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尔要回盟里,志行约好稍后亲自去盟里看望老王爷,然后派郑玉琨亲自带了一连人马护送。
那天鲍贵带兵围李府的时候,郑玉琨其实已经在东边高地上架了好几挺机枪,准备等鲍贵的人一放枪,就从后面开火,结果了鲍贵这货。
他早就想收拾鲍贵了!一直就憋着这口气。
但事情竟然和平解决了,让玉琨叹息不已。
不过,话说如果真打起来,志行家里人怎么办,不会有损伤吗?家里可有刘绣娘和燕子呢!
问题不大,家里有十几个枪手,而且志行的别墅里有直通城东高地的暗道,安全是能保证的。
志行的别墅里有暗道?那井岳秀和阿穆尔的别墅里有没有?呵呵,你说呢?
事后,李志行第一个将傅长缨找来,问傅长缨在鲍贵队伍里有没有眼线?傅长缨说有,但职位不高。并说在权制六手下也有。
志行吩咐他最近盯紧这两人,设法在扩大在这两人那里的情报来源,要花钱去找赵琦要。
现在榆林地面上有个风吹草动,傅长缨一清二楚的,志行对鲍、权二人的防范之心他岂能不知,所以傅长缨敬了个军礼,说“少爷请放心,一切我来安排。而且,我最近也已经加强了对赵琦等人的暗中保护。”,志行点点头,傅长缨退了下去。
傅长缨现在已经是少尉军衔了,只比小五军衔低一级,他手下的弟兄们也都进了正规军队编制。
经此一事,李志行再安排在鲍贵手下已经不再可能,于是井岳秀将志行召去,问志行的意见,志行沮丧地说“师兄,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全凭师兄安排。”
井岳秀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你和鲍贵咱们都算一家人,想让他照顾着你发展,可没想到事情办成这样。罢了!我把神木和伊金霍洛的防务交给你,伊金霍洛的一连兵我撤回来,神木的张德胜我就不撤了,反正你们相熟,平时也好相处,你直接归我指挥,你看怎么样?”
于是,李志行的部队变为“榆林独立营”,归井岳秀直辖。
井岳秀对李志行感情也挺好,但终归抵不过他小舅子,自从上回打了鲍贵后,鲍姨太已经与井岳秀哭闹了好几回,井岳秀不得已只好把志行调出榆林城,神木那边生活条件可比榆林苦多了,所以有些歉疚。
李志行听罢,敬了个军礼说“师兄你放心,我一定把咱陕北的西大门守好!另外,也一定保持和伊克昭盟关系稳定。”
井岳秀听后点点头,又说“你平时也不是非得待在那边,毕竟榆林生活条件好,你又有不少生意,主要力量放在那里就行了。”
志行点点头告辞。
回去后,志行对部队进行调整,他打算从黄河沿岸抽调3个排进榆林城保卫汉堂各项设施,然后将榆林的武装集中到神木煤矿去。
志行正在忙着准备离开榆林,郗月三却来了,他说了一件事,就是让志行提防权制六。
原来权制六不敢找汉堂的麻烦,却派了两个警察去骚扰志行的干妹子银铃姑娘。不过城门口一直都有郗月三的兵,郗月三早有交代要保护这父女俩,所以两个警察被三两下赶跑了。
志行一听,连忙一拱手说“月三兄,想必你也知道,我很快要去神木了,我那妹子父女俩,还想请你多加看顾!”
郗月三说“志行,咱俩也不是外人,你放心,以后银铃姑娘就像我妹子一样,就算鲍贵也休想欺负她!”说罢,眼中不免露出一丝厉色。
郗月三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惜李志行这么一员能搞动鲍贵的大将,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
临走前,李志行去看望银铃姑娘父女。
远路而来的客商先在城门口喝碗茶歇歇脚,顺便了解一点城里的情况,所以银铃的茶摊生意还不错。更何况平日里还有赵琦安排人特意照顾。
志行打了个招呼坐下,银铃姑娘端了一碗茶来,志行喝着茶问银铃生意怎么样?银铃姑娘却关切地说“哥,我们好着呢!你不用操心。听说你和鲍团长前几天差点打起来?”
志行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答道“嗯,我被调防神木了。”
“哥,你去神木也好,鲍团长官比你大,到神木远些,鲍团长就不能欺负你了。”
“嗯”
银铃姑娘坐在李志行对面,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盯着志行问道“哥,我听人说你并没有结婚?”
志行一愣,然后低着头说“嗯”
“那你是看不上妹子是不是?”银铃盯着志行问道。
“也不是……”
银铃盯着志行看了一会,忽然目光一黯,说“哥,你心里有人是不是?”
李志行的脸色非常落魄,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银铃忽然笑了一下,说“哥,对自己好些!妹子给你唱首歌吧。”,说完亮开嗓子,唱了一首《泪蛋蛋抛在沙篙篙林》:
羊啦肚肚手巾呦 三道道蓝,
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的难。
一个在那山上呦 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个话话哎呀招一招个手。
嘹得见那村村呦 嘹不见个人,
我泪格蛋蛋抛在哎呀沙蒿蒿个林。
……
银铃姑娘唱的好,志行听得有些出神,但很快被喝茶的客人的叫好声打断。有的客商见银铃嗓子好,人又漂亮,就起哄者让唱个酸歌。银铃也不推辞,笑嫣嫣又唱了一首《骑上个毛驴狗咬腿》:
骑上个毛驴狗咬腿
半夜里来了你个勾命鬼
搂上亲人亲上一个嘴
肚子里的疙瘩化成水
……
这首歌一唱,连城墙上扎堆听歌的士兵都开始喊好,银铃还故意给志行飞了几个眼,逗志行开心。
志行也不禁露出灿烂的微笑,起身帮客人添水,赵琦赶快起来帮忙。
这下那些客商可坐不住了,一个军官给自己倒茶可不是闹着玩的!志行笑着说“没事,你们消停坐着,只要常来光顾我妹子生意就好。”,客人们都赶紧又坐下说“一定!一定!”
志行不怕这些人欺负银铃姑娘,这些人都是些受苦人,再说城墙上每天都有郗月三的兵看着呢!
很快,李志行动身去了神木,把燕子也带走了。神木条件比较苦,但志行还是决定带走燕子,因为这小家伙也不安分。
起初,志行带燕子拜访过井府后,井岳秀的小儿子就与燕子成了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
燕子以前野惯了,偷偷带了井岳秀的小儿子到街上玩,结果两人与本地的一个大户人家孩子起了冲突。井家小子动了手,而燕子居然捡了一块砖头,把那个大户人家孩子打的鼻子嘴里的血!
最后,还是李志行亲自带了礼物上门赔礼道歉,才得以解决。
而鲍贵带兵围府这件事后,燕子竟然缠着刘绣娘教她武功,又缠着郑玉琨教她打枪,这两人不知被这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答应了!
李志行知道后,就教育燕子说,多读书最重要,不要学成一个赳赳武夫!
燕子这孩子却惫赖地说“志行,我这样做,正是要实现你平时说的智力和体魄应该全面发展呀!”说得志行一噎。刘绣娘这家伙还在旁边偷偷笑。
种种迹象表明,这孩子不是个安稳的主,所以一定要带在身边。
不过等到了神木,燕子这小家伙更如鱼得水了。
因为在神木这地界,李志行就算最大,燕子简直像小公主,加上这孩子长得可爱,嘴又甜,实在招人疼,所以大家都喜欢和燕子说话。
“燕子,你今天怎么不帮大叔来喂猪了?你一天不来,猪都瘦了!”喂猪的老汉笑着跟燕子打招呼。
“你先跟那些猪说好,我到街上看一会刘大伯糊灯笼,回来就解决他们的问题。”燕子挥挥手,走得很急。
她已经成为了神木县无事不管的“大人物”。
……
其实志行到了神木,过的不是一般的好!
他刚到神木,高双成就特意跑来找他喝酒,随后是郗月三、李福堂、任光远等这些人,而后都经常来。
不过,这几个团长,没有一次是结伴来的。
甚至连黄师爷等榆林城的一些文职官员、地方乡绅也来。以前志行住的离井岳秀太近,大家不好上门,这下少了顾忌。还有阿穆尔小王爷,这下离得近了,更是经常来找志行喝酒、玩耍。
志行的地方简直门庭若市。
榆林城里的各种情况志行都比较掌握。李志行被赶出了榆林,鲍贵这货觉得姐夫替自己主持了“公道”,又在井岳秀的训诫下,暂时消停了。
权制六现在也没啥挑衅的动作,所以志行现在一般很少回榆林城,只是让人给银铃姑娘父女捎了一只自己亲自打的黄羊。
但这个世道不太平,总会有事。
一天,志行接到一份电报,先是震惊和悲痛,之后拿着电报思考了一会后,就急忙带了一队人马,匆匆赶回榆林。
什么事情让志行这么着急?
井勿幕被杀了!
什么?咋回事?!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却说井勿幕担当了陕西靖国军总指挥,整顿内部,联络南方,为靖国军发挥了很大作用。这次作为总指挥,前往凤翔慰问来陕援助的滇军叶荃,返回三原经过兴平县时,忽然接到靖国军第一路总司令郭坚的专函,约井次日一同到到附近十里的南仁堡,一起召开军事会议,会商进攻西安的计划。
于是,井勿幕次日便带了5个护兵前往。却先被驻扎此地的郭部营长李栋材,迎进了当地一家财主的客厅。
井勿幕进去后并未见到郭坚,而李栋材又目光不善,井立刻觉得不对劲,拿起桌上的水烟袋向李栋材扔去,并破口大骂李栋材。忽然门口有人报告“郭司令到……”
井勿幕方起身去看,郭坚的马弁任申娃、李新生忽然从井脑后开枪,井随之倒地殒命。
井的5个护兵仅有一人逃脱报信,其余都被打死。
李栋材本是叶荃攻陇县时投降的,此时又复反,将井头颅割下,带了全营南渡渭河,投奔了西安陈树藩。
志行一得到消息,就快马赶回榆林见井岳秀。
井见志行突然回来,面色严峻,不知何事,就问到“志行,可是北边有紧急军务?”
志行摇摇头,然后悲痛地说“师兄,我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关于勿幕师兄的,不知是真是假。”
井岳秀一听是关于弟弟的,就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志行便拿了一张纸给井岳秀看,上面写着井勿幕遇害的事情。井岳秀一看之后目眦欲裂,急忙将任光远叫进来,让任光远赶紧去查。又问志行消息的来源,志行说是关中刘东山飞鸽传书来的。井岳秀一听凉了半截,这消息只怕假不了!但还心存希冀,希望任光远能印证这消息是假的。
等待的时间非常难熬,井岳秀在屋子里不停走动,志行就亲手给井岳秀到了一杯茶,让井岳秀坐下,然后说“师兄,刘东山常在三原,关于兴平的消息也未必准确。”
井岳秀说“是!是!估计不准确!”说完就拿茶碗喝水,可手颤得不行。
过了很久,井岳秀的情报系统终于得到反馈,消息属实。
井岳秀“啊!”的一声,一下跌坐到椅子上。志行和任光远急忙扶住井岳秀,志行说“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井岳秀猛地站起来,红着双眼喊道“我一定要手刃凶手!为勿幕报仇!”,然后立刻让任光远召集鲍贵、高双成几个团长以及黄师爷前来。
几人到后,一听消息俱皆悲愤,剩下就是报仇!
可这仇怎么报?
鲍贵此时一言不发,倒是高双成首先说“大哥,咱们干脆起兵杀往西安,逼陈树藩把那狗日的李栋材和那两个凶手交出来!”
李志行也随即说“师兄如果起兵,我愿带本部人马效死力,为勿幕师兄报仇!”
高双成和李志行此言一出,大家纷纷响应。井岳秀准备留鲍贵镇守榆林,自己亲自带大军杀往关中。
志行急忙赶往神木准备队伍。
不过到半路上,他又被叫了回去,原来井岳秀又犹豫了。
志行急忙去见井岳秀,几个团长都在,井岳秀在屋内转来转去,眼中满是痛苦,颇为逡巡。
原来井忽然有些顾虑:首先是,起兵打谁?
按逃出来那个井勿幕的护兵的话,这事是郭坚指使的!打郭坚?郭是陕西靖国军第一路军总司令,自己这时候去打郭坚,也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要知道,靖国军就是井勿幕的事业。
打陈树藩?这其实就是造反!他自己是北洋政府任命的旅长,之所以没参加关中大战,就是不想造反。
另外,他觉得关中大战,致使生灵涂炭,陕西现在就剩下了陕北这一块不打仗的地方了,他也算牧守一方,如若起兵,陕北难免糜烂,他本享受着陕北万民香火,所以实在不忍。
要说,对陕北人而言,在这件事情上,井岳秀有此顾虑,可以说实在是个好官。但亲弟弟的仇不能不报!怎么办?井岳秀很痛苦。
这事需要井岳秀自己抉择,没有人能帮他,大家都等井岳秀决断。
井岳秀双目赤红,久久没有说话。
一旁的黄师爷见状,轻声问道“旅长,您是不是不愿陷陕北民众于战火?”
井岳秀极其痛苦地深叹了一口气,走来走去,仍旧不说话。
井岳秀如此,大家也没了办法。
沉默了一会,还是黄师爷开了口,他说“大人,要不我们先让陈树藩将凶手交出来?”
高双成说“要是陈树藩不交呢?”
陈树藩会交人吗?实在不好说。
这时郗月三说“旅长,要是陈树藩不给,咱就自己干!派人去先把狗日的李栋材和那两个凶手结果了!给勿幕报仇!”
这主意李志行也赞成,并说应该先将勿幕师兄的头要回来,同时设法报仇!
井岳秀一听,这是个痛苦之下的办法,便振奋精神说“对,不能让勿幕的遗体残缺着。陈树藩要不交人,就派枪手到西安城去,结果这几个狗日的!”
井勿幕的头还在陈树藩手里,李栋材将井勿幕首级献于陈树藩之后,陈树藩当晚就大宴宾客,勿幕师兄的头就摆在桌上,勿幕师兄死不瞑目!
可这事谁去?现在陕西大乱,各方对井岳秀都有所图,所以井岳秀肯定不能轻易亲自前往关中,他必须坐镇榆林。
井岳秀将目光投向自己最信任的鲍贵。可鲍贵自认没有这个能耐,所以不敢正视井岳秀的目光。
高双成、郗月三、李福成都面露苦色,要回人头有可能,但让陈树藩交人,或在西安城内手刃那几个凶手,他们也没这个能耐。
最后还是李志行说“师兄,勿幕师兄对我也亲如兄长,我在陈树藩手下干过,比较熟,还是我去,一定先将勿幕师兄妥善安葬。凶手能要来最好,若要不来,我就设法在西安城结果了这几个狗日的,你看怎么样?”
井岳秀激动地拍了拍志行的肩膀,点了点头,挥挥手让鲍贵、高双成几个团长先下去。
等他们一走,井岳秀再也忍不住,流着泪说道“志行,可怜勿幕年纪轻轻!我又不能兴兵报仇,我只有靠你了!”,然后又看看志行,说“你此去先把勿幕的头要来,不能让勿幕残缺着。我给你配一队枪手,若陈树藩不交人,就设法报仇!若是不能,先打探些消息来。”,他也知道在西安城内杀李栋材太难。
志行点点头,说道“师兄你放心,勿幕师兄也是我的好兄长,我此去一定设法!”
任光远在旁边见状,也流着泪说“大人,我愿与李营长同去!”
井岳秀点点头答应了,随即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任光远带着。