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寻得破解之法,那么清平院一定是我最佳的选择,听说静长老喜欢收藏各种秘术法卷。可我当下又犯起愁来,我已经不好意思再回去了,要是叶老头知道是我带头毁掉了清平院,他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可另一边,木槿她们正冒着生命危险解救族人,我若是再拖延下去,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失去生命。
“哎呀!走吧!走吧!他们必定认不出我的!就算是有所怀疑,我也会想办法撇清关系!”我用先前得到的财物在附近的庄子里买了一匹马,二话不说就骑上去飞奔起来。
我把骑马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其实就是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会骑。我不停地扭动腰肢想要维持身体的平衡,虽然心里还想要马儿跑得更快些,可嘴里却不停地念叨慢一点,再慢一点。
当初坐在莲的身后,我根本看不到眼前的路,然而却还是那样地害怕。可现在,我只身一人跨坐在马匹之上,虽然还是一样地恐慌,但心底深处却有一种顽强的力量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我想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勇敢。
我用力夹紧了马肚子,双手死死地攥着缰绳,我已经能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潮湿与温热。随着马儿的起伏,缰绳总会从手里渐渐地滑落几寸,我只好腾出一只出汗的手往身上胡乱地擦拭。
好远啊!还要多久才能赶到清平院?身下的马儿似乎也觉得累了,除了慢下来的脚步,那对喷张的鼻孔里也在不断地喘着粗气,我只好下马暂作休息。
我将马儿栓在一旁的树干上,自己则背靠着树干坐下。我真笨呐!为什么不让朱鸟送我一程呢?我私下里埋怨起来。朱鸟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它需要立即赶到木槿身边帮忙。我再次说服了自己。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只厉害的火圣兽就好了!
眼下又到了一个庄子,我看着这匹奄奄一息的可怜马儿,突然心生不忍。于是我便用它和剩下的财物另购了一匹。也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腿的内侧已经快被磨烂了,几乎不能正常地行走,我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刚从池塘里蹦出来的青蛙。
远远地,终于看到了清平院外面的那排灰墙,我兴奋地催促着身下的马儿全速前进。
院内的建筑被毁了大半,但应该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的,除却后面追杀我们的一波人,我也并未狠心下死手,但我还是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大家都置身于重建的工作之中,院内还多了几批建造的工匠,所以正好没什么人注意到我,我随意地拨乱了头发将它们覆在脸上,然后朝着如梦台的方向跑去。
“什么人?这里现在不能进!这里…… ”
没有理会身后的言语,我像风一样窜了进去。我管你们呢!没见我正着急吗?已经耽搁了两天,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一进去我就直奔静长老的书房,这可真是天赐的良机!修缮期间,长老们似乎都移到别处去了,也许是回了辰光阁。
如梦台的楼顶被我炸了个大窟窿,不过好在这间书房并没有被完全破坏,我抬头看了看漏光的天花板,柔和的阳光正从这几个拳头大的空隙里照下来,从这些光束里,我看到了很多正在飞舞的灰尘。
我回过神来,努力地让自己别再发呆。
我将桌前的凳子拖到书架旁,然后站上去开始翻找起来,上面几层堆放的卷宗已经被一层薄灰所覆盖了,我只好鼓起嘴巴用力地吹着,不一会儿就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咳嗽的幅度带动了腹部的伤口,我又疼得龇牙咧嘴。
“什么破叶螨!治了跟没治一样……枫拿得什么剑呐?也太锋利了吧…… ”我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
书房的门被人用力地拍开,我惊诧地转过身。
“真的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来找我们?”枫就站在门口。
我的脑内顿时一片空白,这是什么相遇的场景啊?我想到自己正穿着男子的衣服,过长的袖子和裤管都被随意地翻卷着,甚至上面还隐隐传来我的汗味和来自马匹的味道。就连我的脸上想必也是脏兮兮的,那些灰尘融合着额间的细汗正要往鼻梁上流。
我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卷宗举到脸上,无意间露出的两只眼睛正拼命眨着,好像它也在怀疑自己所看到的。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应该说些什么?要不然还是直接跑开算了。
可我要是跑了,破解之术该怎么办?此刻,我站在凳子上显得十分窘迫,不仅脸上烫呼呼的,就连嗓子里也是干燥异常,我只好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我依旧躲在卷宗后面做着思想斗争,但不料,手中的纸袋已经被人抽走了。
“怎么了?”
枫看了看手里的纸袋,“是在找什么吗?或许……你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没什么……我就是……回来看看而已!”
“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如你所见,清平院被毁了大半!”
“是……是谁干的?是……洛山族吗?”我心虚地从椅子上面跃下。
“连长老们也拿不准到底是谁。”他从窗前缓缓地转身,“这里很危险,随时都会有石块往下落,还是赶紧离开吧!”
“你……你先走吧!我还要找点东西,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催生术的…… ”
“小心!”
我的话还没说完,枫便朝这里扑来,只觉得脚下一阵轻移,随即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几丝清新的松木香气缓缓地溢进鼻腔,那股舒心的感觉倾吞掉了我的整个身心。
“滴答,滴答。”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湿意,我猛地睁开眼。
“你……没事吧?”那双星辰般的眼睛正柔柔地注视着我,但他似乎没有发觉自己正在流血的额角。
“我没事,可是……你……你受伤了!”我指了指伤口的位置。
他轻轻地将我放开,然后靠上了背后的书桌,“我……也没事。”
“都流血了,怎么会没事呢?你不是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感官总是会被轻易地放大,所以是能体会到痛楚的;你还说过,受伤了就不要总是嘴硬,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
似乎是我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他便一直盯着我淡淡地笑着,屋顶透过来的光束就这样悄悄地包围了我们。
“我真的没事!只是石块落得突然,我还来不及施术…… ”他从胸口掏出一块洁白的方帕捂到额角,“这些天……你过得如何?也是真的没事吗?”
我被这句话问住了,虽然刚刚才与他说过那些话,可我却不得不嘴硬。人们总是有很多勇气告诉别人自己没事,其实内心早已溃烂得一败涂地。没事?怎么会没事呢?有那么几次,我痛苦得简直就要死掉了,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说。
还能怎么说?还能对谁说?是已经化为飞灰但却视我为叛徒的母亲?是已经分离多次但却依旧无法相守的友人?还是那些不谙世事已经被石块砸成碎片的亲者?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
堆积在眼眶中的泪珠再也隐藏不了我的心事,我崩溃地抱住他。
“我一点儿也不好!我很难过……难过极了!我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我们每个人……就像它手里的玩具,像它手里的棋子,我们不能……不能打败它,最后……我们都会……会绝望地死去……”我不停地抽泣将他身前的衣裳染湿了大片。
“我们,一定可以改变它的!”枫轻拍着我的后背,“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