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在李家有了该有的地位以后,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正统的问题。比如说,民国时期,那蒋中正先生是正统,其他的武装派别组织是匪,由家至国都是一样地。
家大业大,要有正庶之分,国大纷扰大,要讲法度论曲直,于是乃有安邦富民的国策,小老百姓才会安居乐业。
国之主,枉称至尊,你要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诸事无序,整天穷折腾搞斗争,把老百姓惹翻了,早晚被人弄下来,弄不好就是一个横死。
古人的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张倩把管家的身份弄大了,弄得高大上了。她把造人的事儿忽略了,其实是故意忽略地,反正也没能自然怀上,没有正合适。等有一天,有了婚纸了,成了正统了,再造出下一代也可以,毕竟,现在年纪不大,可以再积累一些东西。
把自己的资历积累得更厚实一些。
张倩学着吴怀南的样子,在客厅的书柜前,站着看书,《旧制度与大革命》,很难啃的书。
托克维尔的书。在精英阶层,尤其是官场里的那些真正想干点什么的人,都非常非常的喜欢看这本书。
(借着这一章,顺便就推介一些章节出来,不是为了凑字数,是想用这种方式,能把某些不好说的制度和社会上的问题,鞭挞鞭挞,写书的人,不能只是风花雪月,只唱赞歌,现在,这社会,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了,再唱赞歌,那些被疫情封了三年,几乎要疯掉的人会骂娘地,会高喊某某人下台的。所谓的盛世核酸的动态清零终于败退了,接下来的自我保护自我续命的苦日子,要很费力地过,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人的生命,自我要珍惜,要活得明白一点儿……有些话,慢慢地往外说吧)
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革命,为什么很多革命大多失败,可是,在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那些曾经被人遗忘了的街头抗争又再一次爆发出来。
我们的历史教科书,是不是错了?
看着书,张倩(二十年后的张倩,应该是五十岁左右)想到了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这个国家,还有港城这个城市,会是什么样的?
如果照着某个人的腐败路线走,腐败治国,官员们都闷声发大财,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国家还会存在吗?
别人答应,自己能答应吗?
张倩是写过内参的,就是那场学生运动以后,东欧国家剧变,搞新闻的人都想写的“红旗到底能打多久?”“杀二十万人保二十年稳定”“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保持香港的西方制度五十年不变”。
都是大题目,都是好多人想写却不敢写的题材。
逃避敏感问题,很多新闻记者从九十年代开始,不敢报敏感题材的新闻,不敢写敏感的人,尤其是不敢碰政治性制度性的东西。
有偿新闻开始大行其道。
钱,新闻记者的眼里也全是钱了。
报社电视台都完完全全是传声筒的喉舌了。主流媒体,只有一种声音了,盛世盛歌伟光正。
张倩不停地摇头,拿起笔,圈了一些她想多看几遍的段落。
旧制度早晚得完蛋,革命,不管是一次,还是两次,三次,不管多少次,最终是要把腐朽的旧制度干掉。
不干掉,就不叫革命了。
二十年后的张倩,终于看到了一个制度的毁灭性的时刻。也许所有的历史研究者说得都不对,只有那个时刻到了的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否极泰来。
……
教训也好,经验也好,那位托克维尔先生,点到了致命性的问题。
张倩站累了,坐到沙发上,抄下了她划出来的段落。
(在历史教科书里总结革命爆发的原因,无外乎国王独裁专制,政府腐败,苛捐杂税,民不聊生等等。一般的思维定式确实是哪里的压迫越重,哪里出现的反抗就越激烈。然而真相远不是这么回事。当时人们的生活并不穷苦,法国的经济即使称不上繁荣,至少也处在了发展和转机的阶段。统治阶级与下层人民间的矛盾并没有激发到必须革命的程度,政治上相对开明,所以托克维尔指出了“路易十六统治时期是旧君主制最繁荣的时期,何以繁荣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贫困有时可以引起骚乱,但不能造成伟大的社会激变。)
(当制度“使贪婪之心横行无忌,听任人们以不义之行攫取不义之财”时,统治阶级的成员自己也成为“以不义之行攫取不义之财”的一群。首先,旧制度统治者的腐败,主要表现为贵族阶级的没落——这个中世纪以来的社会统治阶级,此时已随着王朝集权的发展失去了它过去的社会管理职能,脱离了人民,却仍保持着种种令人憎恶的特权(主要是免税特权)和占据着高官显爵的尊崇地位,而且还越来越顽固地维护之,从而加剧了社会不平等这个旧制度的顽症。)
(人们耐心忍受着苦难,以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旦有人出主意想消除苦难时,它就变得无法忍受了。当时被消除的所有流弊似乎更容易使人觉察到尚有其他流弊存在,于是人们的情绪便更激烈;痛苦的确已经减轻,但是感觉却更加敏锐。封建制度在盛期并不比行将灭亡时更激起法国人心中的仇恨。路易十六最轻微的专横举动似乎都比路易十四的整个专制制度更难以忍受。)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法国已经没有人关心什么自由了,因此,他们会批评我在这本书里所表达的对自由不合时宜的热爱,我希望这些批评我的人能理解,我对于自由的热爱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久已有之。二十多年前,当我谈论另一场社会变革时,我就几乎一字不差写下了读者即将读到的内容。)
(在前途暗淡的未来,有三条非常明显的真理已为人们洞察。第一,今日世人都受一种无可名状的力量驱使,它或可被控制,减缓,但不可被战胜,它时而轻缓时而猛烈地促使人们去摧毁贵族制度。第二,在世界所有社会形态中,正是那些贵族制度已不存在或无法继续存在的社会,最难摆脱专制政府。第三,尽管专制制度弊端甚多,但如处在上述社会形态中,它就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因为相较于其他体制,专制制度能助长这种社会所特有的诸多憋病,促使其按自然倾向继续发展下去。)
(在这样的社会里,人们不再有种姓、阶级、行会、家庭等方面的任何联系,他们将只关注自己的个人利益,狭隘的个人主义将扼杀所有公共美德。而专制制度不仅不去制止这种倾向,反而助长其发展。专制制度使公民无法再产生共同的情感,让人们不再彼此需求、和睦相处或共同行动,它用一堵冰冷的墙将人幽闭在私人生活中。凭借专制制度,原来的自私变为孤立,以往的冷漠化作无情。)
张倩抄完这些,想了想,写下了一句话: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为了未来而付诸行动的勇者,如果不是,或许可以是孤勇者。
必须为孤勇者点赞,哪怕仅仅是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