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自幼习惯听从今夏命令,再说他生在扬州,很少见到壮观的塞外雪景,因而也甚是兴奋。
内力深厚的圆圆,并不惧怕积雪的寒冷,大步行至院子里白雪多的地方,伸手捧起一把雪,然后慢慢捏成雪球……又弯腰在雪地里滚动雪球,塞外低温导致积雪丝毫未融,因而谢霄手中的雪球愈来愈大,瞬间便与人头颅大小不相上下……
“行了,行了。”今夏蹦跳着过来,抢过雪球,炫耀似地冲周雨举了举。
周雨扔掉手里铁锹,搓着手心,放在嘴边呼气:“今夏姐姐,快点给它安上吧!”
“嗯嗯。”今夏乐呵呵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雪球放在雪堆上,放好之后,双手用力拍了拍,“这样脑袋就掉不下来。”
“袁大虾,你雪人没有眼睛、鼻子……”谢霄话尚未说完,今夏一溜烟跑向府衙厨房。
这时候,陆绎从房间里走出来,岑福跟在他身后,两人一个目光望向今夏背影,另一个看向周雨,却都未挪动脚步,只是立在门口,目光含笑。
今夏不见了踪影,谢霄好奇地问周雨:“周姑娘,她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周雨摇摇头,扫了眼岑福,坦然道:“谢帮主,我已为人妇,你以后莫要唤我周姑娘了。呃,大家如此熟悉,你还是叫我周雨吧!”
“行。”谢霄大大咧咧地点点头。
片刻之后,今夏疾步走回来,手里多了样物件——一个浅口木盆。
周雨迎上前,见木盆里放着一根胡萝卜和两个核桃,惊讶问道:“这,今夏姐姐,这些东西有何用?”
今夏端着盆走到雪人旁边,拿出萝卜,左看右看之后,瞄准位置插进雪球中央:“小雨,你看清楚了,这是鼻子。”
“那两个核桃就是眼睛?”周雨睁大双眸,目光中闪烁着笑意。
“对啊!”今夏看着有了鼻子的雪人,满意地用力点头。
周雨拿起两个核桃,凑近雪人面前,再三斟酌后,小心翼翼地将两个核桃塞进去……
一旁的谢霄见雪人有了鼻子和眼睛,看着顺眼多了,不禁问道:“袁大虾,不给这家伙安上一张嘴?”
“不用,小爷就是要让它闭嘴。”说话间,今夏将手中浅木盆当作帽子,扣在雪人头上。
寒风中,府衙花园又多了道风景。偶尔经过的丫环、嬷嬷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甚是有趣。
见众人已尽兴,陆绎大声道:“今夏,时候不早了,快些回房,以免冻坏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谢霄暗自撇撇嘴,小声自言自语:“姓陆的是真疼媳妇儿,这么一会儿功夫,还真能冻坏了,袁大虾有如此弱不禁风?”
岑福白了谢霄一眼,牵起周雨手腕走向自己房间。
自始至终,杨岳都没露面。因为他受陆绎嘱托,躲在阿照房间对面,盯着他房门和窗户。
时光宛若流沙,转瞬即逝!
一晃天黑了!夜空中跳跃着无数繁星,闪闪烁烁,明月当空,皎洁而沉静,如少女的眼睛。
远处不时传来猎犬的叫声,又充斥着丝丝恐惧。
阿照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他伤势已无大碍,但却不愿离去,只想每日听听今夏的笑声。烛光下,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原本浓重的戾气愈发淡薄了!
月夜,清雪,光秃秃的花枝在寒风中晃动,地上斑驳的影子忽明忽暗。
宁夏府衙后院,各个厢房的烛灯早已熄灭,忙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进入梦乡,只有站岗的侍卫,强撑着眼帘,立在那里。
睡意全无的阿照躺在榻上,倏地坐起身,捧起棉被,深深埋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可一想到从此听不见今夏的声音、看不到她如出水清荷般的面容,阿照便觉得生不如死……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又不由自主地想念今夏。
从窗户缝隙中进来的寒风,吹动阿照的发丝,宛若在无声地嘲讽一般。
突然,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阿照猛地抬起头,眯着丹凤眼,眉宇间杀气升腾。
下一刻,阿照悄无声息地下床,手中扣着三枚飞镖,躲在柜子后面,屏息倾听。
过不多时,果然房门被推开,一道黑影走进来,轻声关好房门后,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是阿照吗?”
躲在柜子后的阿照一怔,心道:这声音甚是耳熟?是谁?
“红叶镇,欧阳府。”黑衣人站在床榻边,再次出声。
阿照探头一望,借着窗外月光看到黑衣人露出的双目后,神色霍然一变,竟是欧阳楚!
“楚公子!”他从柜子旁走出来,收起掌心三枚飞镖。
欧阳楚扯下蒙面巾,右脸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宛若一条蜈蚣浮在上面,甚是狰狞恐怖。
“楚公子,你怎会在此?”阿照隐约嗅到欧阳楚身上有油烟味儿,心思敏捷的他便猜到,兴许欧阳楚早就宁夏府衙当下人。昔日高高在上的欧阳楚,如今沦落至此,真是造化弄人。
欧阳楚眼中闪过恨意:“当日我被流放,在路上遇到劫匪,便趁机逃走了,不慎跌落悬崖导致毁了面容。阴差阳错地,便来宁夏府衙做苦力,我很少说话,而且脏活累活全是我干,陆绎他们谁都没发现我,但是我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日见岑福背你回来,我就知道,我的苦日子到头了。”
阿照静静地望着他,身上哪里还有昔日红叶镇楚公子的半分影子,身形消瘦,双目如饿狼,脸颊上难看的疤痕,活脱脱贺兰山上的劫匪啊!
“看来,你未见过义父。”
“爹爹身在何处?”欧阳楚想到父亲,恍如隔世。
“义父在扯立克那里。”阿照看了看门口,又望向窗户,警惕道,“阿楚,此地不是细聊之地,有何事长话短说。”
“我要将陆绎和袁今夏碎尸万段。”欧阳楚攥紧拳头,手背青筋凸起,很是狰狞,“还有岑福和那个周雨,有朝一日,老子定要将周家武馆夷为平地。”
阿照不悦地微微皱眉,一来他要伤害今夏,二是责怪他不知天高地厚,眼下情景,万一被陆绎发现,欧阳楚哪里还会有命……
突然,咣郎一声,房门被踢开,杨岳手执长剑闯进来。欧阳楚飞起一脚踢向大杨胸口。
杨岳矫健的一侧身躲了过去,扔掉剑鞘,举剑刺向欧阳楚。楚公子万万不是杨岳对手,阿照急忙上前,一招擒拿手,想打落杨岳手中长剑……
身为捕快,杨岳身经百战,自从娶了上官曦,夫妇二人更是勤加练习,武功不然不弱。阿照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可毕竟大病初愈,一时间根本治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