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脸色大变,迅速将长槊向后一扯,手握在槊杆差不多正中的位置上,硬是将长槊当做长刀用上挑直刺沈宁,又是一招两败俱伤,不,这是一次两败俱死的杀招!
沈宁的直刀在半空中变线砍在槊杆上,如同之前一样,刀锋压着槊杆推向景恒的手臂,这一刀足以将他的两条胳膊都废了。
大黑马太快,沈宁的刀更快。
景恒在心里悲哀的呼喊了一声,心中顿时生出太多的不甘!
这一刀伤不了他,但他却不得不弃了长槊保住手臂!
被人逼掉了兵器,对于他来说比死了还难受!这次不同之前,他连掷槊再抓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他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的时候,沈宁的刀锋已经几乎贴着他的手指了。但,就在这时,沈宁的刀迅速抬起来擦着景恒的身子滑了过去。
“你……”
景恒怔怔的看着停下战马的沈宁,看着对方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
“你若一开始就以长欺短,早就赢了!”
沈宁收起弓箭洒脱说道。
景恒缓缓摇了摇头:“以长欺短?我的槊再长,能长得过你的弓箭?输了就是输了,你刀法真的很好。”
沈宁抱了抱拳道:“我用了三种兵器,而你是两种,所以胜之不武,是我取了巧,若是真的拼死一战的话,我不是你对手!”
景恒将长槊丢给小丙,抱了抱拳道:“沈兄磊落!景恒输得心服口服!”
小丙接住长槊,看了一眼小丁喃喃道:“输了?”
小丁叹气道:“肉没了。”
沈宁笑了笑,打马跑回骆毅等人身边。将黑刀和羽箭都交给骆毅,然后跳下大黑马走向景恒。
徐鸿雁皱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今天打得如此光明磊落?”
沈宁的脚步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随即用极低的声音道:“君子直,”
他说了三个字,后面还有几个字却是辽杀狼接口说出来的:“可以欺之以方,少将军是要结交此人啊!”
他一声轻叹,对沈宁越发的佩服起来。
见沈宁将兵器都交给了别人他空着手朝自己走来,景恒虽然是个冷傲之人却也不想失了礼数。
而且,虽然沈宁一开始的讥讽让他愤怒,但两个人交手之后沈宁的磊落让他颇为钦佩。他是个直性子的人,看事情一是一二是二,简单而直接。
他从枣红马上跃了下来,对沈宁抱拳道:“今日一见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沈宁连忙摆手道:“慎之切不可这么说,你我乃是比武较量,若是两军阵前冲杀的话,只怕没有三个回合我已经被你一槊戳死了。”
景恒摇头道:“两军阵前?我只愿此生都不与你在阵前交手。”
沈宁道:“这也是我的心愿!”
两个人相视而笑。
骆毅等人见两个少年把臂而谈,没了之前比试时候戾气杀意也俱是欢喜。
说实话,沈宁平日里的努力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推己及人,也能猜到那个叫景恒的少年平日里有多辛苦。
这样的少年郎,总是会令人钦佩。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毅力无论寒暑无论雨雪修炼不断,所以,成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资质比别人好一些。
“忆安,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坐在村边的土墙上,景恒问道。
“我有一位兄长的救命恩人被奸人害了,我那兄长打算去报仇。我不放心,所以从幽州赶来想去相助。那奸人势力庞大,麾下有万余人马。我怕我那兄长贸然前去,报不了仇反而丢了性命。”
沈宁想了想,如实说道。
景恒皱了皱眉问道:“手下有万余人马?难不成是朝廷的将军?”
沈宁摇了摇叹道:“不是,想来,慎之你也听说过刘金称这个名字。”
“是那个吃人心的恶贼?!”
景恒猛的站起来道:“我早有心思去杀了那糟蹋百姓的恶贼,既然忆安你也有此打算,不如咱们一同上路,我愿祝你那兄长一臂之力!”
沈宁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又是要去什么地方?”
景恒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自幼便习武所以好胜心强了些。听闻齐郡秦勇秦叔至一条长槊使得天下无双,乃是远近闻名的好汉。”
“我便起了争胜之心,打算到齐郡去寻他比试一番。正巧路过此处见有乱匪害人,索性杀了然后去官府交了首级换些酒钱。”
“慎之,我倒是也听说过那秦勇。”
“哦?忆安也听说过秦叔至?”
沈宁点了点头道:“盛名之下想来此人真有几分本事,慎之此去齐郡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而且比武,切不可性命相拼。”
景恒道:“齐郡不去也罢,这一架打不打都没什么关系。倒是忆安你的事情重要,我还是跟你一起去的好。”
沈宁笑道:“多谢,只是我那兄长还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我也未见得寻得到他。你还是前往齐郡吧,那里,说不定有一份大大的前程等着你。再说,区区一个刘金称,手下万把草寇,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景恒笑道:“忆安好气魄!”
他站起来,看了看并排在一起低头吃草的大黑马和枣红马。
笑了笑道:“还是陪着你走一趟吧,好不容易碰到个意气相投的朋友,我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再说,寻那秦勇也是打架,而且路途遥远多无聊,与你同行,每天都能痛痛快快的打上几场,比去齐郡要爽快多了。哈哈!”
沈宁犹豫了一下道:“此去,其实万分凶险。”
景恒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大不了留下个碗大的伤疤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对了,忆安,你这黑刀明明不及我的长槊有优势,可我却觉着处处被你这相对短不少的黑刀压制?”
“告诉我,你这刀法时怎么练出来的?”
沈宁笑了笑,随即抛出一个前世听烂了的理由:“兵器啊,难道慎之不知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吗?”
景恒怔住,随即陷入沉思。
沈宁见自己随口胡诌出来的话竟然让景恒这样的武痴真的痴了,不由得有些歉意。
他只是不方便说出庄烈的身份,更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才胡乱说了个借口,其实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回答,没想到倒是让景恒若有所思。
出了北长城,草原上的深秋已经颇为寒冷。从河阳郡向北走不了三天,就能进入乌尔人的草场,当然,那是一年以前属于乌尔人的草场。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空旷之地,几个月前的一场大火将狼厥人在这里秘密建造的一座木城烧了个干干净净。
连带着,数百里草场被烧成了灰烬,若不是天降一场豪雨的话,说不得这大火一口气烧到渭水河边上去。
沈宁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把火已经影响了草原上的格局。
呼乞那去鹰在长城外陈兵屯粮的计划失败,手下人也损失了不少。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一座木城就这么轻易的没了,他若是没有一点愤怒和沮丧才怪。本打算亲自率军追杀那些中原人,恰好王庭的使者到了。
拓黑汗王命令呼乞那去鹰立刻去调节乌尔人和黑野人之间的争斗,给双方划出草场休养生息以备他日用兵南下。
并且狠狠的训斥了呼乞那去鹰一顿,这让呼乞那去鹰更加的郁闷。
他驱赶乌尔人这一石三鸟之计,就这么仓促结束,他心中太多的不甘。只是拓黑汗王的命令不得不听从,他只得带了几千狼骑赶去黑野浑额部。
呼乞那去鹰的到来让乌尔人的单于艾利佛更郁闷,本来,他分化黑野人的策略已经成功,靠着人多,他硬是从浑额部抢来了最丰美的一块牧场。
而且浑额部损失惨重,又有鹿耳人南北夹击,再用不了十天半个月,艾利佛有信心将浑额部所有人都变成自己的奴隶。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呼乞那去鹰来了。
一场大火烧没了几百里牧草,乌尔人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而踏阳态度坚决,必须讨回被乌尔人抢去的草场。呼乞那去鹰无奈之下给双方施压,让他们两个人每人各退一步。
而就在他们相互试探的时候,一行六七人已经走到了草原的边上,远远的就能看到燕山了。
这些人正是庄烈和青衣一行,他们在半路恰好遇到了北上的林小松。
因为容若的坚持,青衣求庄烈帮容若找一个名医为师。庄烈想来想去,只好改变了原来的打算不再赶赴额古纳河,而是入关寻找他的一位老朋友。若不是这样,倒也不会和林小松相遇。
他们要去寻找的那个人名叫孙绩,乃是当世神医。
此人曾经是南楚的散骑侍郎,后来大楚灭国后被刘武看重,封为员外散骑侍郎留在身边。后来因为得罪了司徒冲而被免职,孙绩便连夜逃离了都城自此隐姓埋名。
而他之所以在大周灭南楚的战争中幸免于难,说起来庄烈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庄烈将他举荐给高颖,高颖再举荐给刘武,说不得他早早的便死在乱军之中。
“容若,在看什么?”
林小松揉了揉容若的头发问道。
林容若扬了扬手中的书册道:“这是忆安哥哥小时候随便写下来的,我舍不得丢了。想忆安哥哥的时候,便拿出来看看。”
林小松好奇的将薄薄的书册接过来,见是一本用针线缝起来的笔记。
他随意翻看了几页,随即惊讶道:“这个小王八蛋,整天就知道胡闹,给容若看这些东西,不把她教坏了吗!”
“怎么了?”
青衣问道。
林小松扬了扬笔记道:“忆安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草药如何变成毒药,毒药的识别,容若你别看了,省得学坏了!”
青衣接过来看了看道:“小宁子想让容若多学点东西,省得以后吃亏,看你大惊小怪的。”
容若扬起小小下颌,极认真的说道:“忆安哥哥说过,毒道,医道殊途同归,他说只是自己对没有什么涉猎,想研究也研究不明白。所以,容若要帮忆安哥哥做到!”
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奋力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