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刀太锋利,锋利到切开敌人的皮肤再切开敌人的喉管和颈骨,沈宁的手上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太大的阻力。
刀锋破开一名乱匪的脖子之后,下一秒已经旋飞了另一个乱匪的头颅。在沈宁身侧,四五杆长槊上下翻飞,将拦在前面的匪徒一个一个戳死挑飞。
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完全打蒙了的乱匪根本就提不起反抗之心,大部分人一边恐惧的呼喊着一边想后狂奔。
只有最傻的人,才会在战场上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
很显然,那些乱匪还没有将自己视为一个战士的觉悟。在沈宁他们十八个人纵马杀入他们阵营之后,他们刚才对付老百姓的那些凶残手段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除了极个别凶顽之徒敢挥舞着粗糙的兵器上来阻拦之外,几乎九成以上的乱匪都开始亡命飞奔。他们没有勇气抵抗,虽然他们刚刚杀了人,却没有人习惯那十八骑杀人的冷血残酷。
他们能从杀人中感觉到快感,但却没有掌握足够的杀人技巧。
他们是为了宣泄而杀人,为了表现自己的无惧而杀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凶狠而杀人。其实,他们甚至比那些老百姓还要胆子小。
因为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他们才能将心中卑微的恐惧压制住。所以,他们努力让自己那种做贼般的心虚和愧疚在杀人中麻木然后抛弃。
但,他们不成功。
他们曾经也都是老百姓,甚至有很多人都是良家子第。
他们本来本本分分的过着百姓的不富足但安乐的日子,一家人虽然清苦却其乐融融。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首莫向辽东的歌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有人开始觉得不能这样白白丢掉性命,于是他们壮着胆子聚集在一起躲起来逃避官府的兵役。
可是,躲起来的他们也要吃饭,没有粮食,没有银钱,他们只能去抢,而百姓们自然不会将辛辛苦苦才积攒下来为数不多的粮食钱财拱手送出去。
于是,杀戮开始了。这是一场百姓杀百姓的灾难,而现在,灾难才刚刚出现端倪。
这是一场灾难的起因是百姓对于命运的抗争,而受害者,却是百姓自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乱匪挥舞着兵器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的时候,他们的手不再颤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适应了杀人为乐。
甚至有很多他们这样的人,竟然盲目的崇拜着那个敢生吃人心的大匪首刘金称。
他们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转变,在他们眼中,吃人心的人虽然可怕,但那才是真的英雄。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敢破开活人的胸膛取出还微烫跳动的心一口一口咬下去,所以,他们就成了那个敢下手敢下口那个人的追随者。
于是,人,不再是人。
沈宁读过史书,知道这些在乱世未临时就敢出手作乱的贼人,他们嘴巴上说着自己的遭遇的苦难,下手时却不知道,他们已经给那些被他们无情杀死的无辜百姓带来了最沉重的苦难。
也许这些刽子手之前曾是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但这些人选择忘记自己曾经的身份,走上这样一条道路,所以沈宁下手杀那些乱匪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从六岁开始杀人的他,也断然不会在已经出手后变得犹豫不决。所以,从他第一箭射出去之后,他杀人的速度就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快。他厌恶那些屠杀自己同乡的乱匪,但对于那些百姓其实也没有过多的同情。
他只在该杀人而杀人,同情这个字眼其实沈宁看的极淡。
同情是不能救人的,尤其是当你手上的刀子变成唯一真理的时候,那你要做的,只是需要将这条真理,很好地贯彻下去。
这个村子被毁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村子残存的百姓就会走上和那些杀了他们亲人的家伙一样的道路,去另一个村庄屠杀别人。
有人说,当战争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时候,那么战争就没有正义和邪恶可言。也有人说,当杀戮是唯一解决问题办法的时候,那么杀戮同样没有什么仁义和残忍的区分。
从襁褓中就开始逃亡的沈宁见过了太多的不平事,他冷眼旁观的时候占大多数。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会做一些在别人眼里是善事的事。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看客。
所以,这个时候在杀人的沈宁,心情没有一丝波动。
他杀人,面无表情,鲜血溅射到他的身上,他闻着血腥味,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什么呐喊,没有什么宣泄,只是沉默的挥刀再挥刀,不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就跟当年在草原时,庄烈叫他每日练习拔刀一样枯燥无趣。
有人对他举起粗糙到甚至不能称之为兵器的东西,于是那人被沈宁一刀削去了头颅。
一下子没有了阻力的大动脉开始尽情喷发血液,在半空中炸起一团血雾。
有人哭嚎着狂奔而逃,沈宁从后面追上去一刀将他的后背撕开。长长的血口子肉往两侧翻着,露出一截一截白森森的脊椎骨。
还有人吓尿了裤子瑟瑟发抖着跪下去,被沈宁跃马而过的时候顺势一刀将头颅劈开。没了半边脑壳的人,在临死前甚至能看到白色的脑浆在眼前缓缓流过,流进眼睛里,流进嘴里。
辽杀狼他们几个人用长槊将沈宁的左右护住,没有一个人能接近他们。而后面的马贼用横刀将撕开的口子不断撑开扩大,大到血流成河堵都堵不住。
诚如辽杀狼所言,这是一群毫无战力可言的乱匪。
在十八骑那种冷静的杀戮下,他们彻底崩溃。
他们逃,没命的逃,逃着逃着就没了命。他们跑不过战马的四蹄,也躲不过那些杀人的利器。
不远处,残存的百姓不再欢呼,他们看起来有些麻木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十八个恶魔屠杀乱匪,有的人无声的啜泣着,有的人则忍不住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呕吐着。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一点粘稠的东西后,于是开始干呕酸水。
有两个乱匪抢了村中的两匹老马,爬上光秃秃的马背摇摇摆摆的向远处逃。他们甚至不要求自己能逃过杀劫,只要能逃得比自己的同伴快一些就好。
一杆毒龙一般的长槊从侧面刺了过来,将一个才爬上马背的乱匪捅穿。
那使槊的汉子竟然臂力大的惊人,将那还在胡乱蹬踢着的乱匪硬生生挑起来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贯在地上,那乱匪的脑壳恰好撞在一块石碾上西瓜一样爆裂开。
紧接着,那长槊再一次探出,将另一名骑马的乱匪刺穿了心口,长达三尺的槊锋在那人身体里猛地一转,血顺着血洞不断的喷溅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
那双握着长槊的手臂异常稳定,戳死一人之后槊锋回旋,轻而易举的切开一个乱匪的咽喉,一条血线追着槊锋后面溅了出来,那人下意识的捂着脖子,却堵不住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
在他绝望的看向那使槊的汉子时,他的一个同伴已经被那汉子一槊直接刺穿了眼窝破脑而出。
那使槊的汉子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拦在那些乱匪的前面。
他稳稳的坐在一匹雄健的战马背上,长槊如凤点头一般迅疾的刺出,每一刺都能收割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在他身侧,两个仆从模样的人则一边笑着一边将那些死了的乱匪的脑袋割下来。这两个年纪也就在十六七岁的少年使用匕首及其熟练,似乎割死人脑袋就好像割韭菜一样简单。
那使槊的汉子杀人快,那两个小厮割脑袋的速度同样快。
如果对比一下,沈宁杀人给人的感觉是一块冰的话,那么这个人杀人则像是一团烈火。他似乎很享受杀人的过程,微黑的脸膛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小丙,小丁,你们两个割得快些,我要往前去了,对面那白脸小子黑刀使的厉害,竟然杀人比我也慢不了几分。可不能让他将功劳都抢了去,老子还指望多割几个人头换酒钱呢!”
“主人,您就敞开了杀吧,放心,落不下我和小丁!”
一个小厮抹了一把脸色溅上的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着说道。
那黑脸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舞槊杀进了乱匪人群。
沈宁一刀将一个乱匪的半边肩膀削了下来,正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忽然发现前面空旷了起来。之前他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冷不丁冒出来纵马挺槊的黑脸汉子,却没有想到对方杀起人来竟然快得离谱。
正抬起头看向对方之际,忽然听到对面那人笑呵呵的问道:“喂!那白脸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刀使得真不赖!”
沈宁微微皱眉,看对面那人杀人手段快而狠辣,没想到声音竟然还带着几分稚嫩。
他抬头看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对方虽然脸色微黑,但嘴角光秃秃一根绒毛都没有,显然年纪与自己竟然相当。诧异之际,沈宁也顺口问了一句。
“喂!那黑脸小子,你又是哪个?”
“黑脸小子?!”
那面色微黑的少年听到这四个字顿时皱起了眉头,以长槊遥遥指着沈宁的鼻子尖喝道:“我看你颇为勇武才问你姓名,别不知好歹。若是惹恼了我,要你好看!”
沈宁扑哧一声笑了,撇了撇嘴道:“你问我,我便要告诉你?你叫我白脸小子使得,我叫你黑脸小子便使不得?说我不知好歹,你这人也忒狂妄了些吧!还有,别用你那根破棍子指着我,不然我不保证揍得你找不着北。”
那人面色一变,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信不信我一槊将你刺于马下?!”
沈宁微笑道:“不吹牛逼你会死啊?”
他本以为那黑脸小子听不懂,谁想到那人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其实沈宁也是忽视了,当吹牛两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吹的,后面那个逼字倒也没什么用处。
那黑脸小子瞪圆了眼睛,催马跑到远处喊道:“有本事过来打一架再说,若是胜了我手中长槊,我随你处置!”
沈宁见此人脾气又急又硬而且带着几分憨厚,对他颇有些好感。
正要说话,那黑脸少年的两个仆从之一,叫小丙的少年扯着脖子喊道:“喂!你还是认输吧,我家主人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对手了!看你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娘们一样,千万别逞能啊!”
沈宁笑着问道:“很多年?有二十年没?原来那黑脸小子从娘胎里就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你从小就喜欢跟女人过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