉你的身影,我还真没敢认。”
看得他都乐了,当时漆姬帆莫名其妙的盯着祁景,默默坐远了。
“我这人比较羞涩,不喜人前显露。”白宸舟睁眼说瞎话不脸红。
祁景收拢手中的扇子嫌弃地咦了一声,不可置信的说:“你还羞涩?”
白宸舟抿嘴倒也没多生气:“你质疑我?信不信我揪你脑子!”
这是曾经小舟做过一个梦,梦到一个妖兽追着她,妖兽有毒不小心把小舟挠了,她觉得自己会死,气急败坏之下把妖兽脑子揪下来了。
这件事她分享过几个人,祁景是其中之一。
“啧啧啧,恼羞成怒啦。”祁景收敛了一下笑容,语气肯定:“你就是不想被父母安排个婚约,故意这么做的!”
白宸舟并不觉得这是秘密,点点头走了过去,径直坐在了梳妆的桌子上,那桌子除了一面大镜子空旷极了。
桌子比椅子高,她左手撑着桌面上半身倾斜,露出一个颇为倨傲的笑,目光里满满都是桀骜不驯。
“我不乐意做的事强迫我也没用,而且我这么做他们不照样任着我胡来。”
祁景抬头专心致志地凝视她艳丽的眉眼,微微弯起唇角温声道:“还真是胡来。一方面是宠你,另一方面是你胡不胡来对你父母的计划不会有太大影响。”
“计划?”
“嗯。”祁景点了一下头。
我家的事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白宸舟默了几秒钟:“你直接说话就是,不要让我自己去猜。”
祁景笑:“其他人都好说,主要是漆姬帆,他肯定是会和你们姐妹俩其中一个定下婚约的。”
“不想落到自己头上。”他语气轻了几分,星眸里笑意闪烁着,循循诱导:“那就把这个福气给你姐姐吧,我看她挺想要的。”
白宸舟不答,做出思考的模样,沉吟片刻:“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祁景对她的质问浑若未觉,轻快答道:“师尊把和少阳宗联姻的事交给了我大师兄余摇,他同我讲的。”
“你要是不信我,我就去找我师兄,让你亲耳听听。”祁景手掌突然攥起她皓白纤细的手腕,做出只要她发话,立马就走的架势!
白宸舟挥手打掉他的手:“我相信你。”
“你以前可没这么容易相信我。”这下祁景不信了,抚摸着自己被打疼的手背,眼中是她不明白的情愫。
白宸舟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坦然道:“你骗我玩我当然不信你,这次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需要征求白尘书的意见,说:“我去问问我姐姐,如果她愿意,你要帮我们。”
祁景朝她一抬下巴,水气未干的少年脸上带着蓬勃的朝气:“既然主动跟你说了,自然帮你。”
狗日的,看把你能的。
他之前抹了一把脸,可头上脸上衣服上还是有许多水,额前的发丝滴水到鼻梁上缓缓往下。
白宸舟点了一下他鼻梁上的水珠,蹭了一手指的水,嫌弃的往他身上擦了擦。
祁景错愕,惊讶中又有一丝欣喜。
也不说话了,就是笑。
少年人毫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目光灼灼,像是有明亮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