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不了？为啥？”
石翼一愣，不解地问道，他打听过，就是这样说这样换的啊。
“你看这儿，”那账房先生将那银票展平铺开，指指左上角说道，“小兄弟，你看这儿是不是有个小小的襄字，因而这银票只能在襄封兑换，我们这小银庄，对不上票号，因而换不了。”
石翼听了拿起那张银票仔细一看，果见左上角有个小小的“襄”字，又想这是从那两个坏守护身上收来的，看看那老账房先生略显复杂的表情，心想自己还是粗心了，就有些心虚。
他定了定神，故作镇静地看了看那银票，复而皱眉说道，“老先生所说极是，我拿回去问问他们，他们可说这儿可以换啊？”说话间，已收起那银票快步走出门去。
那账房先生看石翼匆匆忙忙的身影，略略一笑，就又打起算盘，继续记账。
因他们银庄有他们银庄的规矩，除了对外来银票，仔细核对真伪外，还有一条铁律就是：“对于任何银票——不管来踪，不问去影。”
石翼没有兑到银子，又将身上最后一块银子给了那个小二，此时的他已身无分文，因而他知道既然买不成东西，再逛下去也无任何意义。
他心里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不该磨蹭了，该回家了。
于是就不再迟疑，直接向家中走去。
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起，在得知玥儿的消息后，他只觉得心里有了些小心思，不知为何竟渐渐地有了气，竟有些莫名其妙地别扭起来。
到了家门口，果见柴门和往常一样，那样半开半掩没有关严，他知道玥儿在家，已回来了。
他在门口停了会儿，平复了下略显焦躁的情绪，才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刚转过墙角，只听“啊！”的一声娇喝——，玥儿像往常那样，从厨房里猛然跳将出来，要吓他一跳……
“别摔倒了，”石翼没有像以前那样身形后躲，佯装害怕似吓得一个趔趄来顺合玥儿。
他只是伸手扶住了她，淡淡说道。
“吓着了吧。”
玥儿嘻嘻地笑道，许是今天太过戏剧性的缘故，她以为石翼刚下工回家，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边走边说，“石翼你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见到谁了？”石翼附和道。
此时，不知为何，他心内那怪诞的情绪已变得愈发强烈。
不过，见玥儿如此高兴，难得这么喜形于色、欢乐之情溢于言表。
这也是来此这么长时间，这小姑娘也难得的这般轻松自然，他不想因他那徒生而又莫名的情绪而扫了小姑娘的兴致。
但此刻，他不知是什么心理原因作祟，即便他努力克制，也始终难以兴奋起来，迎合这小姑娘。
“你猜猜啊？”玥儿不悦，晃晃他的手臂，眼神却满是期待。
“谁啊？”石翼敷衍着。这时候，他也感觉到了奇怪，倭瓜去了哪里？怎么没像往常那样，他一进家门，就摇着尾巴那样迎上来，在他跟前打转撒欢？他朝屋内望去，脸上的神情不由一怔。
只见倭瓜正挺立着腿，尾巴直直的翘着，正纹丝不动地注视着他，那眼神陌生而又焦虑，就像受到了惊吓，或不识得他似的。
他皱皱眉，心里一动，这倭瓜到底怎么啦？
也就在与倭瓜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双手指尖又有了些鼓胀，而他的心里竟突然生出一阵难以名状的苦痛，他的头像受了什么重物重击一样，顿时一阵眩晕。
眼前的景致在那一瞬间，像从那最久远的记忆深处映照出的一样，虽模糊不清，却像那噬血的弯刀，生生地剥离着他的心神……在他那单纯而又执拗的大脑深处，他忆起来……忆起来那个中秋之夜因何活转，忆起来心内那别别扭扭的小心思竟因那迷离恍惚的离散。
想着身上这古古怪怪的感觉，他知道，他在害怕。确切地说他在害怕，害怕那小姑娘无声无息地离开……
想到此，他突然有些无助，他努力克制住那如撕裂般的疼痛，他默然地望着那呆立的倭瓜，他的眼圈开始变红。
“你，你怎么啦？”玥儿挡在石翼面前。
她已看出石翼的异常，她双手扳着他的脖子，略昂着头，她看了他一阵，突然扑到他的怀里，连声叫着，“傻瓜，傻瓜。我也是个傻瓜。我本来就不愿去的，怕你回来不见我着急，谁知道出了意外，耽误了这么久，你真是傻瓜，我不是回来了吗？
我真是傻瓜，还自顾自让你猜这猜那……你啊，也真是傻瓜，想也能想出来，家里都好好的，我能去哪儿？没有你我能去哪儿？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其实也怪你这个傻瓜，为何早回家来，如这时节回来不也不用这么担心吗？你这个傻瓜，也不想想，……”
玥儿心疼地说着，慢慢地也变成了哭腔。
“不，不是，你不，我是傻瓜。”石翼将玥儿轻轻揽住，听着她低声的倾诉，他几乎是警醒过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听玥儿越说越难过，不由暗暗懊恼，玥儿难得如此高兴，自己也是反复告诫自己，但终究是什么原因使自己这样使起了性子，让人扫兴。
他逐渐地镇定下来，沉思了会，抚着玥儿那微颤的躯体，轻声说道，“玥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舒服吗？”玥儿听了不安地问道。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未觉得异常，她看着他那略显焦躁的表情，知道他在说谎并安慰自己，就“唉”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道，“快到屋里去。”
她猛揽了下他的胳膊，脸上露出淡然与倔强，似自言自语又接着说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此生……大傻瓜，赖住你了。”
“——此生……大傻瓜，赖住你了。”
石翼昏昏沉沉地携着玥儿向屋内走着，听玥儿如此说，不由停下，他心内一阵激荡，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快走啊，傻瓜，我问你的话还没说呢。”玥儿拉了拉石翼说道。
“什么，什么话？”石翼一脸迷茫地问道。
“你猜猜啊？”玥儿说。
“我，猜猜？猜啥？”石翼又疑惑地问道。
“唉，唉……”玥儿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倭瓜，快出来，别害怕了，不然我真生气了。”
石翼本就迷惑，与玥儿说着话突然听她叫起倭瓜来，更是一头雾水。
他不由看向倭瓜，见它已趴到箱子里，耷拉着耳朵，正紧盯着他，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