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些说法……那仙长既然都知晓,又何必多此一举从公子处借他们三人来再问呢?”
“公子与我们的猜想一致,只不过,要借这三人之口,才能使所备后事师出有名。”
“你是说……”
鹤白翁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冷笑道:“旧朝已亡,新朝已立。想要复拥君主,一则要造个顺应民心的舆论。二则要寻个代表皇权霸业乃是天授的正统说法。他们虽是文人,上不得战场,打不得硬仗,但,传播些流言,却头头是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早已消失的,传国玉玺……”
“什么??!你是说,这枚玉片,跟,跟传国玉玺有关??!”
自打公子孔飞派了鹤白翁到了西北,蓝松奇虽然一直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但从未想过原来是找到了传国玉玺的踪迹!这东西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无迹可寻,如今看来,上面那位,君临天下之心未死,即便如今已是首席,那个‘代’字不去,实属是块心病,即便去了,也绝非是他的终极目标啊……
鹤白翁伸手示意他低声,眯着眼怪笑一声道:“用心用命,多言无益,日后,定有你的开国功勋,绝世荣华……中秋饮宴,自然可见分晓,你只需全力相助即可。”
蓝松奇心中“咚咚”直跳,面上,却毫无异样,从容的点了点头……
明代朱载堉写有《十不足》歌一首: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地位卑。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这首歌诀,调笑的就是人的贪心不足,字字好笑,却又字字真实。世人都知贪心无果,却又偏偏执着于贪心,人要是作死,也大都死在这一个“贪”字之上。
公良雪竟心里明白,自己的痛苦,全都来自于自己的贪心——明明是没有结果的事情,自己死了心的追逐,可到头来,不是自己的,终究也是触摸不到……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时,玉盘似的月亮已然升上了天空。日月同辉的景致,这么些年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每次看,都仍旧是伤感,仍旧是空落落……
一行人信马由缰,边说边朝城里走去,冶风南,陈一旦和蓝雀儿,缠着二过问东问西,誓要将古怪世界里的每一处给过遍筛子。二过也兴致颇高,高谈阔论。
章敏却是一脸淡淡的忧愁,催马与公良雪竟并行,沉默无言。
“不想,问点儿什么吗……”公良雪竟眼睛看着前面,淡然开口道。
“那年你送我去山上的时候……也是中秋刚过……”章敏幽幽说道。
“哦,是,是吗……呵呵,我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我觉得,真能忘记一些事,那还真是福气。”
“哈?丫头,你才多大点儿??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开心点儿,无忧无虑的,多好。”
“人要真正做到无忧无虑,那才真好。可要装着无忧无虑,就会很累……你说,对吧?”
看着骑在白毛驴上的公良雪竟的侧颜,章敏的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疼痛。
公良雪竟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公良大哥,这么些年,你真是,太苦了……”
公良雪竟苦笑一下,怔了怔,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放在以前,真不敢想象,我会对你说这些……丫头,你知道吗?你心里放着一个人,有个念想,就总也不觉得自己苦。想啊,找啊,终于找到了,那份高兴激动,无法表述……她就在你面前,可你突然发现,你绝不能把你攒了这么些年的话告诉她,你还得悄摸吭声的走开……那个,才叫苦……是真的苦……可只要你一想,你离远点儿,她会过得更好,也就,都放下了……”
“你放下了吗?”
公良雪竟摇了摇头,怅然道:“没有。不骗你。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瞒你……那晚上在牢房里,她碰到我手的一刹那,我突然无法呼吸了,我就知道,是她……她的手跟我的一样大小,她告诉我,她小时候得了毒疮,右下腹动过手术,留下一个难看的伤疤……我就知道,一定是她……其实半年前,我就已经觉得自己没希望再见到她了……西北之行,我也是为了寻找胡友良而来……可老天爷就是这么爱开玩笑,突然的,她就出现了,你们一个一个的就都出现了……我不后悔,真的。心里装着个人,却永远触摸不到,那种感觉……”
章敏的眼眶红了,哽咽着道:“我明白那种感觉,真明白……只要他好,自己,根本无所谓……”
公良雪竟逼回泪水,笑着看了看她,“我知道。所以我跟你说这一切。你是个好人……”
“你才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公良雪竟笑了,无奈苦笑道:“咱俩,可真不要脸,哈哈哈……”
章敏的眼泪出来了,笑着抹掉,道:“可好人没好报,不是吗?”
公良雪竟痛苦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好人大都没好报,也不好过。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就行了……永远不要觉得做好人委屈,觉得委屈了,就对自己更好点儿,懂吗?”
章敏红着眼点了点头,笑容,犹如花开……
红城大帅府。
门口两边,挂上了大红灯笼。四名持枪的军士把守着,犹如一头狮子俯卧横亘,显得不怒自威。
一行人到了门前,纷纷下了坐骑。
其中的一名军士一脸警戒,跑到众人面前,沉声道:“可是二过大师到了??”
二过冷笑一声,“好大的排场!去告诉鹤白翁,是和尚我到了!”
“大师稍等,我这就报进去!”
说罢,提着枪转身跑了进去。
“是不一样哈——当兵的拿枪看门,吃香的喝辣的,谁想见一下还得通报!怪不得人人都舍不得荣华富贵呢,嘿嘿,当大爷,牛气。”
不大一会儿,众人耳听得院内脚步声嘈杂,还未见着人,早听见一声怪笑道:“哎呀师兄!你可太难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